“傻孩子,别怕。跟娘说说,娘给你做主。”没有预料中的责备,面对亲娘的宽厚,韩语乔眼眶微热,满心都是感激。如小时候一般搂住孟氏的脖子,慢慢道来:“是靖王殿下的。”孟氏又惊又喜,轻拍着女儿的沉思着,虽说年轻人轻狂,但她深知女儿爱胡闹了些,但却极有自己的主意。既然她肯把身子给了靖王,说明对他动了心。再说,皇后娘娘有心撮合,也算得上好事一桩。“以后再不许瞒着我了。”孟氏正色道。韩语乔乖巧地点头,应下。当孟氏告知刘嬷嬷此事时,刘嬷嬷高兴的转圈,一会儿去看看药熬好了没有,一会儿去厨房做韩语乔喜欢的食物忙活半天,也不舍得闲下来,又要去库房选布料做小衣服,那着急样子,看得孟氏哭笑不得。韩语乔身子本就亏损,未完全补将回来。这次又是初孕,反应极大,吃三分吐两分。若不是年轻,底子厚,这胎怕是难保。有了孟氏和刘嬷嬷的悉心照料,韩语乔终于熬过去了孕中最难过的两个月。换上稍微宽大些的衣裙,从外表上看倒是看不出有两三个月的模样,只是她脸上的憔悴显而易见,这个孩子折腾的不轻,晚上睡得不安稳,整个人都没怎么又精神。王女医给她寻了些安胎的药,叮嘱助眠的药尽量少用,会对胎儿不利。韩语乔什么都不懂,只得听着。韩语乔摸着微微隆起的腹部,站在廊下,望着皎洁的月亮,想着那远在千里之外的人,强按下给他写信的冲动,不能打扰他的正经事,只愿他能在孩子出生前赶回来。“姑娘,天凉了,回屋吧。”喜禾将披风披在韩语乔的肩上,扶着她朝屋子里走。喜禾知道姑娘每逢想念靖王殿下了,都会站在这里望着月亮看上半天。姑娘心里必然苦极了,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本就为有孕而感到惶恐,眼下殿下又不能在身边陪伴。孕中之人,难免多思,姑娘心里想的事情也不肯说出来,将一切苦涩都吞咽进肚子里。看得喜禾心里酸涩难当,可是她又无能为力,只能尽己所能照顾好姑娘和腹中的孩子,企盼着靖王早点回京。孟氏将曲溪叫来,让她多多去沁蘭院走动,曲溪是个懂事的媳妇儿,除去对母亲的尊重不说,对家里的人也是尽心。她进韩国公府前就和韩语乔关系匪浅,如今更加亲近。听了母亲的话,曲溪心头为之一震。不仅因为孟氏对自己的信任,更因为她至今肚子里还没有动静,真的很难不将其理解为对她的变相敲打,催促她和韩晟延抓紧时间要个孩子。其实,曲溪心里清楚得很。在这高门大户之中,所有的关系都需要经营,包括爱情。光是凭借两人之间的感情不足以维系长久,要长时间的和睦下去,就要不断添进新的因素。而她和韩晟延之间是青梅竹马的感情,许是自幼相识的缘故,他们的情感并不似火团般热烈,温温吞吞,却也叫人感觉舒适。直到从韩语乔的院子里出来,曲溪混乱的情绪才渐渐地平静下来。曲溪回到霂松院,看到跟在韩晟延身边的小厮,不由叫住了他。问:“世子爷可是回府了”小厮点头,恭敬道:“正是,世子爷现在与国公爷在前院商议事情。爷说了晚饭就不在霂松院用了,让少夫人不用等,自行用饭即可。”“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曲溪淡淡地笑道。“奴才告退。”小厮躬身一礼后,赶紧转身朝着前院走去,世子爷还在等他取的东西呢,不敢再有所耽搁。曲溪唇角的浅笑随风飘散,想到韩晟延又不回来用膳,神色不由地黯淡下来。至晚间,她用的饭也少了些。韩晟延经常不能陪她一起用膳,但她是头一次这么在意。难道,这么快韩晟延就要冷落自己了吗曲溪越想越不安,任凭身边的丫鬟劝慰,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韩晟延不回来,曲溪一个人躺着也睡不着,索性叫大丫鬟摆了棋盘,挑亮了烛火,独自对弈起来。一个熟悉的高大暗影映射过来,曲溪抬头,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人就在对面落座。“你回来了。”曲溪想站起身来为他宽衣换裳,却见他身上已然换回了常居服,又失落地坐了回去。原来,自己竟这般在乎啊“怎么有心思”韩晟延扫了眼棋盘,随手拿起一枚黑子,“吧嗒”一声,落在一白子前方,堵死了一条道路。曲溪复低头看着棋盘,淡淡答道:“没有。”见她不说实话,韩晟延垂下眼帘,挡住眸中的精光,说:“没有就好。”随话音一落,又落一子,再次将对方的棋势推向了危势。曲溪哪有心思下棋,此时此刻,她有很多的话想问眼前的人,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即使棋盘上胜负已然分明,但她并没有停止手中落子的动作,一副安之若素的表情,轻声道:“母亲今日找我聊了许久。”韩晟延不接话,而是沉默了片刻,在心里推测着。思及母亲多次有意无意间的提醒,忽然领悟到为何曲溪会这般怏怏不乐,因为只有被人施加了压力,并且那人不是她好拒绝的,才能令一个淡然的人如此怅然。曲溪是聪明人,但往往有时候就是因为聪明,反而容易想得太多,将自己挤在犄角旮旯里走不出来。“母亲想抱孙子心切。”韩晟延皱了皱眉头,随即苦笑说:“我们努力不就行了。”曲溪眯了眯眼睛,显然将他这话听了进去。与此同时,韩晟延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曲溪,四目相接,曲溪白嫩的脸颊霎时间就红了,脑子里混乱一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气氛有点尴尬。“可是你知道的”曲溪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合适的词来形容复杂的心情,那么难为情的话,可要如何说得出口,让她情何以堪。韩晟延自然晓得她没有说出口的含义,新婚之夜,她痛的十分厉害,从那以后,两人虽睡在一张榻上,也是相拥而眠。他不想给心爱的人过多的压力,在火气极盛时,也是想办法纾解,寻个借口不来叨扰她。即使知道这不能从根源上解决问题,而是他就是不愿意看到曲溪为难的样子。与其委屈她,不如苦着自个儿。“我知道,放心吧,没有你的应允,我不会乱来的。”韩晟延紧盯着对方愈发红晕的面,微微翘起唇角,笑的一脸畅意。仿佛受苦受难的小韩晟延不是他的亲兄弟似的,丝毫不为小兄弟的幸福牟些福利。曲溪微微侧头看着韩晟延,双目如含着泉水一般,清亮的很,疑惑地问:“你就不想”“想什么”韩晟延装起傻来,反问道。因为他发现媳妇儿一本正经的害羞模样真是可爱到叫他爱不释手。“就是繁衍生息的大计啊”曲溪喃喃出口,声音低到几不可闻。可还是被韩晟延灵敏的耳朵捕捉到了,一个字都不曾放过,听得真真切切。微微一怔,随即大喜。韩晟延一把将人打横抱起,向内室疾步而去。既然是大计,岂能耽搁。香冷金猊,被翻红浪。听得外间的丫鬟们热了耳根,纷纷垂首退出了房间。韩语乔可不知道这边发生的事情,现在,她嗜睡的很,连白菜头都不被允许来寻她玩。日子很是无趣,不过,好在她亲爱的嫂嫂不再经常去娘家小住了,两人可以结伴儿出门找些乐子。往昔,都是楚笑微那个小吃货找个场子,她们什么都无需操心,只要按时抵达相约的地点即可。那时,她们还没发觉有个这样对吃喝门清的闺蜜是何等的幸福。韩语乔挑选地方尽管挑些僻静的,自打有了身孕,她更加不爱去热闹的场合,整个人看起来懒散了不少。曲溪知晓她心里的烦恼,事事也由着她,迁就着。可就算如此,韩语乔的身子还是不能顺利地孕育这个小生命。期间莫名其妙地在半夜就腹痛了几次,就在孟氏以为孩子要保不住的时候,又会挺了过来,叫人不得不惊叹,这未出世的小世子的生命力是何等的顽强。第81章 第八十一章写信韩语乔醒来,喝了口喜禾端来的茶水,同时听到了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喜禾去窗前瞧了眼,到韩语乔身边,低声说:“姑娘,是少夫人来了。”韩语乔了然,不是看不出曲溪的心思。既然上一世的悲剧已然不存在,两人之间的事情,不宜过问太多。不要弄巧成拙才好。曲溪被迎进屋子里来,与韩语乔互相见了一礼,携手而坐。见曲溪眉眼含笑,不似昨日那般苦闷,韩语乔之前的担心才散去,心情颇好地打趣道:“姐姐可是跟哥哥尽释前嫌了”曲溪美目一瞪,嗔怪她当着下人的面儿说些羞人的话,不知道嘴下深浅,容易叫人给笑话了去。昨天,她们去了百鲜楼,点了那道远近闻名的灵消炙。坐在第一次相识的地方,少了那个最爱嬉闹的人儿,嘴里的美食变得味如嚼蜡。怪不得韩语乔内心凄然,这是楚笑微与她结下深厚友谊的地方,自打她随楚予远去,韩语乔也不来此,怕触景生情。可是昨日不知道为何就是想再去看看,在韩语乔的央求下,她软磨硬泡的功夫不是曲溪这个大家闺秀能应付得了的。这不,去了反而更加惆怅,曲溪实在放心不下,用了早点便赶来沁蘭院,好在,见了面不见她面带难色。“今日想去哪里”曲溪试探着问。韩语乔想了想,摇摇头,说话都显得格外有气无力,慢慢道:“今个儿,我哪里都不想去,姐姐就在这里陪我可好”言语里有丝丝请求,没有楚笑微那个开心果在,她只有曲溪可以说说心里话,解解心里的苦思。所以,每当曲溪要回去时,她都打心眼里不愿意,又不耐烦自家哥哥上门来要人。曲溪温言笑道:“好,姐姐在这里陪你。”说是在院子里相陪,韩语乔的精气神儿却支撑不住多久,说不了一会子的话就俨然入眠,昏昏沉沉,有点动静是惊不醒她的。喜禾不好意思地打量了一下少夫人,虽说两人关系亲密,但姑娘就这般睡了,把人晾在哪里,怎么说都不太好吧想着,她犹豫着要不要叫一叫姑娘。好歹,咱把少夫人送走了再睡也不迟啊曲溪抬眼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丫鬟,示意她和自己扶起韩语乔去软榻上歇息,好教她躺的舒服些。喜禾冲少夫人感激一笑,遂和曲溪一起将人搀扶着到了床上。喜禾把薄被轻轻搭在自家姑娘的身上。姑娘近来直喊腰疼,于是她又悉心地将天鹅绒的软垫垫在姑娘的腰下,期盼睡梦中的人能感到舒坦点儿。做好这些,喜禾转身欲要送曲溪回去,就见少夫人将带来的侍女遣到屋外守着,叮嘱她们不得大声说话。交代好一切,又坐回软榻旁,命喜禾找来本书,静静地看着,连翻动书页的动作都比寻常来的轻柔。喜禾冲少夫人福身,便下去准备姑娘喜欢的莲子羹,好叫姑娘一觉醒来便能吃上香软糯滑的清粥。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曲溪放下手里的书卷,悄然站起身,踱步至窗前。她微微侧过头,看着外面,目光透过雕花窗棂落在院子里的玉兰上,早已不见洁白的踪影,只留绿的发亮的稠密树叶在阳光下舒展姿态。忽然想起小时候,她、韩语乔还有韩晟延在树下乘凉嬉戏的画面,嬷嬷会送来好吃的绿豆糕,冰镇的荔枝、葡萄等各种水果。昔日里,楚予常带着楚笑微来府中,下棋,投壶,骑马拉弓,好不自在。然而,现在,物是人非事事休。这种思绪就像绵长不断的丝线,越扯越长,愈想愈乱,纠缠不清。不多时,韩语乔醒来,让喜禾伺候着擦了脸,漫步过去,与曲溪并肩。“姐姐在看什么”“看着院子里的玉兰。”曲溪边说边回头,笑着叹气道:“可惜好花不常开。”闻言,韩语乔怔愣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淡淡道:“花开不败就失了天真。”“难为你想得开。”曲溪紧盯着她的面容,想要发现不同,奈何韩语乔的神色过于平淡,有些话在脑子里过了三遍,才缓缓开口:“妹妹不妨写信将这一消息告诉王爷,既解了相思之苦,又能让殿下高兴。”韩语乔咬了咬下唇,并没有说话,心里还是犹豫。赵顯此行,名义上是打着代皇帝视巡的旗号,她哪里不知其中关窍。不由回忆起上一世,有敌方细作混入大熙,在大熙兴风作浪,扰的百姓不得安宁。其中为首的是沣姩国的大皇子,他被自己的亲生父亲所摒弃,心怀嫉恨,逃到大熙隐姓埋名多年,一心欲借大熙之力来帮助自己重获皇位,更是打着反攻大熙的如意算盘。常年来,沣姩国的大皇子与朝廷中的大臣多有联络,里应外合,导演了一场轩然大波,促成当年那场几欲覆国的灾难上映。烽烟处处,民不聊生。韩语乔曾亲身经历过战乱带来的惨不忍睹,实在不愿看到悲惨的历史重演。虽然她心里头清楚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但在上辈子也是遭难者,并不了解上位者具体的阴谋。再者,韩语乔还发现了一个问题。她重生以来,想要改变最亲爱的人的命运,即便真的扭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