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兽王也到了,它的每一次迈步都带来大地的震颤,也震得季月棠的脸色愈发苍白。
他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可是眼泪已经沾满了稚嫩的脸庞。从外表看,他还只是一个八九岁的孩子,本该无忧无虑地生活在这乡野间,可现在却要被一群妖兽无情地撕碎了,最终尸骨无存。
可孟七七知道这并不是故事的结局,于是收敛起自己那毫无用处的同情心,仔细盯着季月棠和兽王的一举一动,深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妖兽们主动为兽王让开了一条道,让它能够到达季月棠的面前。它血色的瞳孔一直盯着他,嘴里发出一些艰涩难懂的音节,似乎想跟季月棠交流,可是季月棠完全听不懂。
他已经僵住了,只能这样定定地看着兽王,甚至因为害怕而闭上了眼。他咬着牙,浑身控制不出地颤抖,可是预料中被利齿撕裂的疼痛并没有袭来。
他又小心翼翼地睁开眼,便见那兽王竟在他面前跪了下来。
兽王一跪,所有的妖兽都跪了。它们双腿前屈,虔诚地向季月棠低下了自己的头颅,仿佛在等待他的触摸。
季月棠傻眼了,孟七七也愣住了。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来,想通了其中蹊跷——季月棠千真万确就是妖兽的王,他应该是化成人形时出了点差错,忘了从前的事情,结果阴差阳错地被尧光捡到了。
而现在,妖兽们要将它们的王迎回去了。
双方继续僵持,季月棠好似被眼前的景象刺激,想起了点什么,抱着脑袋发出了痛苦的呻吟。没过一会儿,他就晕了过去。
妖兽们看见它们的王晕了,顿时有些躁动。兽王及时大吼一声,将所有的躁动压下,而后小心地叼起季月棠甩到背上。
妖兽们找回了它们的王,决定离开。
月光下,兽王背着季月棠,领着一群妖兽浩浩荡荡地走向山林。它们走得并不快,像是不愿打扰到季月棠的安眠一般,连一声吼叫都没有发出。
妖兽的队伍,就这样在沉默中不断前行着,直到慢慢消失在孟七七的眼前。
孟七七想要追上,可他发现自己并不能走出这个村子的范围。他试过用剑强闯,可惜也无济于事。
就在他眉头紧蹙时,季月棠没有等到的哒哒的马蹄声又在背后响起。
他错愕回头,只见尧光急匆匆地下马奔向了季月棠的茅草屋,把屋子里三层外三层翻了个遍,却没有找到季月棠。
他当然找不到,因为季月棠已经被妖兽带走了。
可此时的尧光并不知晓刚刚发生在这里的一切,他很焦急地四处呼唤着季月棠的名字,而后终于在刚才季月棠晕倒的地方,找到了他的一片衣角和空气中隐约残留着的妖兽的气息。
他先是不可置信地盯着眼前的一切,而后发出一声愤怒又懊悔的哀嚎。
白日里还意气风发的少年在此刻变成了一头愤怒的雄狮,他双眼赤红地攥着那片衣角,咬紧牙关,仿佛恨不得将害了季月棠的妖兽生吞活剥。
孟七七看着他的眼神,不由心惊。日后的尧光为何立誓要将所有的妖兽驱逐,为何有那么疯狂的计划,好像都在此找到了答案。
季月棠,就是那一剂把他推向疯狂的猛药。
孟七七甚至在想,这两个人日后若是在战场上相逢,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这样想着,孟七七的视线忽然变得模糊,眼前一花,他就又出现在了神京的牢房里。萧潇关切的话语在他耳边响起,“师父,你没事吧?”
孟七七揉了揉眉心,问:“我刚才怎么了?”
萧潇道:“你就是忽然晕了过去,到现在大约是一炷香的时间。”
一炷香?孟七七仍觉得有些头晕,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尖被划开的细小血口已经不见了,流出来的血也不见了。
季月棠、尧光、空无一人的村子,好像从未在他眼前出现过。
“我要去一趟天宝阁。”孟七七语气坚定。
“可是师父你的身体……”萧潇想要提醒孟七七,因为他此刻的脸色有些苍白。可孟七七却摆手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道:“神京大战迫在眉睫,我们没有时间浪费了。你尽快安排,带我进宫。”
天宝阁,是尧光在位时的闭关之所。据说在那偌大的皇城里,天宝阁是他待的时间最长久的地方,也留存了他最多的秘密。
直至今日,天宝阁仍然完好无损地被保留在皇宫内,只有历任皇帝身上才有打开天宝阁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