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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狂男 (2)(1 / 2)

好招呼客人,躲在这里,是在跟谁说话。


“……不要紧,我既然已经允了你,到时候自然会想办法。”男子声音平和沉稳:“你别急……”有些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


“我怎么能不急。”何家慧带着撒娇的意味:“我可拖不起,到时候别人来提亲了,我瞧你还能不能像今天这样稳得住……”


何家贤有些傻眼了,家慧是何用意?又在跟谁打情骂俏?


“我哪里稳得住?我日日都在想你。”男子的话轻佻起来:“只是上次她……也不知道看见没有?若不是我反应快,听着有脚步声绕到她后面一掌打晕了,还不知道要生出什么事端来。小心驶得万年船……现在还不是时候……你试探出什么来没有?”


“二姐不知道。”何家慧肯定的声音:“我问过几次,她一头雾水。”


“那就好……你们宅子太小,又没有别的地方……”男子长出了一口气:“别耽搁太久,涛儿在外面等我……”


“姑父……”何家慧娇滴滴的声音一嘟哝:“快一个月没见了,你就不能抱抱我……”随后传来衣料摩擦的窸窸窣窣声音。


何家贤听到此处,急忙伸手捂住自己几乎要惊叫的嘴,半响骇的回不过神,却也知道此地不能久留。这样离经叛道,私相授受的事叫她知道了,只怕何顾两家,再容不下她!也容不下家慧!


家慧怎么地这样糊涂!


何家贤心有戚戚,一颗心在胸腔中狂跳不止,急忙蹑手蹑脚顺着原路退到门口,用力跺脚,强制镇定跳动不安的心脏,扯着嗓子大声喊叫:“涛儿,你躲哪里去了?你这次藏的这样隐蔽,二姐脚都找疼了,可不找了啊。”


她朝着西厢房的方向走了没几步远,瞥见东厢房暂时没有动静,又叫了几句,便从院门口退出来,大声在院子里喊:“娘,不好了,涛儿不知道躲哪儿去了?”


她快步走向徐氏房间,迎面就撞着面色不善的何音兰,因为着急和紧张,额头上已出现细密的汗珠:“涛儿呢?”


何家贤跟她解释了几句,何音兰听也不听,指着她怒道:“涛儿要是有什么好歹,我跟你没完。”说完快步朝后园走去。


迎面就撞上顾清让,他衣衫整齐,面不改色,扶住有些喘的妻子:“涛儿跟家贤捉迷藏,顽皮躲到后园去了,恰好被我碰到……”身后跟着低着头对着手指不知所措的涛儿。


何音兰便一把搂住了细细教训起来。


顾清让彬彬有礼地对何家贤点点头,又自觉离去,回避到偏厅客椅上喝茶……


何家贤瞧着他颀长挺拔的背影,不知怎地想到一个成语——“衣冠禽兽”。


再看向顾清让的眼神,便带着些仇恨——若不是他下狠手劈原主的后脑勺,原主如何能死了?她也许就不会穿越过来。亦或者,会不会还活在原来的时空,在何然然的躯体里,继续与陈丽相依为命?


送走了姑姑一家,何家贤去见徐氏,只觉得她神色好了太多,不由得大喜:“姑姑说了什么?”


徐氏想到何音兰说她糊涂,不该把对方家的担忧明面上告诉何家贤,便忍住了陈氏的话没提,只说姑嫂两个聊家常。


☆、十九章 姨娘


何家贤见她不愿意说,也不勉强,想来也就是劝徐氏接受春娇的那些话,再不就是说方家这门亲事如何好……她猜也猜得到。


想了想,才将思忖了许久的话说出:“三妹,好像挺敬重姑父?”


何家贤将“姑父”二字说的咬牙切齿。


徐氏没听出来,笑着说道:“那是应当,家慧8岁的时候落水,妹夫跳进水里救了她一命,自己染了风寒,差点救不回来。”


救命之恩,便以身相许?何家贤想着顾清让一副道貌岸然,翩翩君子的人前模样,心里冷笑不已。


何家贤安置徐氏吃了饭,服侍她睡下。


黄婶悄悄在门口,何家贤瞧着徐氏浅浅地睡着,冲她摆摆手,起身带上房门出去。


黄婶搓着手:“奴婢的侄子来了,想过来请夫人请个安。”


侄子?那个黄缺?何家贤陡然想到黄婶先前提到黄缺是早就知情的,并且说与了黄伯,只是他们不信。


如今又来找徐氏,可见不是个好相与的,愈发印象不好,冷哼一声道:“娘睡了。”


黄婶见她面色不豫,情知是误会了,急忙解释。


何家贤这才知道,原来黄缺已经考了童生,的确是个读书人。他本是跟着何儒年读书的,很受器重,前段时间在班上与人争吵,被人告状到何儒年处,被何儒年厉声呵斥,又逐了出去。黄缺理亏,不敢言语,只心里有气,埋怨何儒年小题大作。


“他素来看我们,都要拜见夫人问安的,并不是今日才有的。”黄婶替侄子说着情:“自他被老爷赶出门下,便成了城中笑柄,加上富贵的束脩没有着落,他心里有气,忍不住跟我们两老抱怨几句,委实没想到那日二小姐也在。”


抱怨就能背后说师长的坏话了?虽然情有可原,但是行事也并不光明磊落,心里就越发看轻黄缺。


黄婶见自己的解释并没有用处,只得悻悻住了口,片刻后终究不甘心:“那日他那样说老爷,一来的确赌气,二来……二来……”黄婶下了决心:“他是发觉了老爷在外面养着人,过来跟奴婢说,想让夫人提防着点的。”


何家贤瞧着黄婶面有戚戚,忍不住出声讥讽:“是不是您侄子今日不来,您就不打算说了?”


“不是不是。”黄婶着急地急忙摆手:“老爷的为人素来正派,我们根本不信,那日老头子还专门去了黄缺说的胡同去找了,并没有找到他说的那家。我们以为缺儿因为生老爷的气胡乱造谣,因此才没有说的。”


直到昨日春娇过来,她跟黄伯才确定这是真的。黄婶一下子很是内疚,才慌不择路拉着何家贤说了些让她替夫人争气的话。


晚上回去又跟黄伯商量了许久,想着叫黄缺过来,跟夫人解释解释,让夫人消消气,别气出个好歹来。


没想到撞到何家贤,对黄缺很有偏见,她忍不住就维护起来。


“你侄子现在何处?我有些事要问他。”何家贤出声道。她不能出门,事情的细节均没有搞清楚,到底有无可乘之机,得先了解一番再说。虽然不喜黄缺,到底是个知情人,她没有别的获得消息的渠道。


“他就在外厅候着。还想着……还想着若是能见夫人一面,在老爷面前说说好话……”黄婶说着有些愧色。


难怪?


既然曾经与老师起了龋齿,该好生避让才对,怎么还巴巴得要给师娘请安呢。何家贤冷笑道:“父亲又不在。”


黄婶见到何家贤满脸的嗤笑,急忙解释:“他想见老爷,不是为了自己个儿,是为了富贵。他被逐了就算了,如今找了个账房先生的事情干着,只是富贵在老爷名下读书,他担心老爷迁怒。”


富贵?


“是。”黄婶细细解释:“富贵命苦,小小年纪没了父母,只能跟着舅舅过活。缺儿已经22岁了,因带着富贵,连个媳妇也娶不上。上次跟同窗吵架,也是富贵病了,别人说他没钱还替人养孩子,说那孩子是他与人私通生的,诬陷富贵的出生和死去的姐姐的清白,缺儿才生气了与人争论!”


还算是有些情义。黄婶这几句话一出,何家贤的面色就好看了些,沉吟不语。


黄婶犹豫道:“既然夫人病着,我去打发他回去便是。老爷这几日心情也不大好,还是别提富贵的事了。”


何家贤想了想,思虑周详了,才小声对黄婶说道:“那您能不能私底下让我见见黄公子?我有些事想请他打听。”


黄婶一愣,未出阁的姑娘私见成年男子?


何家贤见她面色犹豫,急忙补充说道:“只隔着门,到时候黄婶你随我在房里便是。”见黄婶神色缓和,才补充说道:“事已至此,春娇是断不会放手的,进门是进定了。若是生了女儿便罢,生了儿子,少不得咱们几个都要折在她手里。我想让黄公子帮我去打听打听,春娇是什么来历,家里有什么人?要是有东西可以拿捏的住,这以后的日子就好过了。”


黄婶听她说的有理,仗势欺人,也要有个依仗才对,光有儿子还不行,你还得没有软肋。遂点点头:“真要打听消息,奴婢直接让他去便是,何必见面惹人闲话。”


何家贤见她答应,也不言语,面色一松,扶着额头回房休息去了。


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啊。


第二日的傍晚,黄缺便有了消息传来,是说春娇原是外乡逃难的人,进城没多久遭人欺负,被何儒年救下,先是安顿住在私塾里跟着厨房打杂,后来不知道怎地就带走了没回来,再后来就到何家来耀武扬威了。


外乡人?那就是没有本地亲戚了?何家贤思索着,既然如此,最好的办法就是让父亲厌弃她,疏远她。


这是结果,她却想不出办法。


何家贤对黄婶说道:“事情办得不错,你明日一早,让他来给母亲请安吧。”


黄婶犹豫一下,见何家贤提到黄缺不再是鄙夷的神色,心里一喜,顿时亮堂堂的,急忙点点头。


徐氏歪在床头,额上裹一条金边白帕子,病怏怏的憔悴不堪。何家慧正陪她说着话:“……爹倒是没说什么,姑姑说等你身体好些了,她再过来跟您商量……”面上却有掩盖不住的喜色。


何家贤瞧着遍生疑窦,想到在后园撞见的何家慧与顾清让,忍不住轻咳了两声。何家慧的喜悦立刻收了起来。


何家贤将春娇的来历细细说了一遍与徐氏听,只将部分让徐氏生气的细节隐去不提。


徐氏听了并没有说什么。


翌日一早,黄婶便将黄缺引到徐氏院子外,何家贤隔着帘子,小声道:“母亲在梳洗,黄公子请稍事等候。”又吩咐黄婶去泡杯茶来。


何家贤趁机隔着门与他说话:“黄公子想不想与我爹和解?”


黄缺闻言眼睛一亮,大喜过望,须臾便低下头,声音里听不出几分期盼的情绪:“小姐有办法?”


其实找老师并不难,许多人都是在家里读的,照样高中。难的是举荐信,但凡要参加科举的士子,都得有四个举子作保。他与何儒年起了嫌隙,燕州城举子何儒年是头一份,只怕没人会为他作保,从此科举路就断了。


若是能与何儒年和解,那作保根本不是问题。


如此便是想了。何家贤心下了然。请黄缺办事情时他不推辞,而且办得不错,值得她谢谢他。她本可以直接跟何儒年求情,但是又怕黄缺也如一般读书人一样,死要自尊心,清高自傲,到时候何儒年同意了,他并不领情,两相尴尬。


徐氏还睡着。她轻轻叫醒徐氏:“黄婶的侄子来给您请安。”


徐氏见过几次,并不奇怪,只扶着头道:“我头疼的厉害,你让他门外问一声便罢。”


“小生黄缺问候师娘,愿师娘身体安康。”黄缺站在门外惴惴不安,早知道该说清楚,师娘对他一向不错。


何家贤见他这几句话说的诚心诚意,以前也是时常给徐氏问安的,尊师重道这一块做的还不错。


☆、二十章 隐秘


徐氏的病断断续续时好是坏,何儒年再回来看时,眉目间便隐约有些不耐烦。


何家贤自从黄婶的点拨,知道没什么退路了,只能硬着头皮向前,索性安静下来,只等着成亲,一面细细照顾着徐氏的病。


这日何音兰又来探病,何家慧本来雀跃的身影,随着何音兰一个人下轿,妩媚明艳的面孔便暗淡了下来。


何家贤心里一定,只等何音兰去徐氏房里以后,将何家慧叫到自己房间:“你不太高兴?”


何家慧先是一愣,片刻后强颜欢笑道:“哪有?”


何家贤冷笑:“没看到姑父,所以不高兴了。”


何家慧霎时神色大变,无语轮次,脸色由白变青:“二姐,你……你说什么呢?”


“何家慧,这些话我只说一次,你听好了。”何家贤不想跟何家慧多费唇舌逼她承认,然后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说姑父是多好的人啊,以前救过她啊,她多么迷恋啊,他们是真爱啊之类的。


在她眼里,何家慧虽然年少不懂事,但是做了小三,就是小三。居然还是自己长辈的小三,可笑又可恨!


小三都觉得自己是真爱,是无辜的,原配和正房才该善解人意让位才是。


这套说辞她听黄珊珊在与陈丽过招时,早就耳朵都听起茧子了。


跟这种举着道德大旗压你,却完全不跟你讲偷别人老公也是不道德的人,没有什么道理好说。


“我不管你们以前有什么,发展到哪一步。以后他来了,你避开,若是再偷偷摸摸,我立刻回了爹,看到时候是瞒着把你赶出家门,还是东窗事发,你自己看着办!”


“不会的,姐,只要你帮我瞒着,清让会给我一个交代的,他说,只要等我及笄。”


“恩,等你及笄了,黄花大闺女,书香门第出来的小姐,去给人家做妾?正房夫人还是自己的亲姑姑?姑侄两共侍一夫?”何家贤冷笑:“你觉得可能吗?还是太相信他对你重情重义?”


何家慧怎听不出她话里的讥讽,好看的眉眼间便带了哀求:“他有他的为难之处……他喜欢我时,我才8岁……”


喜欢小萝莉!那就更加无耻!何家贤扬扬她寡淡的眉毛,厉声道:“我不管你们山盟海誓情真意切,我就这一句,你若是不遵守,好自为之。真出了事,何顾两家,就别在燕州城立足了。”


何家慧见她完全不讲道理,怒道:“姐,你不能这样,你自己婚事不顺,就想拆散我们,我们是真心相爱!”


“真心相爱?”何家贤冷笑的面上都快抽筋了:“他若是真爱你,就绝不对与你私下来往,坏你名节。”


“何家慧,我告诉你,你这个局,是个死结!”望着妹妹悲戚的面容,何家贤有些于心不忍,还是出言点拨:“若是不被发现,你及笄了他娶你进门,你以为那么容易?你把爹娘的脸放在哪里?又把世俗礼法放在哪里?你以何面目立于姑姑面前?被发现了,嫁不出去的是你,连累何家名声的是你,被人指指点点的也是你,他有何损失?”


何家贤越说越觉得顾清让这个伪君子面目可憎:“他既然8岁就喜欢了你,为何又娶了姑姑?为何不为你守身如玉等你长大?”


何家慧忍不住辩驳道:“他见我时,刚与姑姑成亲。他说等我及笄,便休了姑姑……不会委屈我做妾。”只是语气无力。


何家贤见她冥顽不灵,冷笑着不再说话,将另外半句“那又置姑姑于何地?置何家于何地?他大可以顾着你的名节,与你谨守礼节”咽进肚子。只认真看着她的眼睛,直看到何家慧似乎明白了她的用意,再也说不出什么来,讪讪低下头去。


何家贤也不管她听不听得进去,威胁的话她说了,家慧比她更懂古代女子应该遵守的规章制度,违规后引起的后果她也更明白……这样是最有效的。


只是,家慧以后怕是不会再跟她这样亲昵了。


何家贤咬咬牙,将心里那抹疼惜抹去。她何尝不想家慧有个美满的结局,若是别人,两情相悦,她定会拼劲成全。


可对象是顾清让,是他们的姑父,是长辈。更何况,顾清让的人品,她本就不信。能够对亲外甥女下毒手,一掌劈死了的,能是什么有良心的好男人?


他们之间,一点携手的可能性都没有。何家慧除了与之老死不相往来,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


何家慧活泼任性一点,但是一直在男女大妨上也算过得去,除了偶尔的口无遮拦,清白她倒是不担心,家里也没地方让她**。


瞧着何家慧冥顽不灵一脸仇恨自己的模样,何家贤脑仁有些疼。何家慧这是打定主意,等及笄了要嫁给顾清让啊。


难道这个社会,竟然允许姑侄前赴后继共侍一夫?她有些疑惑。


跟黄婶聊天时,何家贤东扯西拉便捡了这个话题来说,却听黄婶震惊的连声叫着作孽***说她活了四十几岁,是断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的,别说见了,听都没有听过。


那家慧与顾清让就完全没有可能了。


其实何家慧现在沉浸在两情相悦的幸福中,压根都没有想过将来。顾清让跟她说的是,姑姑何音兰因为生涛儿时难产,伤了根本,成日里脾气古怪不好相处,等何家慧及笄,就把何音兰休了,带着她和涛儿远离燕州城,再不与人来往。


私定终身,远走高飞,双宿双栖,于一个花季少女来说,是多么刺激而又梦幻的幸福。


顾清让能为了她放弃所有,她为何不能?又为何不信他?


自然,她与顾郎的约定,谁也不会告诉。


何家贤的多管闲事,又完全不给她替顾清让辩驳的机会,让何家慧有些愤恨。


何儒年回来的次数越来越少了,何家贤瞧着,便捡了一日进去,先奉了一杯茶,笑眯眯的拿着一篇自己写的文章请何儒年指教,那文章是她从原主写的札记中找出来的。


何家贤以前很好读书,也爱作文章,每年春闱,秋闱的试题,何儒年回来念叨了,她都会作一篇,前半部分都有何儒年的批注,字里行间,很得何儒年的赞同。


后半部分想来是自她及笄后,便干干净净的,再没有批注了。何家贤猜想何儒年并没有看过,因此才打起了主意。


虽然文言文晦涩,但是有高中三年学习的底子,她大部分还是能看懂,发觉有些文章论点新颖,言辞准确,便挑了去年作的秋闱试题一篇,又按照平时写命题作文的形式加入了一些自己的观点,洋洋洒洒写了又改,改了又写,待文成之后,按照古代的语言习惯,一字一句的硬翻译成文言文。


何儒年认真瞧了一遍,指点了几处,夸她大有进步。何家贤趁机道:“是父亲教导的好,只可惜我一介女儿身,不能上考场为家里挣个功名。”


这也是何儒年心里的遗憾,他重重点头叹了一口气。


“如今,只能寄望别人了。”何家贤问道:“我瞧着黄公子昨日来与母亲请安,倒是个好苗子。”


黄缺读书是不错,脑筋灵活,一点就通,何儒年叹口气:“可惜品行不好,不尊师重道。”


“黄婶与我说了,黄公子最近一段时间都在家里反思,觉得对不起老师。”何家贤想了想,看何儒年一脸可惜的模样:“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父亲不是常常这样教导我。”


何儒年面色一变勃然大怒:“你为了他求情?”


何家贤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何儒年是怕自己与黄缺太熟稔,忙道:“是黄婶求女儿,女儿不忍心……念在她二老侍奉咱们家多年,唯一的儿子英年早逝,若是黄公子再没有出息,她二老晚年凄凉……”


☆、二十一章 陪嫁


何儒年想到黄伯这些年鞍前马后伺候自己,微微有些动容,缓和了神色道:“为父再瞧几天吧。”


何家贤等何儒年走后,瞧着徐氏仍旧是苍白的面色,忍不住问道:“娘还是打算这样病着?”


徐氏面色一凛,听何家贤话里有话,眉头皱起,神色痛苦:“娘想起来这事,心里就堵得慌。娘的身子怕是好不了了。”


“好不了也得好。”何家贤坐在床前的矮凳上,拉过徐氏瘦可见骨的手:“你若是以后还想好好跟爹过日子,必须好起来。”


男人出轨,开始是内疚,当女人取闹的日子长了,那点子内疚便荡然无存,反而会怪起女方无理取闹。


尽管,他们从来不去想,女人心里那根刺,扎的何其深,又何其痛!


这是何然然看着父母的失败婚姻,一步一步,一点一点积累起来的经验。陈丽也是在日复一日的无理取闹中,消耗完何书礼所有的耐性。虽然最开始错在何书礼。但是在以后漫长的生活中,这些都不重要。


何书礼握有家里的经济大权,经济基础向来决定上层建筑。谁让他不愉快了,那么谁都不能够过的愉快。


“娘还记得上次我跟爹爹说,死不嫁入方家么?”何家贤慢悠悠的说着:“后来我就屈服了?”


徐氏虚弱的靠在枕上,疑惑的点点头:“你总是听你爹的话,向来很乖巧。”


“不,我不是乖巧,而是我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何家贤眯起眼睛:“当我发觉我在爹爹心目中,还抵不过一桩莫名其妙的婚事的时候……”她神色有点悲伤:“我就想着,与其激怒他最后什么也得不到,还是要嫁入方家,不如暂时隐忍,让他那点子愧疚得以保存,再获得一些合理的补偿。”


徐氏的眼神越来越怪,越来越怪,瞧着何家贤,像是瞧着一个陌生人:“你?”她轻轻出声,却又似乎唤着不是自己的女儿。


何家贤感受到她炽烈而疑惑的目光,转过头笑着道:“娘既然没办法让春娇不进门,不如就好好起来主持家事,爹开心了,你自然永远都是何家的女主人,她再怎么,也不过是个妾,终究越不过你去。”


“家贤?”徐氏听到她这些理智而客观的劝导,犹不相信,又试探的唤道。


何家贤既然敢说这番话,自然早就准备好对应之策,她轻轻看向徐氏的眼睛,坚定而倔强:“从前爹娘爱我如掌上明珠,我从来不费心。可如今局势变了,那就由不得我不筹谋。”她若有所思的捏着手上的锦帕,嘴角绽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娘,你女儿读了十年的书,可不光是为了写文章讨爹爹欢心的。”


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然也有能让人长智慧的法子。


“爹爹如今都不大回家了,娘你若是还病着,春娇那边,肯定更得意。”何家贤咬咬牙,将思虑了这些日子的结果下定决定说出来:“你若是这样一直病着,爹的态度只怕更坏,女儿再过一个多月嫁入方家,只怕也日日惦记,不得安生。”


“你想通了?”徐氏提到女儿的婚事,为自己的无能而难过。


“娘也明白,此事容不得我想不想。”何家贤坚定地说道:“与其困在网中,苦苦挣扎不得,到最后被绑着上花轿,莫不如笑着面对,起码还全了何家一个名声。”


“娘,你也是!”


徐氏定定的看着何家贤,仿佛彻底不认识了一般。虽然她解释了性格转变的缘由,可徐氏仍旧是不信。半响,她才试探的又问道:“你是不是……被你爹爹伤了心?”


何家贤冷笑一声,没有回答,只无意识绞着手帕:“娘,我好好上花轿,你早些好起来,别让那些盼着咱们不好的人看了笑话。”


徐氏听她语气带着鼻音,心里一阵疼痛,忍不住眼泪滚落下来:“我可怜的女儿,都怪娘没本事。”


“我不可怜。”何家贤笑着否认,眼眶却一红,晶莹的眼泪慢慢蓄积起来,迷了视线。


徐氏也忍不住低低哭起来。娘儿俩默不作声的哽咽了好一会儿,徐氏才先忍住了泪,小声说道:“原先娘还犹豫着要不要给你陪嫁一个田庄,毕竟这个庄子是你祖父留下的祖产,给了就再没有进项了。可不添置,又怕方家人瞧你不起,不肯善待你。现下不用犹豫了,这陪嫁,娘是一定要给的,也省得你爹都花在那些个外人身上。”徐氏哭完了,又细细想了何家贤刚才说的话,心里一脉清明。


她愤恨地出声,紧紧握着何家贤的手:“出了这个门,你在方家好好过日子,孝敬公婆,别惹事端,若是日后有能力,给你妹妹寻摸一门好亲事,娘没什么本事保护你们了。”


何家贤听她越说越像是交代遗言,心里一惊:“娘,我不要什么嫁妆,你别想不开啊。”


徐氏见她一张小脸上全是紧张之色,连握着的手也是冷汗淋漓,苦笑着道:“娘怎么会想不开,男人三妻四妾是寻常。娘只是能看见以后的日子罢了。”说着松开何家贤的手,慢慢起身,强撑着力气走到床边的柜子,打开一个木头箱子:“你素日的时间都花在了书本上,于女红不精通。这里面是娘帮你给方家人做的见面礼,还有一小半没有做完,等到出阁的日子,也约莫完工了。”


何家贤走过去一看,只见里面整整齐齐摆着一堆鞋袜,香囊荷包之类的,眼里便有泪涌出来:“不是说了让黄婶做……”


“方家是燕州城的大户,你是没见过那通天的富贵气派,哪里能看得上黄婶的手艺。不说别的,光我买的这些料子,娘这一辈子也没舍得穿过……”徐氏越说越心酸:“娘先前还想,找个小门小户的,你嫁过去就当家,夫妻恩爱琴瑟和谐,比嫁进方家强多了。如今看来,竟然是我错了。”


“我素日瞧不起你姑姑。何家虽然落败,到底以前是书香门第,你爹又有举人的功名在身,顾家一个做绸缎生意的,也不是什么显贵。可如今看来,她吃穿不愁,带去的嫁妆只有往上添的,我……”徐氏想了想,到底没把自己的嫁妆都贴进去的事情告诉何家贤,免得她担心:“女人家多些钱财傍身总是好的,不然,这些祖产日后只怕再不是咱们的了。”


徐氏絮絮叨叨的说着,平日里似乎沉默的隐忍的话,在这一天全都说了出来。光是这些,何家贤就忍不住拿她跟陈丽比,却比不出个高下。


陈丽的时代,是男女平等,不像这个时代,女人的嫁妆,带过去了就是自己的靠山,男方家不能过问,不能打它的主意,甚至连具体的数目都不清楚。


只是……“田庄要是给我了,家里怎么办?还有家慧以后出嫁……”何家贤想到何音兰曾经提到家里的光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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