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淮山闻言, 阴测测的笑。
“你是天师?应皓是你杀的?”
茅九皱眉,突然问了句:“当初给三哥……就是陆鹤司下鬼面疮的也是你吧。”
应淮山僵住,陡然暴怒:“是你!!”
原来是这个天师!!
三番两次坏他好事!
应淮山对这个三番两次坏他好事的天师恨之入骨, 但是多年来躲藏的经验告诉他眼前这人不是他对付得了的。
他活了一百多年, 知道鬼面疮这东西太邪,一般天师是驱不走那东西。就算能够驱赶走鬼面疮也无法保证活人安全,活人中了鬼面疮, 十之八九要死。即使不死, 也会去掉半条命。从此以后半生要与病魔为伍。
但是他后来去查了,陆鹤司中了他的鬼面疮不但活了下来,还杀死了他的鬼面疮害他差点反噬。而且健康并无问题, 还能找不同的人追查他。
应淮山猜测是哪个天师背后相助,眼前茅九话里是承认了那个天师就是他。但应淮山半信半疑,偏向于不信。
原因还是茅九太年轻了。
应淮山说:“你师父是谁?有本事让他出来, 要是躲在背后……别怪我把你们两个小娃娃杀了。你们这两具身体年轻细嫩,我正愁没具好身体可以换。”
茅九没听他瞎逼逼,目光落在地上慢吞吞爬着的鬼面虫。眉头皱得特别紧, 他很疑惑这东西爬得那么慢怎么被认为是非常危险的东西?
当他爬过去的时候, 鬼早就跑了吧。
当他这么认为的时候,下一刻就看见那只长相恶心的虫子伸着触角向前探,然后定在一个方向。那个方向是横梁上的石氏冤魂, 鬼面虫陡然速度飞快的沿着墙壁怕了上去。
吊在横梁上的冤魂厉鬼陡然发出尖叫,浑身瑟瑟发抖。
这会儿茅九算是知道了,原来鬼面虫之前慢吞吞的是在寻找食物所在的方向, 等找到了那速度就跟飞起来似的。无视石氏冤魂的嚎叫,茅九拍了一下张小道肩膀:“应淮山交给你了。打断他的腿就行。”
张小道:“啊?啊,我、打得过吗?”
茅九斜着一个眼神瞥过去:“一个空壳子都打不过别说是我徒弟。”
张小道肃然:“是!师父。”
茅九抿唇,有点想念陆六了。
他俩在一块儿,默契特别好。
茅九走过去,应淮山想要拦住他,张小道挡在他面前。
张小道跟应淮山交手之后才发现茅九口中的空壳子不是开玩笑,不知是因自信还是谨慎,应淮山身上就带了一只鬼面虫。其他什么蛊虫都没带身上,这人也是挺搞笑的。
其他黑巫炼蛊虫,是将自己的身体当成容器,孕育蛊虫。这样是方便役使蛊虫,而且蛊虫不易反噬,容易掌控,威力就更大。只是坏处在于临死之时会受尽万虫啃噬的痛苦。
应淮山害怕被万虫啃噬,炼蛊的时候选择别人的身体作为容器。所以这会儿拿出鬼面虫之后,他自身并没有蛊虫可供驱使。
他以前是军阀,身手本是不错的。只是几十年来不断的换身体,研究各种蛊虫,早就疏于练习体术。现在只剩下个空架子,起先张小道还谨慎对待,后来意识到这一点就毫不留情的下手直接废了他两条腿。
茅九畅通无阻的走过去,听到应淮山痛苦的惨叫回头看了一眼,正看见张小道下手时狠戾的模样。眉头微皱,只觉还需对张小道的心性加以教导。
不是要求他要改变,但需要好好克制。
他必须克制住自己。
茅九收回目光,从兜里掏出一张黄符,随手贴在墙上快速攀爬的鬼面虫身上。黄符很快笼罩住鬼面虫,炙阳的力量犹如硫酸侵蚀鬼面虫,腐蚀其血肉。将鬼面虫融化成一滩黑水,掉在地上。
那张黄符不是普通黄符,是用茅九的血画出来的。他那血,是极阳血液,至阴至邪之物的克星。
应淮山不敢置信自己炼制了几十年的鬼面虫就被茅九一张黄符杀死,这让他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茅九回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应淮山。那目光,犹如在看一个笑话。
这样的人,苦心经营、机关算尽,到头来在别人眼中也不过是个笑话。
应淮山发疯的挣扎,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死死的瞪着茅九,恨不得将这人杀死。
茅九冷漠:“小道,放开他。”而后朝着应淮山露出一个淡漠的笑,抬头说:“你们可以报仇了。”
倏地,十几具尸体掉下来,趴在地上。有的脖子已经断了,有的四肢断了,有的脚踝断了,于是拖着扭曲的身体朝应淮山爬过去。在应淮山恐惧的后退中抓住他的脚,攀附上去将所有的仇恨发泄出来,撕碎应淮山的皮肉,拉扯出他的魂魄,再生生撕碎。
茅九冷眼看着,直到应淮山的魂魄被撕碎险些魂飞魄散之时出手阻止。石氏冤魂瞪着他,以为他要阻止它们复仇。
茅九说:“撕碎他不过让他魂飞魄散。如果魂飞魄散就等于将业障一笔勾销,但他不仅欠了你们,还欠了很多人的业障。他必须偿还。你们一同去往轮回道,放心吧。业障还在,他会偿还你们。”
石氏冤魂不甘心,但更不甘心业障就此一笔勾销。凭什么应淮山让他们痛苦百年,却只魂飞魄散便可解了这业障?便如同恶人欺辱无辜者,最后一死了之解仇怨。可是这仇怨,解不了!!
它们痛苦百年,应淮山需十倍偿还!!
所以石氏冤魂听从了茅九的话,带着应淮山支离破碎的魂魄投入轮回,让他来世、下世、一世世偿还这份业障。
张小道不太理解,为什么应淮山这样的恶人还能够转世投胎?
茅九说:“你以为转世投胎是好事?的确是好事,但有区分,如果是背着业障转世就是惩罚。应淮山背的是人命债,欠的是人,他就得回去活着偿还业障。或是投为畜生,供债主驱使劳役一世,老了就被送往屠宰场。或是投为人——很惊讶?有时候,做人更为辛苦。应淮山投为人胎时才是他偿还最大业障的时候,届时,那些被他辜负利用的人例如石氏冤魂都会投生成为他的亲人。子女债、父母债,这才是最大的折磨。”
这个世上并非所有子女都孝顺,也并非所有父母都通情达理爱自己的子女。无论石氏冤魂投生成为应淮山的子女还是父母,应淮山得到的永远不会是爱,而是无来由的恨。
张小道由此想到别的,“照这么说,所有不孝子女或是不爱子女的,都是前世欠下的债?”
既然如此,社会新闻中那些不孝顺父母或是虐待子女的,还用得着谴责?
茅九:“想多了。你以为像应淮山这样的人渣禽兽有多少?不是说任何做错事的恶人背负业障就会投胎成人。社会新闻中的那些人纯粹就是坏,不揍一顿难道还表扬?像是应淮山那种背负业障的人,被虐待是在偿还业障,是被天道允许的。根本不会被报道出来或是被发现,来让人阻止那些债主的报仇。”
所以能够被报道出来,被众人知道然后谴责阻止的那些人,并非是背负前世业障来报仇,就是单纯的坏,自然要阻止。
茅九伸个懒腰:“走吧。回去画符,画个一百张。明早交给我。”
张小道:“没问题。”
不就一百张符么?简单得很,他两个小时就能画完。
茅九回头朝他温和的笑:“一百张里面,至少要有三十张可以用。”
张小道顿时就垮下脸,画一百张符容易,一百张里面要有三十张可以用那是比登天还难。
茅九:“有问题?”
张小道:“没。”
他得连夜画了。
他们走出去,里头的画面恢复成原来宿舍的模样,关上门,落锁。
离开的时候,会议还在开着,离结束还有半个小时。已经开到里面那个‘应淮山’捐款多少给这所学校了,校长笑得皱纹都开了,所有人都在鼓掌。没有人知道里头那个‘应淮山’是假的,也没人知道宿舍楼里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张小道回家去画符,茅九转身搭公交找陆六。
陆六苦逼的在开会。
昨天一晚上都在批改文件,没和茅九怎么相处。他就等着把文件全都批改完就又可以当甩手掌柜,跑去陪着茅九一块儿玩。结果在他乐颠颠的要跑去约茅九的时候,余宵珲跟尊门神似的站他面前说要开会。
陆六面无表情,冷得跟从南极来的冰块。
他指责:“文件不是批改完了?”
余宵珲:“那是陆董的工作,您的工作还没玩成?”
陆董,即是陆大的工作是下达命令指挥,陆六的工作是当花瓶,就是采访门面担当还有开会或者谈判的时候坐那儿就行。
陆六就不乐意了:“开会谈判之类要个花瓶干嘛?杵着也占地方。”
余宵珲不同意:“您不仅是花瓶,还是把刀。我们公关部花那么多金钱和时间将您塑造成商场修罗、商业天才,那就是跟标杆,坐那儿不开口都能给对方造成心理压力。至少砍价的时候方便很多。”
陆六特别气,浑身冒冷气:“你们当初没事吃饱了撑的。还修罗,中二!”
余宵珲:“……”那不是当初吹过头就将错就错。再说了,您不挺乐意的吗?
陆六心情不好,坐那儿黑着脸,一句话不说。冷漠的盯着合作谈判的那公司负责人,旁边就陆氏公司的一帮智囊团在跟对方谈价钱。
合作公司派来的负责人,被陆六影响到,坐立不安。时不时擦擦冒出来的冷汗,脑袋快糊成浆。好不容易适应了正要据理力争的时候听到陆六冷哼,战战兢兢之下就应下了对方的分配额。等回过神的时候就面对陆氏公司的负责人亲切的笑脸,负责人:“……”
开会的时候,面对懂事,陆六也黑着脸。反正他一整天就没有好脸色就对了,但董事们不知道,因为之前塑造的形象吧,还是个温和贵公子形象。他们知道陆六参军,还以为当的是文员。不然之前怎么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
这会儿冷着脸冒着寒气,跟出鞘的利刃似的,不怎么说话。偶尔冒出一两句话就直往他们心口处戳,毒得让人恨不得把他嘴给缝上。
可惜,缝不了。人家嘴毒,但毒到心坎上。
这一次的董事会是以往最为安静,秩序最好的一次。特别配合,特别省事儿。以往不吵闹个半天绝对讨论不出个结果,那些董事还都是无赖,个个跟那儿耗时间。
偏偏陆大董事身体不是太好,每一次一和董事们开完会都会精疲力竭。
这回,精疲力竭迫不及待想结束的是董事们。
余宵珲以及其他智囊团们意外的同时像是挖掘出金子,看着陆六的目光都充满了小心翼翼的惊喜,特别慈爱。
陆六抽抽嘴角,懒得理睬他们。在宣布会议结束之后忽地站起,大步跨出去。
刚走出去,秘书捧着个电话迎上来说有人找他。
陆六不想理会:“让余助理接去。”
秘书说:“他说他姓茅——”
陆六一阵风似的出现在她面前,接过手机小心翼翼,面部柔和,声音温柔的不像话:“阿九?有事吗?”
秘书顿了一会儿,浑身一震。不敢置信的眼神落在陆六温柔的表情和正在整理资料的余宵珲身上,和她有同样一致表现的还有会议室里的其他人。
他们来回看着陆六和余宵珲,看着余宵珲的目光充满同情,脸上则充满看好戏的神情。
余宵珲抬头,黑脸。
这群人难道还真信了他是陆六初恋的谣言?
身后有个董事拍拍他的肩膀:“你正宫的地位不可动摇。”
同样是高级助理智囊团的一员说:“我们都支持你。”
余宵珲:不,谢谢。我们真的清白。
秘书小姐非常同情余宵珲:“听说人来了,在楼下。”
所有人眼睛一亮,带着八卦的表情。碍于余宵珲在场,他们还是克制了一下,稍微安慰安慰他:“余助理,你放心吧。你的深情我们看在眼里,外面来的都是妖艳贱货,都比不了你。”
余宵珲:深情?我?
不,等等。妖艳贱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