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要是当初她生孩子,这人从山上拿来的,止血收口效果异常好。
虎头捏着小瓶子,见她准备关门,脑袋忽然灵光起来,忙道:“我背上也有一道口子,够不着。”
嫣然停下动作,冷着脸看他,“一道口子对你而言算什么,死不了。”
虎头老老实实站着,不敢再说什么小口子没关系之类的话。
两人僵持一会儿,嫣然从屋里出来,又回身小心关好门,便往西屋走去。
虎头愣了一下,赶忙跟上。
他自己给胸口、腹上的伤口上了药,胡乱缠几圈纱布,便转过来用背对着嫣然,把药瓶递给她。
背上的口子一直从左肩延伸到右腰,几乎占据了整个背部,伤口边沿往外翻卷,露出里头惨白带着血丝的皮肉,可以想象,若下手的人力气再足一下,砍断脊椎骨,他就要被劈成两半了。
嫣然咬着唇给他上完药,脸色已经白得似一张纸,毫无血色。
虎头转过来看她,想了想,道:“就是看着吓人,不怎么疼,那个人已经被我——”
他突然停下来,瞄了瞄嫣然的脸色,见她似乎没注意到,松了口气,又想起一事,问道:“你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
嫣然回过神来,迟疑道:“你刚才来的时候……有没有遇上什么奇怪的人?”
“谁?”虎头皱起眉,谨慎道。
嫣然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半夜听到院子里有脚步声,我问了一句是谁,他就翻墙跑了。”
其实她心里也猜测到,来的极有可能是宵小窃贼之流。
之前这人日日来看孩子,那些歹人见家里有男子,便不敢上门,如今他半个月没出现,这院里又都是妇孺,可不正是下手的好对象?
虎头面色阴沉,脑中将镇上游手好闲之徒过了一遍,沉声道:“我知道了,你放心,不会有下次。”
然而他这话,却更让嫣然不放心,依他的手段,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
她微微拧着眉,道:“你若没碰上,也就罢了,若碰上了,就送去官府,不要胡来。”
虎头痛快点头。
嫣然看他应得利索,心里又怀疑,这人是不是根本没把她的话听进去。
但她也没有心思理会更多,今天是凑巧她醒了,那歹人一时受到惊吓,许是因为心虚,才立刻跑走,若等他摸进屋里来,见屋中只有女人小孩,那时候会发生什么?
她根本不敢多想。
她把方才虎头放在窗台上的荷包拿出来,递到他面前桌上,“这东西你拿回去,我不要。”
虎头疑惑,“为什么?之前的银子用完了吗?这次这些,应该能用一阵子。”
嫣然道:“你之前两次给我的,也都在这里。”
虎头更加惊奇,“你怎么不拿去用?不是已经要抄书挣钱了么?”
嫣然冷淡地看了他一眼,“我说过了,我能养活自己和孩子,我不想等他长大了问起,才知道他之所以没爹,是因为他爹拿命换了银子,才能把他养大。”
虎头又是一梗,他一向知道他媳妇儿有点冷冷的,脸色冷,说话也冷,却在今晚才体会到,原来她刺起人来,也是冷冷的,就这一会儿,他已经在她嘴里死了两回了。
不过这话的意思嚼一嚼,媳妇儿似乎是担心他出事?
他心里有点美,但是看了看她的脸色,不敢表露,只小声道:“你拿去用吧,别抄书了,对眼睛不好,之前大夫要你多休息的。”
嫣然听了这话,心头却忽然涌上许多复杂的滋味,似酸似涩,说不清道不明。
她怔怔坐了一会儿,摇摇头站起来往外走。
虎头在后面看她,见她回了自己屋,又熄了蜡烛,才放下心来。
他想,媳妇儿没赶他走,那今晚他可以住下吧?
因半夜惊醒,又生了些事,嫣然后半夜睡得熟,次日醒来时,身边已经没人了。
她躺在床上,听见外头黄嫂子惊喜的声音:“郎君回来啦?这次可有许久没见了,娘子和孩子都念着你哩!”
虎头不知说了句什么,没听清。
黄嫂子又道:“娘子还没起来,她最近可辛苦了,整日整日地抄书,又要带孩子,那一张脸啊,我是看着她一日日瘦下去的。”
虎头又说了什么。
黄嫂子道:“好,郎君先抱着孩子,我去街上买只老母鸡,好好给娘子补补。”
之后院里便没了声音。
嫣然对着床帐发了会儿呆,慢慢撑着身子起床。
她梳完头,打开窗往外看去,那人抱着孩子站在树下,晨光照在两人身上,仿佛给他们罩上一层金色的外衣。
虎头听到声响转过来,小虎在他怀中舞着手,啊啊叫了两声,似乎是在跟他娘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