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聪打开鱼仓,满仓的鲜鱼,里边一只大石斑尤其显眼。
李果叫阿小把钱付了,让厨子将鱼挑上。
“往后,你买鱼就到阿聪这里来买。”
回去路上,李果叮嘱厨子。
阿聪爹听说去年喝得大醉,病死在街头。幸好,阿聪长大了,自己捕鱼卖鱼,也算有个生计。
这买鱼回来,李果说要去买花。他还不是去城东花市买,走过几条街,来到衙后集市。
拥挤混乱的小集市,人声鼎沸。李果东绕西绕,来到集市最寂寥的一带。只有寥寥几个摊贩,有的只是把麻袋铺在地上,商品堆在麻袋上,连个像样的摊位都没有。
李果此时就站在这么一处简陋摊位前,问虬髯大汉花怎么卖。
“你不是那位……”
几年不见,虬髯大汉样貌没多大变化,只是脸显得更瘦削。
“还记得,你送过一盆紫袍茶花给一个小男孩吗?我就是。”
李果指了指自己。
“知道知道,还听说你卖了颗大珍珠。”
虬髯大汉果然是记得李果,而且他还知道李果是谁。
“我这次来,不只要买紫袍,其他还有什么好花,都要。”
“也没多少,都教大风打死了。”
花摊上,只有十来盆花,长势都不大好。有趣的是,花摊一半摆花,一半摆桃木、对联。
“书生呢?”
李果四周张望。
“要找书沐写对联吗?他病了,在家。旧对联倒是有几幅,便宜,一对只要两文。”
虬髯大汉也是一副病容,不时还要擦下鼻涕。
“看来得劳请你领个路,我娘想还书生信钱,说是以往书生帮她写信都不收钱。”
“那不用。”
“要的。”
在李果软磨硬泡下,虬髯大汉这才领路。
李果着实是见这两人穷途潦倒,在大冬、过年时节病了,心里不忍。他以往听闻果娘说过,书生帮她写信,从来不收钱。那时李果在广州。这也才灵机一动,想了这么个借口。
书生住在城郊的一处破旧民房,那民房四周都没有邻居,孤零零一栋在一个山坡上。
民房围着木栅栏,院中似乎种了点瓜果,都发黄干枯。屋后是个简陋的木棚,大概是花房吧。也不知道是毁于几时,有堵墙倒塌,竟也没修。
虬髯大汉将担子卸在门后,扯开嗓子喊着:“书沐,有人来看你。”
屋内堪称四壁徒空,只有竹椅木桌。
书生虚弱的声音从屋里头传出。李果跟随在虬髯大汉身后进去,见张低矮的大木床上,卧着一个清瘦、苍白的人。
“楚蛮子,这人是?”
书生挣扎着要爬起,虬髯大汉坐在床旁,熟练将书生搀起。
李果注意到木床上有两个枕头,只有一床被褥。
“说要还你信钱。”
李果这边就将他那套话说了,书生摇头说不过是二三文钱的事,还劳你跑一趟。不用不用。病重体虚,书生说完话,又去卧下。
“他这样多久了?找过郎中吗?”
屋内有草药的味道,还夹带着那种积年累月的闷霉、潮湿气味。
“断断续续,好几月,药喝了无数,时好时坏。”
虬髯大汉说时,脸上难掩焦虑。
原来有数月之久,也难怪花也不养了,院中瓜果任由枯死在地里。
李果走时,说:“古人说家书抵万金,书生帮我娘写了数十封信,这不是份小恩。”
“他说不用,便是不用。你这少年啰里啰嗦,快走吧。”
虬髯大汉果然还是有当年的风范,性子还是那么爆。
“好好,我这就走。”
李果无奈笑着,想着自己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古诗,居然还被人嫌弃。
李果这是走了,隔日派一位老郎中过来,帮书生把脉看病,也不是什么大病,需要好好调养而已。
先前因为病急乱投医,看了众多郎中术士,反倒不见效果,把病越治越沉重。
“我看你种花的本事极好,不若到我宅中帮我看个院子。”
几日后,李果厚着脸皮,赖在人家院子里。
书生淡然在院子里晾晒纸张,行动还有些缓慢。
“我那可是静公宅,有茉莉、蔷薇、茶花、各式番花番草。”
虬髯大汉糊泥抹墙,正在修葺花房,抬了下头说:
“下遭再送你几盆滇南稀有茶花,就当医药钱,看院子你另请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