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便不考了吧。”
赵启谟哈哈大笑。
若是今年不参与春闱,那便也没那么多烦恼,逍遥自在过一年多好。
这样的话,也只能在吴伯靖面前说。自己多少年的苦读,多少人对他的寄托皆在于此。人生往往不由自己,人生也得有所克制,有所追求,赵启谟不愿自己庸碌无为而活。
吴伯靖和赵启谟两人前往莺莺楼,宅中早已聚集众多人,吴伯靖在宅中设宴。
唯有赵启谟是吴伯靖亲自去邀请,其他人,吴伯靖则是派仆人送去请柬,连秦仲平也不过如此。
进入宅院,赵启谟才觉楼阁高耸入云,庭院宽敞得望不着边。
吴伯靖宴客在东院,客人一二十,服侍在旁的酒妓十数人,无一不艳美。
歌舞升平,觥筹交错,不谈国事,只谈风花雪月。
几杯酒下腹,赵启谟起身,独自到院中赏花。他对于酒色,谈不上喜好;对于花花草草,向来热衷。
曲径通幽,一路玩赏,赵启谟走至亭边,见亭上已有人,正是秦仲平。
“子希,你也出来了?”
“听闻伯靖从山中挖了不少奇花异草,我来看。倒是你,怎么独自一人在这里?”
秦仲平作风正派,但为人宽容、仁爱,和谁都能相处得来。
“你听。”
秦仲平轻轻说。
赵启谟这才留意到,隔壁有声音,是女子的笑语声,时有时无,似乎有不少女子。
“是吴家小娘子和她的女伴。”
赵启谟觉得这并非什么怪事,吴伯靖非常宠爱他的妹妹吴英英。这位小娘子向来无所顾忌,颇似她兄长。
“我两位妹妹也在里边。”
说时,秦仲平的眉头皱成一团,露出惭愧的表情。
“不过是来赏花和女伴玩戏而已,你多虑了。”
赵启谟不觉得女子就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些都是未婚的女子,十四五、十五六岁的年纪,却要用种种教条去禁锢她们,未免太残忍。
“子希,阿嫣我自然放心,然而阿桃年纪轻,若是遇到歹人,不慎出什么丑事,倒是把她害了。”
一墙之隔的东院,就是众多壮龄男子在饮酒作乐的场所。吴伯靖的朋友,什么人都有,秦仲平也不是瞎紧张。
“我早说不该让她们过来,奈何后母一心……”
觉察自己说了长辈的坏话,秦仲平再没往下说。
赵启谟早有耳闻,秦仲平这位后母是位泼辣、钻营的人。
“也是为难你了。”
赵启谟不觉得秦仲平可怜,反倒很钦佩他。这是位难得一见的好兄长,对两位妹妹如此关心、守护。
两人交谈间,一只风筝掉在亭上,墙那边也同时传来女子小小的惊呼声。
秦仲平看到,连忙攀爬木栏,将挂在上头的风筝取下。
不会,果然有一位女婢过来讨要风筝。
秦仲平递给她,温和说:“线断了,回去再续上。”
女婢拿着风筝,目光却落在赵启谟身上,她偷看一眼,便匆匆跑了。
赵启谟和秦仲平所在的位置是东院,小娘子们所在的是西院,两个院子隔着一堵墙。两院相通,有门可进,有路可走,墙上还有许多木窗。
树木婆娑,透过木窗隐隐可见对面的人影。
女婢走后不久,便见几位小娘子嬉笑过来,偷偷趴在墙上偷窥。
秦仲平的脸色顿时像猪肝般,他不是害羞,而是羞愧。他听到这些嬉笑声里,有他妹妹阿桃的声音。赵启谟听出吴英英的声音,赵启谟机智地挪动脚步,站在一簇竹子后面。
他一个大男人,还怕小女子偷窥,只是吴英英作派荒诞,他觉得若是被吴伯靖知道,就是吴伯靖那样洒脱的人,也要难堪。
每次进出吴宅,赵启谟都知道吴英英躲在暗处偷窥他。他对这位小娘子没有任何念头,只是觉得头疼。
此时,西院的吴英英和阿桃说:“你哥怎么也在?”阿桃不屑说:“看他那书呆做什么?”又羞赧地小声问:“赵二郎在哪?我怎么没看到。”身边女伴取笑她,她不恼反驳:“呵你们不喜欢他,跟过来做什么。”吴英英把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嘘的动作。她透过竹林,看到了赵启谟的身影,她目光里都是迷恋。
这群叽叽喳喳、毫无顾忌的小娘子,无不是盛装、娇美。她们相互间的感情似乎很好,挤在一起,偷窥东院。唯独有一位穿着朴实,其貌不扬的女子远远站着,并不上前,此人正是阿嫣。阿嫣不只站的位置远离女伴,事实上,这些女伴也不大搭理她,觉得她一本正经,好生无趣,有的女伴甚至还要拿长相取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