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吼着,他的所有触觉都在叫嚣着。真他娘的疼啊这帮娘们手不是一般的黑忽然,庞三感到嗓子眼儿痒的厉害,接着猛咳几声,终于咽喉处一阵腥气冲上来,使劲儿唾出一口浓烈的血痰。这口郁气吐出来,他才觉得自个儿又活了过来,只不过却用尽了全身的气力,他已经有一天一夜水米未进了。县衙的人和凤凰山上的娘们在这一方面都是套路很深,就是不给饭吃,不给水喝,还不如叫他们去死一死来的痛快,这般折磨,简直不讲人道。与外界隔绝,看不见任何事物,眼前就是黑乎乎一片,只能隐隐感知到个影子,浑然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没吃没喝,还不让死,正好他困的不行,干脆睡觉。睡着了就不觉得疼了,也不觉得饿了。带着这个想法,他昏昏睡了过去。许久,庞三是被麻痛感弄醒的,他站也站不起来,手被捆的很结实,挣脱不开,时间一久,手脚麻木起来,并且这种感觉逐渐蔓延至身体其他部位,就连骨缝里都难受的要命,每过一秒简直都是煎熬。就在庞三觉得脑子临界混沌之时,朦胧间似乎听到了动静,想要睁眼一看究竟,却被猛然间透过来的光线刺的生疼,赶紧闭上,缓了缓才敢再次睁开。待他再度睁开眼睛时,狱卒已然将饭菜和一壶茶水放到了小木桌上,即使是再粗糙不过的糠米饭和半碟子咸菜疙瘩,但庞三在看到东西的一刹那,仿佛饿狼附身,一下扑将过去,根本顾不上那被打落掉在地上的筷子,直接上手,往嘴里猛塞。退到一边的狱卒暗中观察了一番,在心里咋舌,暗暗感叹,这楚大人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没想到却能想出这样的招数来,如果说那九凤姑娘是明着的狠毒,那他们大人就是蔫坏。对,就是蔫坏不敢多耽误工夫,狱卒赶紧去隔壁汇报情况。另一边,其他被抓的几人可就没有庞三那么好的待遇了。不仅没有咸菜疙瘩,被审问了半天,连个馒头皮都没见上。楚予时不时提问个问题,就算犯人回答的应付,他也不甚在意,看得一边旁听的狱卒目瞪口呆,不知道自家大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在审问过程中,在其他地方还不时地传出来刑具撕扯的动静,接着就是一阵阵惨绝人寰的凄叫声音,震动耳膜,听得人头皮发紧。楚予面色淡然,不温不火地审上一会儿,又称自个儿累了,径直丢给了九凤。临走前,楚予给了九凤一个暗藏深意的眼神。此时,说多错多,九凤懂得他的心思,自然明白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就在众人以为这位大当家的又要拾起小皮鞭抽人时,九凤却叫人端来了一簸箕的大白馒头。刚出锅的模样,热气腾腾,浓郁的麦香直往人鼻子里钻,挡都挡不住。闻得众人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青莽山的那几位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白面馒头,咬着嘴唇,内心挣扎不已。九凤见他们那怂样,丝毫没了方才的硬汉形象,暗暗鄙夷了一番。“给你们吃,可以,”九凤敲敲桌面,轻笑道:“不过,必须得按照我说的去做。”青莽山的人一听有后话,伸出去的手停在空中,僵住,等待着九凤说完。果然,听九凤说:“很简单,只要你们按照这上面的字大声喊上几声,就可以了,不但可以得到这些吃的,还能放你们回去。”听起来倒是很划算,不过,青莽山的人没有长草包脑袋,一个脸上有暗红胎记的人略略思索了片刻,扫了其他人几眼,遂答应下来。九凤让人把方纸展开,很简单的几句话,无非就是“别打了”,“饶了我们吧,我们该说的都交代了”所以当这几个人从大牢里走出来见到外面的阳光时,还不敢相信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几人出来以后,不敢再回青莽山,要知道,就算山上的人不知道发生的事情,那么县衙的人也一准的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不然,花了如此大的力气抓住了人,又怎么可能轻易放他们出来。想要用他们做诱饵,探路石,哼,等着吧。接下来的几日里,县衙选出的武功高超之人紧盯着这几个不放。不过,差使们盯梢是盯梢,目的却并不像青莽山的几人心里想的那样。依据大人的吩咐,他们只要叫这几个人出现在人前,但绝不能叫他们有机会接触其他人,只要不和另外的土匪接上头儿,就可以留得性命在。如若出现紧急情况,可以先斩后奏。楚予的目的在于混淆视听,几个小卒无关大局,只要处理的得当,不会成为后患。他最想撬开的那张嘴还关在县衙的大牢里,没得跑。楚予开始晾着庞三,叮嘱手底下的人除了交代的话,其他一律不可透露。不过,中间的时间不宜过长,总会夜长梦多。这才短短几天光景,外面竟然没了一点儿动静。不知道那几个跟着他的兄弟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暗自揣测最是能够消磨人的意志,尤其是外表看起来坚定异常,内里却打着小算盘的人。稍稍有一丝缝隙,那种不安之感就会趁机钻进去。从里侧撕开口子,直至崩塌。庞三心里已经从坚定开始变得惶恐不安。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浑身不自在。“哗啦”一阵铁锁链打开的声响,楚予着了一身月白色常服,更显得他身长玉立,翩翩风度,人中君子。“你蓄意何为”庞三没了周旋的耐心,直接了当地看着楚予问道。他这种反应正中楚予下怀,一个能忍受得了施加刑罚的男人,只有意志松动之时,才会把问题脱口而出,这说明了,他的耐心快要被消磨殆尽。楚予笑笑不说话,并不急于接他的话,而是慢条斯理地在牢房里转悠了一圈。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光里充满了好奇,似乎是第一次见到牢房长什么样子。过了半晌,楚予才捡了块儿干净点的地方坐下。目光淡淡,面色平和。根本不是审犯人的架势。庞三看看一边的板凳,又看看淡然自若的楚予。楚予示意他可以坐下,庞三将信将疑的坐在斜对面。望着那一副戒备的神情,楚予轻笑,“你也听到了,你的人已经招了,我也没必要为难于你。”庞三抬眼,不相信,“不可能”第78章 第七十八章折磨那天他神智不是很清楚,但隐约中依旧辨的清楚手下人的声音。他一直刻意忽略,不敢相信昔日的手下会背叛他。听这个当官的意思,难道他们真的为了保命而出卖了他庞三有点不敢往下想。“你到底知道些什么”“知道的不多不少,说给你听听”楚予有意无意的点头,像是在肯定他的疑虑。风轻云淡地说了一句犹如惊雷的话。“本官知道青莽山里蕴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本官还知道苜蓿是沣姩国的一个皇子,本官更知道他欲敛尽我大熙钱财来充实暗中培养的jūn_duì ,然后反过来攻打我大熙而可悲的是,你是我大熙子民却甘愿当他们的走狗”楚予面色严厉,目光如炬,灼的对方心里发焦。这倒把庞三吓了一大跳,他怔然,眼前的人说的话全都是他们内部的秘密,外人觉不可能知道。他的手下真的做了买主求荣的事情庞三思前想后,都没找到一条对自己有利的理由,最后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罪孽。在那个人群里,他庞三本就是个任人踩踏的下贱之流,即使他努力踩着人命往上爬,还是有很多人暗地里戳他的脊梁骨,瞧不起他。本欲挣扎,对楚予做出不轨之行的庞三绝望地垂下胳膊的那一瞬间,心如死灰。对于庞三这个不轻不重角色的话,楚予有意地引导他,选择性的问话,从中提取最有效的信息。庞三对这个新上任不久的县令倒是侧目,没想到他看起来年纪轻轻,相貌堂堂,这般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不是普通大家能生养出来的。否则这通身的气派可是学也学不来的。再说他心里的这等心思,他庞三真的自叹不如。楚予从牢房里信步走出来,早就等在外头的九凤立即上前打量楚予有没有出事。那紧张模样,看得楚予不由扬唇,眉目间的阴郁消散了不少。九凤见状,高兴的问:“大人可是有了收获”楚予点点头,将密道之事告诉了九凤,让其去确实一下。然后自个儿去见靖王,今日之事,若不是靖王透露这些消息,楚予不一定能占据主导。靖王从不做亏本的买卖,所以,楚予必须及时得向他汇报最新情况,交流交流信息。如果说他们之间只谈公事也就罢了,关键是赵顯就是个揭人痛处还自得其乐的主儿。赵顯下榻在郊外的一处大宅内,宅子外面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站岗的哨兵,远远看去就知道这院子里住的人身份不一般,好像生怕敌人想要暗杀找不到门路一样,这般大张旗鼓的做派实在不像是冷淡的靖王殿下的风格。奉了皇命,巡视四方,在赵顯的眼里无非就是除除贪官,整治一下地方上的蛀虫,让皇兄高枕无忧。不过,临行前的叙话历历在目,振聋发聩,令他心里一刻也不敢懈怠。竟然有人惦记他们赵家的江山,呵,那也得看他有多大的本事。时机不到,还不能做大的动作,一切在暗中紧罗密布地进行着,赵顯的安排向来万无一失,更何况早就有接应的人,可以掌握最新的动态。青莽山上的暗卫传来消息,将一副地形图送至靖王手中。此图绘制精密,各处出口,纵横交错的暗道,内容很是详细。楚予刚刚轻步踏进了庭院,一个人影就到了跟前,靖王的贴身近卫急忙截在了楚予的前头,拱手道:“我家王爷等大人许久了。”“是楚予失礼。”楚予不好意思的颔首而笑,言罢,随侍卫朝里走去。当楚予进屋里时,看到的就是靖王埋头沉思等待的画面。一个征战沙场的男子,浑身上下散发的都是汉子气概。被传颂为当今战神,让女子倾心相待,也是情理之中。他不由地在心里感慨,即便靖王平日里再不羁,一旦遇上正经事情,那种胆大心细,果决与英勇,他不得不承认对靖王的佩服。楚予在桌案两步之遥,站定,躬身一礼,恭敬道:“下官拜见靖王殿下。”赵顯闻声并未抬头,招招手,示意人过去一些。楚予会意,慢慢上前一步,止住脚步,看向赵顯。奈何,这人瞅了他一眼,继续勾勾手,令其再靠近一些。楚予再进一步,主动停下来。这时,赵顯才环视了四处,神色不变,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楚大人又不是小姑娘,难不成还怕本王调戏你”语气轻慢,目光里偷着戏谑,完全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跟方才的靖王形成鲜明对比。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楚予无奈地磨了磨后牙槽,脑子里当即推翻对赵顯的评价,这就是个爱戏弄人的家伙儿。每次见面,不调侃一下,大概这人就浑身不舒服吧“请王爷慎言”楚予冷冷地看他一眼,往退后了一步,声音里透着明显的不悦。赵顯撇撇嘴,无趣的翻了个白眼,显然觉得对方的反应过于木讷迂腐。虽曾经是情敌,现在又在同一件事情上同心同力,致使他们之间这种关系过于微妙。楚予还没适应靖王这转换无常的面孔,就听到他压低声音说道:“上前来,说正事。”楚予并未依言上前,在原地点了点头道:“据庞三交代,青莽山密道复杂,出口就有八处,若是在各个出口设下埋伏,怕不是件易事。”山上的那些穷凶极恶之徒,被逼到绝境时,什么想象不到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况且大多武艺高强,江湖经验十分丰富,这对他们来说甚是棘手。为了验证信息无误,展开那副小巧精致的地图,赵顯将出口一一指给楚予看。庞三说有八处,但图上只有七处。到底是人在撒谎,还是图上有误两人面面相觑,顷刻间,低头数了数遍,再仔细观察了一阵子,却还是只找到七处出口,燃起的希望瞬间破灭。“差错处在了何处”赵顯的声音中带着他发怒时的狠意,唤来暗卫,命其调查清楚。手习惯性地摸向腰间的挂坠,思索片刻,才对着楚予道:“那个庞三的话可不可靠兹事体大,楚大人还需去确认。”如果是地图是假的,还可以挽救;若是他派往青莽山的人出了问题,后果就会不堪设想。楚予目不转睛地望着赵顯玉带上挂着的一枚青鸾佩,正是当年韩语乔的那块玉佩。想当初,韩晟延还冲他抱怨过,说他母亲非得给他们兄妹二人定制了一双玉佩。韩语乔小时候不肯老实待着学姑娘家的活计,经常磕磕碰碰,那玉的左上角有个微小的缺口,致使这块玉不再价值斐然,却成了这世上的独一无二。赵顯见状,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眼腰间的玉佩,伸手抚了抚光滑柔顺的青绿色吊穗儿,想到了那远在京城的人儿,心里微动,眉宇间的狠意消散,不知离开的这段时日,她可有照顾好自己稍稍出神,几息间,赵顯留意到楚予那不自然的神色,走回到了座椅旁,坐下,在楚予的面前,他不想失了风度,努力抑制着心头的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