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在闻景出手的前一刻,一个中气不足、像是大病初愈的声音在店铺外响起:“怎么了,我乖儿,老远就听到你们在吵闹,今天谁又惹我乖儿生气了?”
杜元化沉不住气,不待小胖子回答,便是冷笑一声,道:“我们乃是择日宗门下弟子,怎么,你们一介凡人,难道还想拿我们怎么样?想要治我们的罪?”
这番话劈头盖脸地丢下来,把刚刚踏入店铺里头的淮建王听得一愣。
隐云宗远在海外,就算身为正道五宗之一,但也难以被凡人所知,可择日宗却因为与豫国相距不远的缘故,在豫国这边可算是鼎鼎大名,因此杜元化一报上家门,淮建王的表情便有些僵了。
一月前,淮建王亲眼见到自己请来的两位仙师如土鸡瓦狗,被一个魔头般的人物轻易解决,就连周侍郎都难逃厄运,身首分离,死得恐怖无比。虽然淮建王不知道自己最后怎么活下来的,也不知道自己是被谁人所救,但从那以后,淮建王便吓出了病来,对曾经仰慕无比的仙师敬而远之,恨不得一辈子都不要再同他们打交道了。
可如今,修士中的庞然大物——择日宗的弟子,却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于是淮建王又不可避免地回想起了一月前那夜里恐怖的一幕。
淮建王心里忐忑,脸色惨败,想要示弱,但偏偏面子上又下不来,他眼神飘忽一下,蓦然看到了一旁的闻景。
淮建王一愣,脸上浮出愕然之色,道:“你……你莫非是闻家的……闻景?”
闻家的人向来生得好看,更何况闻景同他生父年轻时候几乎一模一样,这让自诩闻家大敌的淮建王怎么认不出来?
可是……闻家的闻景,为何同择日宗的弟子走在一起?难道说……他真的有那份机缘,拜入了择日宗的门下?
闻景瞧着淮建王,心里想的却是一月前的那一晚上。
那一晚天色不好,而闻景自始至终都离淮建王有相当距离,所以淮建王按理是看不到他的脸,也认不出他的。但闻景依然有些心虚,就怕淮建王认出他来,从而将那一晚的杀戮联想到陆修泽身上,于是对于淮建王的疑问,闻景只是微微点头以示肯定,没有开口接话。
但这样的“无礼”,反而更叫淮建王敬畏了。
淮建王也并非是个过于蠢笨的人,他瞧了瞧一脸贵气、身份显然不低,但却又隐隐以闻景为尊的杜元化,再瞧瞧闻景,心里的某些念头终于被彻底吓了回去。
择日宗……那可是择日宗啊!
就算他真的如愿以偿,扳倒闻家,但面对闻景接下来的报复,他难道能挡住吗?
淮建王心中颓然,再不顾及脸面的问题,向着闻景杜元化几人摆出了笑脸,在他们面前毫不留情地将小胖子教训了一顿,接着又连连请罪,最后连杜元化都被说得不好意思再追究下去,只得摆手让他们离开。
淮建王远去后,没有理会哭得震天响的小胖子,只是远远地向闻景等人所在的地方望了一眼,叹息一声。
“闻家啊……”
“看来,我到了该回封地的时候了。”
与此同时,在离豫国有万万里之遥,比西圾国更西的无常河畔,原本盘膝打坐的陆修泽,蓦然听到了来自系统的大叫。
“我的哥!要命!要死!宿主!宿主别装死了!出大事了!!”
陆修泽被咋咋呼呼的系统烦得不耐,皱起眉来。
系统道:“这次是真的大事!我跟你说啊宿主,天命啊!天命看不到了!!”
陆修泽对所谓的天命本就不放在心上,听系统这般说后也只是漠然,道:“那又如何?”
系统几乎气个仰倒,抓狂道:“你知不知道能看到天命是个多大的作弊器啊!你想想,如果你最开始就从天命里知道你养母会死,那你会不会去救她?如果你一开始就知道你宗门会逼死你师父,你还会不会去挽回?如果你一开始就知道你那好师弟是跟你一样死爹死妈死全家顺便死个宗门死个心爱之人的天煞孤星命格你还——”
陆修泽脸色冷了下来,心中生出无限的戾气来:“你说什么?!”
系统:“……”
哦豁。
陆修泽道:“你说,择日宗会逼死贯日真君?!”
系统:“…………”
系统干巴巴地说道:“那个……严格来说……其实贯日真君是……”是你弄死的。
而且现在天命已经彻底模糊了,那位天道之子的命格似乎已经被彻底改变了,虽然不知道这样的改变究竟是从何而起,又会走向什么地方,但在这之后的事,除了天道之外,谁还会知道呢?
陆修泽拂袖,再不待在这无常河畔,起身离去。
系统愣道:“欸?你,你干啥去呢?”
陆修泽森然道:“回宗。”
事实上,虽然已经同闻景约定了,但对于回宗一事,陆修泽心中仍有犹豫,因此这些时候一直在无常河畔打坐静修。
但到了这时,陆修泽心中除了煞气和杀气,已经再无他念。
——他倒要看看,择日宗到底哪里来的胆子,竟敢逼迫贯日真君身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