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见不到,摸不着,光有言语传达,难解相思之情。
又是一个喧哗的午后,赵宅门外聚集众多的权贵富豪家仆,无不是来送礼攀交情递草帖。得亏他们数日嘈杂,以致老赵和赵夫人提起启谟婚事,便不免头疼。一是太多人家可以挑选,不知从何下手;二是赵启谟对婚事毫无兴趣。
李果带着阿小,提上一份礼品,到赵宅谒见时,正见到门外这热闹的场面,把李果吓得不轻。阿鲤出来接待李果,领着李果前往赵启谟的书阁。路上,李果问门外那群人是要在什么?争先恐后捧着礼物,却被关在赵宅外。阿鲤笑说:“都是想来攀亲家,也不知晓什么时候才能消停。”李果摇了摇头,瞠目结舌。
暂时是消停不了,得等启谟下聘礼后吧。启谟这般的乘龙快婿,会娶谁家的小娘子呢?
李果想起这样的事,内心似乎也已麻木,赵启谟终归得娶个娘子。
“二郎在上头,我便不上去了。”
阿鲤将李果领到书阁楼下,他微笑离去。
李果打量书阁和院子,书阁两层,雅洁明亮,院子花草芬芳。
以往来过赵启谟居住的院子,那是袁六子被人打伤,赵启谟过去阻拦,并带李果和袁六子到赵宅来。当时赵启谟在厅堂接待李果和袁六子,李果未曾走到书阁来,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座书阁。
步入书阁,李果登上二楼楼梯,见到二楼开阔的布局。他未能知晓赵启谟位于哪间房中,就有两位仆人走来服侍,将李果带到南面一个宽敞的房间。
迈进房中,李果惊讶得嘴巴合不上,屋中全是书,有十数柜之多,整齐排序。赵启谟就坐在书案旁,他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向门口,正好看到李果进来。
“南橘,你来了。”
赵启谟看向李果,脸上绽着笑容。
他穿着休闲、宽松的两截衣裳,外披件氅衣,像似从画作里走下来的古人。儒雅又飘逸,好看极了。
“这里真舒适。”
纵使是个商人,缺乏书卷气,李果见到这样的地方,也极喜欢。他笑着朝赵启谟走去,他发现这间书房采光很好,三个方位都有大窗子,窗帘子又都拉起,明晃晃一片。若从楼下看,书房内的人和物,都一览无遗。
“你们下去。”
赵启谟摒去左右,他似乎明白李果心中所想,他起身拉下窗帘,书房顿时昏暗,唯有几缕光芒,从竹制的帘子缝隙中渗透。
也就趁着这一份遮挡,赵启谟将李果拥抱入怀,压制在书架和墙角之间的空隙中亲吻。这样的行径,不得不说太大胆。只要有人绕过书阁正面,站在书阁左侧和高墙间仰头探看,便能看到他们两人相拥在一起。虽然这个位置实在人迹罕至,爬满了青藤。
赵启谟总是能在瞬间,找到视觉死角的位置,恐怕是天赋异禀。
一个长长而激烈的亲吻结束,李果望进赵启谟的黑眸,他看到启谟眼中的欲求。然而这里不行,会被发现。赵启谟的唇再次贴上,他的手熨烫李果的腰身,李果红着脸,低声说:“怕被看到。”赵启谟这才松开禁锢李果的双手,将李果放开。
两人相视,沉寂而冷静。李果在书案旁的椅子落座,赵启谟又去拉开窗帘,让阳光倾泻在书房。
书阁,是赵启谟读书的地方,赵夫人会差遣仆人过来,送水送吃,嘘寒问暖,赵夫人也时常亲自过来。这里安静是安静,耳目不少。
“手指的伤好了吗?”
赵启谟看向李果藏于袖中的左手。
李果点了点头,将左手抬起,放在书案上,把袖子扯高,露出愈合中的食指。食指遭铰伤的痕迹明显,当时削去一片皮肉,那缺损的地方,又长出嫩红细肉,和四周颜色不同。李果的手指算不得好看,骨节大,他自小贫困,干过不少粗活,在双手上留有粗糙痕迹。这样一双手,在赵启谟看来便令人心疼,何况现在食指上,又增添一处消匿不掉的伤痕。
“会疼吗?”
赵启谟双手将李果的手掌捂住,他不敢去碰触伤痕累累的食指。
“不疼,好了。”
“有处疤痕。”
“戴上戒指,可以把它遮挡住。”
爱美如李果,对这个疤痕很在乎,但又表现得无所谓。
“你戒指放哪里?”
“我怕被人认出,进来前摘下,收起来。”
李果从腰间取出一枚戒指,放在左手掌心展示。自从被吴伯靖发觉这只戒指和赵启谟的戒指一对,李果便多了份警惕。赵启谟知道李果的顾忌不无道理,内心却如针扎。赵启谟执住李果的手掌,低头亲吻那遭受过剧烈痛楚的食指。李果慌乱缩回手,他看到赵夫人前往书阁的身影,从他的位置看得一清二楚。赵夫人正仰头打量书房,她看到李果和启谟坐在书案前,很亲昵,但她在楼下,只看个两人半身,看不清楚他们在干么。
赵夫人起先没认出李果,匆匆上楼来,李果跟她问好,她才辨认出来,相当惊诧。当年那个脏兮兮粗蛮的小孩子,数年不见,竟衣冠楚楚站在她面前。
李果知道他不能久留,他起身行礼,献上携带来的一份礼物——一支精美的珍珠簪。赵夫人见李果衣着华美,文质彬彬,倒是不嫌弃。
这里,赵启谟还带着李果去拜见老赵。老赵看到李果长大后的变化,同样吃惊。他招待李果落座,吩咐仆人上茶。和李果交谈许久,谈的都是刺桐之事,一老一少相谈甚欢,得知李大昆在海外的传奇经历,更是惊叹不已。听李果说他在京城开珠铺,对李果赞赏有加。
“往后常过来,你和启谟能有这一份交情,实属难得。”
老赵为人好客,见着李果端静的样子颇为喜欢。
李果心虚道好,将身子压低行礼,老赵待他越亲切,他心里的愧疚越深,甚至想拔腿逃离。
这是李果以故人的身份,进入赵启谟家宅,这是第一次,但不是最后一次。
几日后,李果在珠铺忙碌,赵家派出一位仆人,前往禀报李果,赵启谟参与殿试,第次为甲三探花郎,授大理评事,通判洪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