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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真相 (14)(2 / 2)

“说得好听,兄弟手足,互相帮衬。还不是要我儿子对她儿子,就像我对她一样,哈巴狗一跳,摇尾乞怜,嫡子与庶子,谈什么感情。”沈姨娘抹一把眼泪,恨恨的对着鹤寿堂的方向道:“若不是瞧着那几个庶女的婚事,还当真不知道她蛇蝎心肠,以为一视同仁,宽宏博大,庶子庶女全都视如己出呢。”


以往陈氏巧舌如簧,对几个庶子庶女都关爱有加,连方老爷在这一方面的都对她感恩戴德,也因为这一点,偶尔她犯些小错误,全都无视的过去了。


可方玉婷差点被绞了头发,方玉烟被打胎当尼姑,方玉静在院子的角落里坐冷板凳……一个还可以说是巧合,各个都如此,偏方玉露毫发无伤,说陈氏没在其中使手段?打死她都不信。


她要独立,要方其凯独立!有朝一日,能带着她也独立。她委曲求全那么多年,可不是为了让自己的儿子继续受制于人,委曲求全的!


陈氏不让方其凯进学,大一点经商只怕是个幌子,真有心培养儿子的助手,难道不是越早越好?她信了才是真傻。


只是如今无法,只能先管束方其凯的性格,再做计较。


汀兰院如今所有的人都被耳提面命,一遍又一遍:“二奶奶的饮食不可经别人的手”“这些衣裳都要检查好了,绝不能有东西扎着二奶奶”“水都要闻一闻,每个人各司其职,不许别人插手……若是查出问题,满屋子连坐,每个人都逃不了板子!”


何家贤有些无奈的对着方其瑞:“汀兰院都是信得过的人,不必如此人人自危……弄得还以为是发生了人命案呢,查这查那查的这么严……”


“二奶奶忘了你差点儿中毒死了?”不等方其瑞说话,吉祥已经先说了:“总有些你想不到的人包藏祸心,有些人不用你得罪她,光是你碍了她的眼,她都要使坏的……”


方其瑞点头表示赞同。何家贤只好接受:“那我自己也小心些,可疑的来路不明的食物都不要吃……”


这才差不多,剩下的男主人和女婢女都赞许的点点头。


想起纹桃,何家贤的确是至今仍然心有余悸,本来就事事小心。这个孩子得来不易,她定要好好庇护。只是当春杏端了杯杏仁露来给她后,眼见她要喝,却又劈手夺了回去,小心翼翼:“要不然二奶奶,咱们还是请个大夫来看看了再喝?”她就有些受不了了。


甚至于,所有的新衣服,连线头都被吉祥一一用针挑了压到了线路里面,理由是“怕硌着她!”


眼瞧着大家伙都越来越过分,何家贤这才忍不住出声抗议,没想到立刻被驳回,只能深深的叹一口气:“哎,等天气暖和了,一定要出去走走的。到时候你们可不许拦我。”


“这个自然,大夫也说了,有了小孩子,要多出去看看花草,他才能长得壮士。”方其瑞这一点还是很开通的,顿时又想起:“对了,大夫说你体质还是有些虚,快些把燕窝端上来。”


吉祥立刻领命而去,一丝犹豫都没有。何家贤不满的往矮榻上一歪:“有时候觉得,你们在养猪!”


方其瑞正喝茶呢,忍不住一口喷出来:“这是什么比方?养你可比养猪累多了,花的银子也多多了……”


何家贤随手抓起一个枕头砸过去:“那你就是猪爹……”


方其瑞忍不住“哈哈哈”大笑起来。


门外面方玉珠不等通报就走进来:“打扰你们小夫妻打情骂俏,我找二哥有事儿……”


方其瑞示意她坐下,又叫了梦梨上茶,才问:“说罢。”


“冯公子二哥你接触过几次,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方玉珠歪着头:“二嫂说他不好,我瞧着挺好,母亲也很是中意,可如今三媒六聘的走起来,我这心里越来越没底了,虚的慌……”


“你们定亲了?”何家贤有些吃惊,这大半个月她自从查出来怀孕了,一直昏昏沉沉,成天不是睡觉就是呕吐,没怎么问过方玉珠的事情,也没有人回禀,居然静悄悄的就定了?她扭头瞧着方其瑞:“怎么没人告诉我一声?”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方其瑞有些委屈:“这段时间净围着你转不是,你是最金贵的……”


“瞧你们两个这恩爱秀的。”方玉珠忍不住“噗嗤”一笑:“也就是最近这三天的事情,冯家说三月十五是个大吉大利的好日子,便过来说项。母亲的确是很满意冯公子,我又没查出来什么不好的事情,母亲就同意了。”


“只是事情定了以后,我想到二嫂说过的话,心里到底惶惶不安,而且是越想越不安……”方玉珠小声说道。


这种心情是人之常情,何家贤很能理解。有时候面临选择时,总觉得左右为难,等选择其中一个之后,又后悔没选另外一个。最典型的,就是考试的时候做选择题!


只是,方玉珠这是婚姻大事,一旦选错,可就没有后悔药吃了。


“你跟她说说吧,我也是片面之词。”其实在面对方玉珠的调查结果时,何家贤虽然还是劝她放弃,但是心里也不确定了。毕竟,那只是一个瞬间,冯公子轻佻的表现,会不会是因为是大婚闹洞房的不合理行为?也许他平时并不是那样?


一会东一会西的,何家贤自己都糊涂了,方玉珠不干了:“二嫂,你怎么情绪变幻莫测的,以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呀……你搞得我又惴惴不安!”


“她怀孕了是这样的,大夫说过,难免会发脾气耍性子,总之跟平时不大一样……”方其瑞神秘的笑笑:“说是跟肚子里的孩子有关系,你想啊,她现在身上有两个脑子,她要那样想,孩子要这么想,就产生了矛盾,人就变得怪怪的……”


是这么解释的吗?何家贤好想翻个白眼儿,哪位大夫说的这么神奇的话?肚子里的不过还是个受精卵,能有什么思想?


不过情绪反复,变幻莫测倒是对的。可是她了解得,不是说是因为孕妇体内激素水平变化吗?这还是她听几位女同学闲聊知道的,身为女人,自然对这个话题有着先天的兴趣,旁听了几句。


到了古代,一个简单的生理变化,变得神乎其神了?何家贤笑笑:“是哪位大夫说的?”


“韩大夫啊。”方其瑞理所应当的回答:“他说的很对,燕州城第一圣手可不是浪得虚名。若非你相公我与他交好,他才不会给女人看病呢,尤其是怀孕的女人……”


“我说二位,说回冯公子,可好?”方玉烟轻声打断方其瑞的“啰嗦”。“二哥,我记得你一向冷冰冰的,怎么变成话痨了?”


“那说回冯公子,我不了解,你随意!”方其瑞几句话说完,气的方玉珠伸手就要去打他。想了想,走了几步坐在矮榻边上,将手放在何家贤的肚子上:“你好好说,否则我就打你的儿子!”


何家贤忍不住笑得花枝乱颤:“也许是个闺女……”


“我不管,都是他的娃,先打了再说!”方玉珠继续出声恐吓。


方其瑞便举手投降:“我去托人问问,可以吧。”


方玉珠这才满意的放下手:“这还差不多,你妹妹我的终生幸福,就靠你了!”


方玉珠告辞后,何家贤有些感慨:“我觉得,女人要幸福,就该像玉珠妹妹一样,多考量才对。”


方其凯握住她的手:“你想说谁?”


“还有谁值得我说?”何家贤反问:“只有你嫡亲的玉烟妹妹。”


她起身将那张字条拿出来:“我以为以为她是个蠢笨的,谁知道是个顶聪明的……如今看来,当初她是真心想救你的,只是所托非人。还好运气好,否极泰来……”


“是吗?”方其瑞冷哼一声:“你这么认为,是因为你不了解她。”


“她自小与我不亲厚,我时常在想为什么?姨娘贤惠大度,我也不是那种不着调的哥哥,她偏对我们冷冰冰的。我观察她好几年。”方其瑞道:“她委身于文磊,固然有因为我的缘故,不过占一点点,不知道有没有巴掌大。更多的,大概是她对夫人的安排不服气罢。”


赌气?这的确也是方玉烟的性格!何家贤想到之前觉得方玉烟伟大之类的,又刷刷打脸打的响亮。


方其瑞说的,才真正符合方玉烟的为人处世的作风。否则,她还真的不信有人能顶着假面具一活十几年,偏还没有一个人看得出来。


这样就解释得通了。方玉烟其实既不像她以为的那样敌对他们,也不像她脑补的那样深爱他们。但是对于方府别的人来说,他们在方玉烟心里,又还相对有那么一丝分量。


过完二月,天气渐渐暖和起来,何家贤也过了孕吐最辛苦的那一个阶段,开始了大吃特吃的阶段,每日的吃食都要占去汀兰院总开支的一小半,惹得吉祥时常道:“再吃下去二爷的生意就不用做了,没银子进货了!”


何家贤翻着白眼,摸着肚子:“我能怎么办?我很饿啊。”


说话间雪梨又端上来一盘水晶肘子,笑着道:“二奶奶多用些……二爷供得起的。”又补充道:“二爷一向很疼二奶奶,不会心疼这点儿银子的。”


何家贤点头:“他挣再多银子,还不是为了我们mǔ_zǐ 两吃饱穿暖,你说是吧宝宝!”拍拍肚子,继续开吃。自她怀孕以来,方其瑞对她的照顾无微不至,偶有龋齿,也不像以前那样争执或者冷落她,都是以方其瑞的让步作为结束,这让何家贤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吉祥瞧着雪梨的背影,笑着道:“连雪梨都这么多话了,看来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我这都快三个月了,还爽什么?”何家贤不以为然,认真的跟水晶肘子作斗争。


“谁说你了,我说雪梨……”吉祥笑着:“真是不知羞,整个汀兰院就是一桩喜事吗?”


“哦哦哦。”何家贤这才恍然大悟,一拍脑袋:“我差点忘记了,瞧我这记性!人家说一孕傻三年,果真是没说错……”她笑眯眯的望着吉祥:“雪梨是什么时候?”


“后天!”吉祥没好生气的冲她道:“快些数银子吧。”


正说着呢,雪梨过来辞行,她要提前两天回娘家待嫁,等回完门再回方家当差。她伤好后被陈氏发配到杂物房干活后,受到的待遇并不好,甚至连大通铺都没有一个地方给她睡。禀告了陈氏,说让她在地上打地铺,回头人手调动了再安排。


可是大冷天的,地上睡岂不是要冻死人?


☆、148、玉静被做妾


何家贤便让雪梨继续睡在汀兰院,因怀着身孕,陈氏免了她的早晚请安,一些不要紧的事情都给她面子,没有过分干涉。


“二奶奶,奴婢这就去了。您以后要好生保重。”雪梨这一走,回来时便不会再回汀兰院,做事在杂物房,住是与和气住在一起。方其瑞已经在方府背后的胡同里,那些家生奴才们住得地方,给和气单独腾了一间房出来,用以成婚和居住。


吉祥送了出去,雪梨想了想,还是说道:“姐姐还是多看着点梦梨吧,我瞧着她最近想法有些不对。”


“怎么?”吉祥纳闷。她们两个住在一屋,一直和和气气的。


“按理这事我该跟二奶奶说的,只是怕姐姐尴尬,因此先告诉姐姐。”雪梨笑着道:“虽我和梦梨更相熟,该偏袒着她。可姐姐也是伺候二奶奶多日的人了,一向忠心耿耿……”


“还是快些说事吧,二奶奶那边没人伺候……”吉祥也渐渐明白何家贤说雪梨“聪明是好,就是有些太聪明”的话了,感觉雪梨无论什么事,都要先卖一个人情才说,初时还好,事事如此之后,就有些烦了。


“梦梨最近成日里打扮,话里话外也总是说二爷如何如何……”雪梨笑着:“姐姐还不明白?”


吉祥呆住了,片刻后才道:“二奶奶与二爷感情好着呢……”


“话虽如此,可二奶奶如今有孕,总不能让二爷憋着,与其别的女人过来,定然是亲厚的身边人呀。”雪梨将话说得明白:“院子里的人都说,该是你才对。只是瞧着二奶奶没有那个意思,你也没有,想来你不愿意,那梦梨自然就觉得该是她了呀。”


雪梨说完,便笑着走了,临走留下一句:“若真是非得有个人,想必二奶奶还是希望是姐姐的罢,梦梨太漂亮了,性子又绵软,哪个男人能把持得住?”雪梨靠近吉祥耳边道:“当初夫人把我和纹桃都给了二奶奶,偏留下梦梨在书房伺候,那会儿我就觉得,大概夫人是觉得梦梨更漂亮,更容易得二爷欢心。”


吉祥又是一呆。再回去伺候时,就有些魂不守舍。


何家贤只顾着拥有新生命的欣喜,没注意到她的茫然。


待到晚上,吉祥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就听着外面一阵娇滴滴的声音:“二爷回来了?奴婢伺候您洗漱吧。”


吉祥像是被谁戳了一针,立时就从床上弹跳了起来,推开门时,恰好看着梦梨婀娜多姿的跟在二爷后面,进屋去了。她到了屋外,就听见何家贤睡眼惺忪:“才回来……”


梦梨忙道:“二奶奶别起,奴婢伺候就行了。”


吉祥忙抬脚进了屋,笑着道:“妹妹去睡吧,我来行了……”


梦梨一回头,吉祥分明就瞧见她脸上描画的十分紧致。她向来在这上面是一把好手。


梦梨讪讪的正要接过方其瑞脱的衣裳,此刻也只好收回了手。吉祥十分不自然的接过,又去净房拿盆子打水。


梦梨忙托着汗巾,吉祥劈手从她手上夺过来:“你先回去睡吧,我在这里伺候……”


梦梨就像是被谁抓着把柄了一般,手被火烧着了似的,将汗巾往吉祥手中一丢,飞也似的跑了。


吉祥看着何家贤床上睡得正香,有些迟疑,终究没说。


阳春三月,天气一日似一日的好,何家贤扶着吉祥的手在花园子里面走,无比惬意。


“逛了一个上午了,二奶奶还是歇歇罢,等一下还要去佛堂请惠安师太看看呢”。吉祥再三催促,何家贤这才依依不舍的往回走,即便是走,也是走走停停。她在屋里憋了太久了,闻到花香,耳听鸟语,要多美好有多美好。大自然啊,是多么值得亲近。


说起来,这也是一个无聊的事情。


方老爷说他有一天晚上梦见了故去的太夫人,说在下面过的不好。方老爷自然是孝顺的,第二天便请了庵里的惠安师太来家里,开佛堂,点长明灯,日日为老太夫人诵经祈佛,说是要点满七七四十九天。


然后不知道谁顺嘴提一句,那惠安师太知道府上有喜,主动说要何家贤每七日过去给她瞧一瞧,她给孩子也念念平安咒。


何家贤是无神论者,虽是不信,却也不得不入乡随俗,每七日便去接受将近一个时辰的煎熬。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还要诚心诚意跟着惠安师太念叨,为肚子里的孩子祈福。


好容易从佛堂出来,累得腰酸背痛,正要回屋歇一歇。“二奶奶,二姑奶奶回来了,请您去花厅坐呢。”红果跑过来通传。


何家贤蹙眉:“这不年不节的,她回来做什么?”想到方玉珠说方玉婷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何家贤直觉没什么好事。


待到了花厅,陈氏还没到,方玉婷和方玉露坐着闲聊,正言笑晏晏,手舞足蹈。


“二嫂,听说你有了身孕了,真是恭喜恭喜啊。”方玉婷脱下手上一只玉石扳指:“等他出来,给他玩……”脸上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楚。


何家贤早已经习惯了方家动不动就送礼,随意就是金银玉翠的大手笔。只是她甚少从方玉婷脸上看到这种表情,更多的是伪善的笑容、仇恨的眼神和故作的冷漠。


心里一动,便笑着接过来:“那我先收着,等回头你再有了,我再送一个好玩意给你!”


方玉婷不自然的笑笑,转了个话头:“我这次回来,是有一桩喜事。”


“州府老爷想纳妾,寻到我这里,我想着这样的好事,肥水不流外人田……”她一面说,一面笑眯眯的瞧着何家贤,只盯得何家贤心里发毛,心里咯噔一声,有一股非常不详的预感。只是这预感还没坐实,方玉婷已经笑着把话说完了:“我瞧着咱们五妹妹……”


“州府老爷都五十多岁了……她年纪还小……”何家贤下意识的接话:“四妹妹都没嫁呢……”


“是呀。”方玉婷意有所指的瞧着何家贤:“长幼有序。”


何家贤委实听不出来她想说什么,又被她关子卖的心里七上八下,正待鼓起勇气说“妹妹不妨把话说明白”时,外间传陈氏来了。


方玉婷笑着起身迎接,陈氏便道:“你自小是在我跟前养着的,好容易回来一趟还把自己当客人,非得在这花厅里说话,有什么事不能去鹤寿堂说?”


方玉婷扶着陈氏上台阶,一派母慈女孝的模样,笑着道:“有一桩大喜事,省得在鹤寿堂只跟母亲说了,沾染喜气的人太少。在这花厅里说了,全府上下便都知道了,到时候大家跟着一齐高兴,那才是真喜呢。”


陈氏听了这话面上也笑开了花,满脸期待的问:“就你会卖关子,有什么喜快说!”


方玉婷就指指何家贤:“方才才忍不住跟二嫂提到呢,州府老爷要纳小妾,看上了咱们家了……”


陈氏一听眼前一亮:“这倒是喜事,瞧上哪个丫头了?”


“丫头?丫头算什么喜事啊。”方玉婷嘴角一抿,眼里闪过一抹凶光:“是咱们五妹妹……”


“那可不行!”陈氏几乎是听见方玉婷提了“五妹妹”三个字,就斩钉截铁的驳斥,倒是让何家贤心里稍微定了一定。她刚才见陈氏那么高兴,生怕她也觉得真是喜事,把个好好的姑娘往火坑里推,胆子都提到了嗓子眼,只想着一旦有事,就要跟他们辩驳。


没想到陈氏居然也是一口否决。


“咱们家做生意,平素里吃的州府老爷的亏还少吗?明里暗里要了多少去了。若是五妹妹嫁过去,到时候都是一家人……”方玉婷巧舌如簧:“侯府虽然瞧着树大,可是到底是一颗老树了,开不了花,罩不住下头的人乘凉……”


“我说不行就不行,你别再说了。”陈氏毫不犹豫:“咱们方家的姑娘,从来没有给人做妾的道理。这事儿就算你说破了天去,也是绝无可能。”


何家贤头一次觉得陈氏那么有当家主母的风范和威严!


“母亲……我已经答应了州府老爷了……”方玉婷撒娇。


“行了,此事不必再说,以后也再不要提。”陈氏一挥衣袖:“事关家门门风,绝无一丁点儿可能。别说是明着给人做妾,就算是被人玷污了,咱们方家的女儿也只有一死的,却没有给人做妾的……”


“那三妹妹呢,又是如何?”方玉婷不服气。


“那是天家,岂能和寻常官员相比。咱们这种卑微的身份,能进皇家,就算是为奴为婢又如何?”陈氏冷笑:“再说,是王妃亲口要的人,咱们敢说一个不字?”


“那州府老爷也亲口要人了!”方玉婷不依不饶。


“那就只能请侯爷和王妃为方家做主了!”陈氏眯起眼睛打量方玉婷,怒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以咱们家如今的光景,州府老爷还不敢把主意打到方家的姑娘头上,除非他不想要头上那顶乌纱帽了。平素里孝敬了那么多,他不会不识趣,你也少在中间瞎搅和。”说完便冲着金娘子道:“我身体不适,不能待客。问问二姑奶奶可要在家里用饭?若是要的话,吩咐下人们好生准备。”


说完看也不看方玉婷一眼,扭过头就走了,留下方玉婷在原地恨恨咬着唇角,也扭身往外走:“不吃饭了。”


偌大的花厅只剩下何家贤一个人,傻傻愣愣,却又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回到汀兰院,何家贤却又越想越奇怪,问吉祥:“你说二姑奶奶会不会预料到夫人不同意?”


吉祥纳闷的摇摇头:“按理不会吧,毕竟夫人现在很不待见五小姐,据说昨日送的饭都有些馊了,冯姨娘都发火了。”


“那这种事应该在暗地里先提才对,怎么一开始就拿到明面上来说?”何家贤觉得这个解释并不合理。陈氏虽然时不时耍些小手段,却从来没有在大局上错过。方玉婷该知道的,就算陈氏同意,方老爷也必定不会同意,她一开始闹得沸沸扬扬,是什么意思?


只是想了半天也没有答案,迷迷糊糊间困意来袭,忍不住又睡着了。


到了傍晚,发生了连锁反应的两件事,她才隐约猜到方玉婷的用意。


一件事是冯姨娘颤颤巍巍的走来,气息都还没喘匀,就急切的冲何家贤过来:“二奶奶,你在现场,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要把五小姐送给人做妾?”她一面说话,一面咳嗽,咳的眼泪都出来了,全然一颗慈母的焦灼之心。


何家贤忙将她扶着坐了,又命人沏了一杯上好的参茶,这才笑着道:“我当是什么事呢,原是为这件不可能的事。”


冯姨娘听她这么说,心里才稍定了一下,忙问道:“还请二奶奶详细告知。”


何家贤便把花厅上的事情说了一遍,重点放在陈氏斩钉截铁的拒绝态度上,冯姨娘却还是心有余悸:“她恨五小姐,一定会再想办法害五小姐的……要想办法,要想办法……”言语间如窥见什么形状可怖的东西,满脸惊恐。


何家贤只能绞尽脑汁安抚她,可冯姨娘却听不见去,觉得就算不给人做妾,方玉婷还会想到别的办法来害方玉静,不由得在椅子上缩成一团,犹如惊弓之鸟。


正说着呢,红果急匆匆来报:“二奶奶,不好了,五小姐在房里上吊了!”


何家贤一愣,下意识去看冯姨娘,只见她白眼一翻,厥过去了,从椅子上掉下来,吉祥眼疾手快,忙去接着,才算没有大碍。


何家贤这才明白,方玉婷为何一定要在花厅说话。


她与陈氏在鹤寿堂说了,语不传六耳的就压过去了,成与不成她没多少把握。可若是在外面说,不管成与不成,成的话方玉静几乎立刻就能知道,根本没有做心理准备的机会;不成,也能以讹传讹,吓死方玉静。


好一个如意算盘。方玉婷只怕就是想方玉静从此生活的惴惴不安,惶惶不可终日。


☆、149、突遭灭顶灾


何家贤看着冯姨娘和方玉静的反应,看着她们惊惶不安的模样,心里的那种恐惧连她都能感受得到,暗道方玉婷真是一条藏着獠牙的毒蛇!


好在服侍的丫鬟发现的及时,大声呼救,几个身强力壮的婆子才赶过来将方玉静放下,捡回了一条命。


方老爷听后勃然大怒,可陈氏此事处理得当,甚至对方玉婷是疾言厉色,他不好说什么。却也不能把嫁去侯府的女儿再叫回来处罚,只能将怒气随便撒。


陈氏劝道:“此事也怪不得二姑奶奶,老爷细想,二姑奶奶只是随口一提,并没有说一定要成。五丫头未免胆子也太小了些。她姨娘不也是这一个样子么?”


方老爷听后觉得很有道理,便将无处可撒的怒火撒到方玉静母女头上:“不中用的东西,不过是说说罢了,就吓成这个样子,哪里还有我方家姑娘的胆识?”


方玉静躺在床上,眼泪婆娑,她以前是个不知道何为惧怕的人,如今却如一只小白兔一般,惊鸿不安,睡梦中都要惊醒。


何家贤握着她的手:“父亲说的没错,你以前的胆量都到哪里去了?”


方玉静闭着眼睛:“二嫂错了,我哪里有什么胆量?因着姨娘懦弱的性子,我也是懦弱的。我大概跟你讲过,小时候被欺负,都是三姐帮我出头。后来我瞧着三姐天不怕地不怕,很是霸道,才敢跟着她放肆些,大家就以为我也胆大。”


她大概是此番一死,没什么顾忌了,将所思所想一股脑儿的和盘托出:“后来三姐的遭遇你也看见了,她在方府横行霸道了这么多年,到头来在婚事上面,还是跌了许多跟头,且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你知道吗?她的孩子,是父亲命人打掉的。”方玉静说着眼泪流下来,擦了擦才道:“她那么漂亮,那么耀眼,像一颗明珠。可是临到头来,却得不到亲人的一丝怜惜。我那时候就想,若是没有王妃来搭救三姐,我要是三姐,只能死了解脱!”


何家贤这才看见这个外表粗犷彪悍的姑娘,内里却是如此脆弱不堪一击。


“我下毒害了方玉婷的孩子,就没想过他们会放过我,最好让我头发一绞,去庙里当姑子去。”方玉静苦笑着:“可惜连这他们都不肯成全我,要在父亲面前做假好人。那不要紧,我就在自己院子里当姑子,谁也吵不着我,管不着我……”


“可他们,欺人太甚!”方玉静说着说着又哭起来,抽抽搭搭的。她这段时间消瘦了很多,脸色蜡黄的不施脂粉,一脸病容,哭起来越发显得可怜。


何家贤不知道如何说些安慰的话,她甚至觉得所有的安慰都如此苍白无力,根本没有办法去说服方玉静她所认知的世界,毕竟,事实就是如此。


方玉烟的遭遇令人唏嘘,方玉静自己,又何尝不是?方玉烟于她,是一棵大树,一粒定心丸,是一种信仰。


当这种信仰以她始料未及的方式崩塌,她的价值观自然也就跟着塌了。


“姨娘说,我只要安安静静忍气吞声,过了这阵子,到时候随便给我找个人家一嫁,也算解脱了。没想到他们真的就挑婚事下手!”方玉静强自忍着眼泪:“三姐是这样,我也是这样。三姐那么强悍的人都败下阵来,我定然更是失败。与其像三姐那样受辱,还不如我死在前头……”


何家贤这才明白方玉静的症结所在,她是觉得所有女儿的婚事都逃不过,她也不能例外,因此便想不开。


“你三姐,那是……”何家贤想了想才道:“她是一步踏错,是不该被容忍的。你没有做过那些事……”


“不,二嫂,你不明白。三姐不是自己走错,是旁人逼她错的。如今那人恨极了我,也一定会逼我做,你瞧,这不就来了……”方玉静认真道:“她净想着害人,不把我们都害得和她一样惨,她是不会罢休的!”


“她惨?”说的是方玉婷吗?何家贤有些难以置信。“你说的是谁?”


“方玉婷!还能有谁?”方玉静理所应当的回答:“她生下来就克死了她姨娘,父亲就不喜欢她。后来夫人养着她,有一次跟我们笑着,说就是她最听话,像一条哈巴狗,只知道摇尾巴,听说她气得三天没吃饭。”


“可她不就是吗?成天拍夫人的马屁,一点儿自尊心都没有。为了一只银钗子,那能值得几个钱,就跟一个丫鬟大打出手,脸都被抓花了,又被夫人骂了一顿。”


“我们都有姨娘疼着,就她没有,她就觉得她最惨,我们都该让着她,可是我们都比她小,自然不愿意想让,她就到处欺负人,从小看着我姨娘懦弱,就偏爱欺负我,抓我的辫子,扇我的耳光。后来三姐把她揍了一顿,又在腊月寒冬里,把她扔下水池,狠狠冻得她病了半个月,她才不敢再欺负我……”


方玉静絮絮叨叨的说了这些年的恩怨纠葛,听得何家贤一阵唏嘘,方玉静又放出一个重磅炸弹:“听说她姨娘以前就跟夫人有过节,所以尽管她百般讨好夫人,夫人也不喜欢她,说话都是很厌恶的很嫌弃的。”


“约莫是我八岁的时候,有一次在花园子里摘花呢,瞧见她拦着夫人在园子里说话,夫人愣了半天,她就大声问夫人,好像是问她姨娘是不是夫人害死的,我记不清楚了。夫人就突然脸色一变,一脚把她踢了好远,踢得吐血了。”方玉静回忆着:“那时候我们都小,不记事,大概是这个。后来长大了,夫人态度好了许多,大家也都和和气气的,可是这一幕我却永远不能忘。她这个人,又可怜,又讨厌,心肠又坏!”


何家贤愈发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抓着方玉静:“这事你没跟别人说罢。”


“有什么好说的,那时候她就不敢欺负我了,我回头就忘记了。今日跟你牢骚想起来随口一说罢了。”方玉静似乎根本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何家贤却上了心。


方玉静见她沉思,道:“二嫂回去吧,说了这些话,我也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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