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呆住。
不再有牵手,不再有拥抱,甚至没有昨晚那种令人面红耳赤的场景。两人间这场景依旧亲密,好像恢复到他没表白前那种暧昧的胶着状态。只不过那时候,梁凉能隐约感觉吴燕夏还是克制着,他仅仅想留给她点好印象,怕吓到她。
而不像现在,吴燕夏就是摆明了不想碰自己。
那感觉居然像被抛弃了,占星师确实就像他说的,他就是很不爽魏奎,也不爽她的态度。
何其有幸,居然碰到一个男·傲娇·高洁党。
一回过头,桑先生熊样的黑五官正紧贴着玻璃嫉妒地看着自己。
☆、第 65 章
梁凉和桑先生在空空的店里一起等工人来拉走旧家具。
桑先生忍着心痛, 给她发送一个66块人民币的超大红包,两个人终于握手言和。到中午餐点,他还给两个人做了饭,端上来一看,是味增拉面。汤底是由猪骨和鱼干熬成,切了一小把青青的葱覆盖着红色的蜜烧猪肉, 窝着金黄色的半熟的玉子蛋。
加的是九州特产红味增, 碗中配菜是国内笋干、芽菜和出云市的紫菜, 桑先生一股脑地全放入。
梁凉搅拌着中太面条, 日式拉面的汤一般非常咸,并不适合直接去喝,只是为了面条入味。中国人对味增面普遍难以接受, 不过她看桑先生的汤底清澈,味增也没加那么多。
等面条充分吸收汤液, 她用细细的筷子戳破玉子蛋, 挑起三四根鸡蛋、面条、肉夹到口中, 温热而吸汁发韧的面条、滑乎乎的软蛋、配合着带筋灼烧猪肉混合的炖物香气, 与薄脆海苔、枯败感的笋干和最后突如其来姜末一齐贴着口腔,有硬有软,有呛有实, 最后化为一股冲入深喉的咸而又有面香的回甘。
就像神来之笔,令人欢喜,
梁凉嘶着气,把那碗味增面条高兴地吃光了, 甚至汤都喝了几口——没关系,她待会多喝冰水。
吃完面,桑先生又默默地给她做了一盘用红薯、芋头、青椒和无花果和葡萄做成的甜品,只有很小半团。而看lo娘兴奋吃得满脸泛红,那双眼睛崇拜的朝着他眨啊眨的,桑先生就确定,自己凭着厨艺又可以踩在这个白痴老板头上作威作福。
……早知道不应该发红包。
梁凉是真的吃开心了,她坐在椅子上摇摇晃晃,再跟桑先生讨论味增的选择——味增有甘辛之分,关东地区口味较重,关西则料理清淡。但是做面条的话,总要考虑面汤和季节的选择。
这时候,听到手机响了。
抓过来一看,是魏奎问她今晚能不能一起出去吃饭。
梁凉刚吃完面,本来有些口渴,此刻脑门开始微微渗出汗。
她心一沉,完了,不是自己玛丽苏情节重,而是魏奎如果要跟她求婚表白的话,会弄特别大的阵势,鲜花、乐队、钻戒、搞不好还能神通广大的弄来直升飞机什么的。
面对这种公众的监督,梁凉不敢拒绝又不得不拒绝,还是私下里先沟通一下。
“我晚上要去新店布置家具的,真的没时间出去,再说,哪有约人吃饭当天才把人叫出来的。”梁凉迟疑地说。
魏奎沉默片刻,他低低地说:“凉凉,我想见你。”
梁凉便松了口气:“那你过来吧,我现在就在吉兆呢。”
他一怔:“我在上班,哪有空,得等晚上才有时间。”
“可是等晚上的时候,我就没有时间了。”
两个人不由沉默,魏奎等着她说点什么,但梁凉每当这个时候就很固执,她也不说话。
他知道她的脾气,耐着性子说:“算了,那都不折腾。我今晚去你家找你。”
“可是……”
梁凉几次推搡,魏奎肚子里已经很不痛快,梁凉的欲言又止更让他不安涌上来,他笑了:“你别总是可是,可是的!”
没等拒绝,就放下电话。
梁凉被魏奎一通电话弄得心沉下来,但安静听了会手机里传来的忙音,她就把手机搁在桌面。
桑先生问出隐藏在内心深处的问题,他虚心请教:“老板,你到底是怎么同时勾搭上两个男人的?”
梁凉也不知道答案,于是无耻地作出颜控的推测:“难道是因为我最近变好看了?”
桑先生瞅了瞅她,他觉得梁凉长得不差,翘鼻大眼,不过,梁凉精致的好看是那种观赏餐具级别的好看,没什么他钟情的女性妩媚特质。
“我觉得杨小姐很美。”他憧憬的,慢慢的说,表情像墨西哥吹来的热带黑旋风。
梁凉也点头:“我也觉得杨小姐长得好看,不过……”
“只不过什么?”
她想了会,谨慎地说:“只不过,我觉得杨小姐的好看是那种跟别人没什么关系的好看。嗯,似乎就有一点难交流……”
“我也很难交流!”
“你不一样的,桑先生,你的工作是用食物跟别人交流,但杨小姐好像更愿意跟特定的人交流。”
梁凉想到了杨雨薇对吴燕夏言笑嫣然,转头望着自己和桑先生时摆着那种冷淡嫌弃的表情。
桑先生沉默。其实梁凉的感受和他差不多。不过,他已经为那种无来由的迷恋冲昏了头,嘴硬说:“老板,你自己失恋不要诅咒我。”
她愣了下:“……失恋?”“你不是因为劈腿,刚被夏大仙分手吗?”
桑先生觉得他把吴燕夏转身就走,梁凉那一脸凄楚的神情看得清清楚楚。要不然,他才懒得陪着老板又做饭又聊天的。
梁凉一想到吴燕夏摆谱式的冷淡就特别心虚,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心里到底能盛多深的东西,占星师就是站在青色悬崖底的那一个人。
这猪太狡猾了,刚开始是他逼着她,逗着她。到现在她慢慢的伸手,他反而开始后退。梁凉清楚吴燕夏目的是什么,他非要逼着她也同样纵身跳下悬崖,才会给那种他承诺过的,星星和月亮的爱情。
魏奎……魏奎什么都很好,他是她的白马王子,但他不是吴燕夏。
梁凉轻声说:“我和他挺好的。”
看桑先生满脸大惊失色,梁凉也有点不高兴,她绷着脸:“迪士尼还是要去的,桑先生你别忘了掏钱买门票。”
“我不!!!!”
吴燕夏到底还是给杨雨薇打了个电话,因为一个物业公司给他打电话,说什么小区里准备规划新的地下车库车位问要不要买,他刚要习惯性地说不买,才想到去问哪个小区。
吴燕夏恍然记起来,自己仿佛除了“凶宅”外还有这么一个遗忘的公寓。那会杨雨薇的收入并不像现在惊人得高,他又总是在天南海北的出差,便让她随便住。
到现在,杨雨薇貌似刚买了她署名的第二套大公寓,依旧在他那里安稳地当租户。
“车位的事……”吴燕夏把物业公司的内容都说了,顿了顿,他清了清嗓子,“雨薇,我还有件事要说。”
杨雨薇不由深呼吸,无论是魏奎还是别的,她都已经准备好理由。
“凉凉店里那个料理长,好像要约你去迪士尼——”
杨雨薇还没反应过来,吴燕夏就嘿嘿乱笑:“他给我发来一条密密麻麻的短信,这是发错号了还是故意发错,指望我劝你?”
“夏大仙,你想劝我什么啊?”
杨雨薇本来要开会,她看到很多衣冠楚楚的人已经走进去那敞亮的会议室里,但杨雨薇却罕见地没挂电话,站在外面。
吴燕夏刚补完觉,睡醒又正在写他的星座日程,漫不经心地说:“劝你什么?最近木星顺行,火星还停在风象星座里,本周四有一个满月发生在八宫,我想想,应该是落在天蝎座。你的星座是天蝎吧?和内心欲望有关的事情会爆发,还有负能量的终结等等。”
杨雨薇静静地听着。
“miranda?”魏奎面色不善地出来叫杨雨薇。
她这才挂了电话,走进去。
又是到深夜才忙完工作,魏奎瘫在座位上的时候,看到杨雨薇站起来,她拿着一包女士烟准备抽烟。
杨雨薇向来对自己的穿衣有明确定位,除了一身高级套装和金表,别无他物,步履永远迅捷。在天台居高临下看到万家灯火的时候,她给吴燕夏发了短信:“如果你希望我去,我就去。”
吴燕夏下午晃悠地去大学听了场讲座,今晚作为特邀嘉宾悠哉游哉地参加一个互联网公司的年会。
等看到这短信,他微微扬眉。
杨雨薇既然这么问,那她真的就别去了。
在吴燕夏的印象里,他带吉兆那一帮子人去迪士尼,已经是勉为其难。而杨雨薇去不去,估计只对桑先生有意义。但对于自己,带太多电灯泡一点意义也没有。
占星师两相权衡,很无情地掐断杨雨薇和桑先生出游的可能,也懒得回杨雨薇短信,只是在嘴唇边带着一种淡淡的笑容,关了手机。
在年会里,吴燕夏类似活跃气氛的吉祥物,独自占一个摊位,还要不时接受那些员工的奇葩咨询。
就像眼前这位,吞吞吐吐地问一些不想干的问题,又扯到国家政治、经济策略和创业上来。吴燕夏心领神会:”帅哥,你是想问我你最近应不应该跳槽吧?“
“……我领导在后面呢。您小声点告诉我。”
而梁凉和桑先生为新店里门口是否要挂天狗面具的事,来回争执。
日本传统文化中,天狗形象都是圆头长鼻子的,但梁凉从浅草寺订来的这个天狗面具鼻子却很短。她是从一家米其林寿司店中找来的灵感,短鼻子的天狗代表谦虚,打算挂在玄关处,把“不骄傲”当成新店店训。
桑先生不乐意了。他觉得自己有本钱骄傲。再说,如果不为自己厨艺骄傲的话,那还开什么店。
梁凉对日料店的任何事都很正经,绝对不允许他偷换概念:“是要对客人保持谦逊的态度。”
“老板你太逗了,我为什么要对客人保持谦逊的态度?”
“因为,”她灵机一动,“因为……因为,我们的客人也许就是杨小姐啊。”
桑先生跟牙疼似得狠抽了一下厚嘴唇,终于不情愿地点了点头。他阴郁地说:“那你再提醒下夏大仙,让他帮我把杨小姐约出来。”
梁凉也悄悄撇嘴,觉得桑先生还真是死缠烂打。
真是的。暗恋别人,难道就不能像她曾经那样乖一点、不出声一点吗?暗恋就请恪守本分,不要打扰,只不过也许就是因为她总这样,魏奎很久都没意识到她的存在。
但,这事也不一定吧,比如有只神奇的猪就慧眼识珠了。
告别桑先生,梁凉已经知道吴燕夏今晚确实有事走不开,不是特意不来接她,她一个人默默地往家走。
月色阑珊,风又吹了过来,经过街心公园的草坪,梁凉已经把两个人从认识到现在的事又都仔细地想了遍。有的时候,她明明很肯定是某一刻是对吴燕夏动了心,但有的时候,她又觉得这一刻可以再往前推一点。
同样,是到了该对魏奎告别的时刻。
恍恍惚惚地走到楼下,梁凉一撇头,却看到一个高高瘦瘦的lo娘正等在楼梯口。
咦?世界上另外的一个lo娘。
褶边、塔克线——梁凉一眼就认出这是少女品牌wonderful word。lo娘之间也有不同的风格,森系的、哥特系列,包括前两年比较流行森系的。梁凉自己一直规矩走的是偏向于欧式lo娘的风格,她也收日本的lo裙,不过只在季度限量时候买。
lo娘与lo娘狭路相逢,最先看的通常是对方的裙撑。因为lo装有非常日常的款式,如果不穿裙撑、不戴帽子和头饰,lo娘其实是能隐藏到地球人当中的。
比如,梁凉一眼就看出对方没穿裙撑,裙子上面蕾丝华美,但因为内里没有支撑就往下耷拉着。她这时才想到好奇看对方的脸,住了这么久,居然不知道小区里还有另外的lo装爱好者
然后,梁凉就呆住了。
魏奎正穿着那套lo裙,朝着自己微笑。
“我等你很久了,娘娘。”他说。
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梁凉愣愣地看着他。而等魏奎从容地走过来,灯光从他高挺的鼻子下打出阴影,她终于意识到自己没有眼花。眼前的“lo娘”确实是她的竹马,不,应该说魏奎今晚居然穿了一套甜美温柔风格的藕色开衫罩裙lo装。
魏奎在短时间内,把lo娘的装备找了个齐全。而且他身材高大却削瘦,穿着裙子毫不违和。以至于不看脸,梁凉真的觉得他只是一个平胸lo娘——其实平胸女孩穿lo装反而会更美。
虽然穿着那种层层叠叠、过分柔顺的裙子,甚至还抹了粉色樱桃的口红,魏奎的举止神态一点也不娘。他面孔俊美无俦,又如同拿破仑穿着他绣着蜜蜂的君临战袍,偶然又潇洒地停到她旁边。
梁凉亦步亦趋地跟着魏奎回到自己家,她开门,倒水,坐在沙发上,眼也不眨地盯着魏奎。
魏奎一点也没不好意思,大大方方的任她打量。
这就是他期望中的效果。
魏奎搂住女孩的细腰,他诱惑力地低声说:“凉凉,我错了。”
“嗯?啊?”
“我以前总嘲笑你的衣服,是我的错。所以,我今天穿了和你一样的衣服,怎么样?”
梁凉觉得她彻底地陷入了迷糊中。
陷入迷糊中的梁凉还在思考着,她上辈子难道是慈禧吗?因为毁了整个国家整个民族,所以这辈子她的感情路走得这么倒霉。从工作伙伴、暗恋对象到现在的男朋友,一个比一个赛着的离经叛道、惊世骇俗。
可她真的是很普通的女孩子,想要很普通的生活,收获很普通的感情。
梁凉几乎是虚弱地说:“你为什么穿它?”
魏奎脸色一变,再次觉得梁凉是个榆木脑袋的小蠢蛋。
一个男人为女人穿裙子,那还不是因为想讨她欢心吗?不过,魏奎什么也没说,他笑了笑,再次低头吻住了她。
梁凉心里顿时翻起滔天巨浪。
……他用的口红是ysl,这是第一个想法。
☆、第 66 章
梁凉第二个反应, 就是在魏奎更严密地堵住她唇前,立刻推开了他。
距离很近,魏奎看到自己的模样在她极其清澈的眼睛一一流过,有些情绪快得让人抓不住。梁凉樱唇微动,仿佛要说什么,但随后, 她低头, 直接就把中午吃的食物吐在他的, 裙, 子,上。
魏奎还猝不及防,梁凉已经重重地把他推开, 裙摆一荡,跑进卫生间。
他也顾不上衣服上的垢物, 迅速跟上, 她已经直接把门反锁上。
隔着门, 只听到水笼头放水的声音, 女孩隐约哭泣的声音,接着里面又“哗啦”一声,仿佛是有人直接气恼地把什么东西都推到地面。
“娘娘?娘娘?”魏奎在外面敲门, 心沉下来。
他这才觉得自己过分了点,本来是想跟梁凉表达一种态度。谁知道梁凉的反应,让魏奎觉得自己……非常蠢。
非常多此一举。
转头的时候,又再被梁凉摆在角落里那只顶天立地的hello kitty震撼到。
魏奎盯着这没有嘴的玩偶, 突然间要再去敲卫生间的门。梁凉正好面色苍白地走出来,魏奎的手就好像要叩着她脑门似的。
“这玩意儿是谁给你的?”魏奎轻声说,他指着那hello kitty,“吴燕夏?”
梁凉也看着他的眼睛,她依旧用手背抹着下巴的水滴,但整张小脸都湿淋淋的,也不知道是水还是泪。
房间里安静非常。
过了两秒,梁凉终于轻声开口:“魏奎,你好丑啊。”
魏奎勃然色变。
梁凉的身上有男人都无法抵御的娇弱,而她同样有种本能的诚实,不太会隐藏态度。因此常常地在社交场合里显得格格不入,有时候甚至非常游离。
刻薄和伤人这种品质,也几乎跟她绝缘。
即使梁凉面无表情地说着话,那声音就像甜甜的薄荷轻烟那样,缠绕在空气中。
“魏奎,我请你以后不要来找我了。”
魏奎的瞳孔突然收缩,他觉得自己说话声音都奇怪了,还真像个女孩子:“你喜欢吴燕夏?”
梁凉白嫩的手腕被他抓得非常疼,眼底依旧闪动泪花,但她并没有哭,甚至是很冷静的看着他:“对啊,有什么问题?”
魏奎凝视回来,他沉声问:“梁凉,你告诉我,你有没有喜欢我?”
他听到女孩儿几乎毫不犹豫地就回答:“从来都没有。”
梁凉说这句话的时候,一动不动。就像缩在保险柜里那个躺着时平静,拿出来就冷眼凝视他的洋娃娃:精致,古怪,人工化,如同天外来客,同时面色苍白。
她就这么挺直腰杆的站在那里,半点挣扎也没有,就否定了他们的关系。
魏奎感觉他的心被一下下重创着,他甚至也结巴了:“那,那以前……”
“我以前太傻了,对谁都那样。”梁凉柔和地抱歉。
也许是日料店老板做久了,魏奎发现她道歉时有点像日本女人,虽然满脸柔顺,但就透着那么一股毫无真情,甚至仔细看还有点怜悯和嘲弄,“对不起,对不起。”
梁凉的手机再次响起,在没来得及放下的随身包里。
屏幕上是吴燕夏的电话号码。
梁凉转动手腕,她很轻易地推开僵硬在原地的魏奎,走到客厅里接电话。
“喂……”
那边是吴燕夏略微有些沙哑的声音,他正坐出租车回来,好像还有点隐约的电台广播传来:“今晚参加那互联网公司和迪士尼有合作,我就又搞来几张迪士尼的门票。现在你睡了吗?我给你送过去。我想见你。”
“我……我还以为你不想见我了……”
吴燕夏倒是笑了,他拖长声音::“美少女等五分钟,我马上就过去找你。”
“但……”
话还没完,梁凉的手机就被魏奎一把夺过去,他大步走过去打开客厅窗户,毫不犹豫地把尚在亮屏的手机扔到缥缈夜色中。
梁凉终于沉下脸:“你做什么?”
魏奎笑着,尽管他的面容像暴雪压城般地寒冷:“让他过来,我正好在你眼前演示下怎么弄死他。”
魏奎确实这么想。
他正找着凶器,连待会吴燕夏一进门,到时候怎么毒打他,吴燕夏的尸体又该怎么处理,怎么联系人解决后患都在脑海里想了下。
魏奎一把把那站立的hello kitty踹倒在地,就要找打火机烧了它。那没有嘴的愚蠢猫玩偶,让人恨得心里发痒。
梁凉退后一步,她见识过魏奎那种盛怒之中,戾气几乎毫不克制地从脚底升腾,尽管他从来没有发泄在她身上,但是梁凉感觉自己整个脊背都像猫一样紧张弓起来。
她的眼泪簌簌地掉下来,几乎像是本能反应。
梁凉记得小时候总讨厌考试,尽管学习很好,复习的也很充分,却总怕失误,怕考不出好成绩,上考场前几天还会失眠。
但,所有焦虑也会在老师准备发试卷前一秒烟消云散。因为梁凉终于下定决心,不仅要迎接这场考试,还要考得比别人好。
从小到大,她就是这么边害怕到哭边考出最好成绩的个性。
从小到大,她也确实没有考砸过任何一场重要考试。
梁凉慢慢止住颤抖。
“别闹了,魏奎,你威胁不了我。”梁凉的的声哑,甜美,带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冷静,“我梁凉看上的人,也绝对不允许别人动。真要比的话,我家混得不比你家差一点,我也是有爸爸妈妈护着的宝宝,你算谁家的小谁呢?”
吴燕夏的出租车在梁凉家小区缓慢地停下,但这位小吴刚出没了空调的车,就觉得夏日过分闷热,又把头缩进来。
“师傅,麻烦直接绕到楼口去吧。天太热了,我懒得走。”
“好的。”
出租车继续往前行,司机突然在小区绿道前的喷泉时踩了下刹车。车前灯雪亮的灯,照到了前方正在纠缠的两个……女孩和一个巨大hello kitty身上。司机啧啧地说:“这大半夜的俩姑娘干嘛呢?搬家啊?这穿的什么衣服啊?这抱着什么?
吴燕夏还在低头看着手机,他想重新给梁凉打电话,再眯着眼看了会,立刻就把车门推开。
梁凉和魏奎从小到大,没有哪一次吵到那么凶过。
魏奎自己的自尊和骄傲非常强,因为家境,有太多人想主动靠近他、诱惑他。但身边能长久留下的,多少都是让着他、惯着他的。而其中真心几分,魏奎自己心里也不是没数。
梁凉是其中最没脾气的,这几乎让人忘记,她自己腰杆子很硬,她除了喜欢他,就不需要求着他。而即使梁凉喜欢他,她也没求过他。
魏奎才发现,他的青梅不是没有脾气的,而更令人惊讶的,是他发现自己居然吵不过梁凉。
两人吵架的时候,那个巨大的hello kitty静静地站在旁边,不由让魏奎回想到曾经梁凉抱着的洋娃娃,死物同样不发一言、冷眼地看着彼此争执。
他气得发狂,拽住那hello kitty的脖子就往外走,非要先把这鬼玩意儿先解决掉。
梁凉连忙要追,匆忙间被魏奎扔到地上的腰带绊倒,腿一软,把膝盖处摔得鲜血横流。
她惊慌地边按电梯,终于及时在楼下堵住了魏奎——他来回四顾,正想把那hello kitty扔到喷水池里,但hello kitty死沉,单手拖着非常费劲,魏奎连喘带搬的,呼吸都发乱。
“求求你,你不要扔,你还给我吧!你不要这样!”
梁凉哭得简直要断气,她力气小,只能死死揪住hello kitty的裙子,尽力把它往回拉。
结果身子一紧,就被身后的人抱住。
吴燕夏在模糊路灯下,看到梁凉那张美人脸眼泪鼻涕通红的。
他心疼死了,搂着狂扑乱打的梁凉:“哎,这是怎么啦?”
“他,他又抢我的娃娃!”
梁凉哭得眼睛都迷糊,绝望之中根本没认出来人,要追着魏奎跑过去。
吴燕夏被她目光中流露的痛苦弄得一惊,他戾气地抬头。
但身为一个资深脸盲,完全没认出变装的魏奎。世界上正常人估计都难认出魏奎,他今晚这身lo装把梁凉都糊弄过去了,甚至还戴了假发。
吴燕夏倒是认出了自己来自扬州的 hello kitty。他暗想,怎么姑娘之间的阶级斗争都这么凶猛啊。
而梁凉挣脱他怀抱还要哭着追,吴燕夏便无奈地说:“好好好,我帮你要回来。你在这里等我。”
吴燕夏拦住就要把那hello kitty往水里投的魏奎:“小姐,这是我女朋友的娃——我去,怎么是你!”
魏奎一回头,他妆都花了,惊心动魄的“美丽”,把hello kitty一扔,把拳就砸上去。
两个男人,不,一个男人和一个伪lo娘,隔着那hello kitty,在小区喷水池前扭斗着,成为深夜最亮丽的风景线。
吴燕夏毕竟刚赶来,一股吃醋的恼火劲上来,最多只是想暴揍出魏奎的肠子然后喂路边野狗。但魏奎看到吴燕夏出现,他目光如鸠,是真的想杀死这个占星师,如果手头有枪,魏奎绝对不废话,直接用枪口顶住吴燕夏的深喉朝着他五脏六腑开个十发。
只可惜,魏奎忘了自己今晚穿了裙子。
魏奎不是不能打架,但每次想做大动作,都伴随着布料嘶啦嘶啦的声音。而吴燕夏脑筋急转,一想清楚魏奎为什么在这里,脸色越发不寒而栗,他躲过两拳,直接把他踹到喷水池里。
“扑通”一声,喷水池只到男人腰间,但水不算太干净。魏奎激怒中灌了两口,刚要站起又在布满青苔的滑倒一下。
吴燕夏晦涩不明地冷笑两声,同样半点不含糊,跳下池子就要继续抽对方。魏奎的裙子吸满了水,水像纤细的火苗越发刺激他怒火,沉沉重重,虽然毫无招架之力,却也要勉力地扑过来。
动静越来越大,小区里的保安已经闻声跑出来。
“怎么了怎么了?”
而梁凉在看到“不算命”的背影时,终于知道是谁赶来了。出租车司机也下车,他急匆匆地说:“先生,你还没付车钱?”
作者有话要说: 三件事,
1,请假,11号-17号。但本周我会尽力在其中托人更新一章,回来后会双更两天,然后我可以保证到完结前不会请假。
2、明天的更新在下午两多,嗯哼。
3,明天的章节不允许露骨评论,否则我删评论——because 有些路人会根据评论,举报我章节。矮油,我实在不想对老公诉苦,但真心蛮忙蛮累的。
☆、第 67 章
半个小时后, 那半个身子都被蹭脏的hello kitty重新站在客厅里。
梁凉抱着小熊,半靠在床上任吴燕夏给她清理伤口。
实际上,梁凉自己摔的那一下比魏奎和吴燕夏更重。他俩不过是隔着喷水池子互相在肚子上闷打几拳,并没有打脸,没有见血。魏奎被吸水后越来越沉的lo装搞疯的同时,吴燕夏则是手速放缓, 因为他恍恍惚惚觉得自己在殴打一个女人……
嗯, 占星术的道德底线非常低, 不打女人, 不打伪娘。
等保安拉开双方,魏奎那身衣服泡得像烂桃。
他到底有骄傲,看了眼缩在吴燕夏背后的梁凉, 不发一言脱了又湿又沉的裙子,往地上一甩, 穿着自己短裤就走了。
吴燕夏倒是陪着她回来, 但除了帮她消毒了腿上的伤口, 一句话也没说。
梁凉今晚硬气了二分五十九秒, 剩下的时间依旧哭到肝肠寸断。她低头用下巴压着小熊,揪着它领结和鼻子,时不时还有残余的哽咽。
她看着魏奎离去的身影, 觉得很难过,但又觉得怅然若失后的松气感。
过了会,吴燕夏轻轻地把一杯水放到床头柜上,准备站起身离开。
梁凉怔怔地坐着,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在他直起身之前,隔着小熊抱住了他湿漉漉的腿:“我今晚真的都跟他讲了!”
吴燕夏无奈地说:“我拿一块新纱布给你换上。”
梁凉膝盖上的伤口破了个半个硬币大小,血流的速度却很快,止也止不住似的。吴燕夏隐约觉得有点奇怪,想再观察一下。
但女孩执拗地抱着不动,吴燕夏身躯停了会,他低头摸了摸她那绸子似的头发:“今晚这是怎么回事?”
语气有点严肃。
梁凉就静默地抱着他腿,也不吭声。
吴燕夏思考片刻,又说:“我先借你家浴室用用吧。”
吴燕夏追着魏奎打而跳进喷水池,裤子t恤也浸了不少水,贴在腿上,裤裆一长条。他隐约觉得自己从池子底都捞出长绺头发出来,恶心半天。
占星师的习惯是有些爱洁的,先洗个澡再严刑逼供。
梁凉的浴室架子上很多颜色的精油皂、沐浴液、洗发香波、润发乳、磨砂膏,和各种身子的小刷子小精油,像个小杂货店似的。瓶瓶罐罐上面标着都是日文,完全看不懂。
写的都是什么啊?
吴燕夏无语极了。女孩子家家的东西也不好乱动,先开了水清洗。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轻轻的一下关门声音。他耳朵尖,先关了水,试探地叫了声梁凉的名字。
毫无回应。
吴燕夏像耳朵被爬虫咬了一大口,他跳起来,随手拽了个粉红色的浴巾,挡住下半身奔出来。
梁凉果然不再乖乖地躺在粉的红的公主床上发呆,那绒布小熊被扔到旁边,家里空无一人,等出门,正好看到她低头走进电梯。
“给我出来!”
梁凉都没反应过来,就被一个“马赛回旋”,强势地拎出电梯。
吴燕夏怒形于色,但又有一种残暴的、铁般的残忍冷静神态。他目光森然下沉,看到电梯里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