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日中午, 虎头第一次留下吃饭。
黄嫂子炖了一锅枸杞老母鸡汤, 嫣然喝了一碗汤,又被她劝着吃了一只鸡腿。
饭后,黄嫂子跟孩子在屋子里午睡,嫣然将这几日抄的书整理好, 打了一把油纸伞遮阳去了书肆。
等她回来,孩子仍然在睡, 黄嫂子坐在屋檐下拣豆子。
“刚才娘子出门不久,郎君也走了, 这么热的天, 不知去了哪里。”
嫣然不甚在意道:“或许回山上了吧。”
黄嫂子点点头,看她面上似乎有些喜色, 便问道:“出什么好事了?看把娘子高兴的。”
嫣然道:“我今天去书肆,无意间听到掌柜提起,街上布庄的老板要举家搬去省城, 想把布庄转让了。”
黄嫂子忙说:“娘子前几天不还说要买一间铺子嘛, 这刚犯了瞌睡, 就有人送枕头,是喜事呀。”
嫣然笑了笑。她方才就去那间布庄看过, 铺面够大,地段也不错, 就是那老板走得仓促,准备连店里的库存一起卖掉,价格有些贵, 得三百两。
她虽然有这么多银子,但是这三百两拿出去之后,之前的那些规划就要搁置下来了,最起码田地现在买不了,所以她还在考虑。
今日虎头没再来。
夜里睡前,嫣然将院门房门窗户检查了好几遍,又在临街的那一条围墙下,放了几个装满水的瓦罐。若有人翻墙进来,踩到这些瓦罐,必定会将她们惊醒,
黄嫂子心中奇怪,嫣然便把昨晚的事简略和她说了。
黄嫂子听得直拍胸口,嘴里念着阿弥陀佛,又咬牙咒骂:“肯定是街上那些个瘪三!娘子不知道,那些人不是第一回干偷鸡摸狗的事了,早有其他人家被他们光顾过,只是一直没有证据,官府也没办法抓人,这才让他们更加猖獗起来,这些人早晚要遭报应!”
嫣然点点头:“嫂子不必气愤,多行不义必自毙,咱们等着就是了。”
黄嫂子又骂了那些人几句。
嫣然一晚上都吊着神,她本就觉浅,心里又怕那些贼人再来,外头有一点风声,就惊醒了,这一夜睡得极不安稳。
好在直到第二天鸡鸣,都没有什么状况,她才安心睡去。
黄嫂子等她醒了才去街上买菜,回来后神神秘秘道:“娘子,昨夜里街上那些个瘪三,让人一个个揪出来打了一顿,两只手都剁了,今早在镇门口一排过去挂着呢。果然是报应来了!”
嫣然听得心头一跳,立刻就想到了虎头身上,这样的手段,除了他还有谁?
况且,她前日晚上才跟他提起,昨日那几个人就遭了报应。
下午虎头又来,黄嫂子带着孩子在屋里午睡,嫣然在窗前抄书。
虎头跃进院子,走到廊下。
他一走近,嫣然就觉得似有一股若有似无的腥甜味,抬头看了看他身上,衣服是新换的,并没有沾上什么痕迹,她直接问他:“那几个人的事是不是你干的?”
虎头也不否认,直说道:“是我。”
他迟疑一下,又试探道:“你不高兴吗?”
嫣然没说话,也没有什么高兴不高兴的。
她虽那晚跟他说,若查到了那些人要交给官府,但她更清楚,很多时候官府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否则她当初为了报娘和姐姐的仇,何必找这人来?
不过得知那些歹人不能再干坏事,她心里确实松了口气,至少夜里能睡个安稳觉。
虎头看她又在抄书:“便说,昨天那些银子还在西屋床下,你拿去用吧。”
“不必。”嫣然说道,又低了头静心写字。
虎头挠挠脑袋,正好此时小虎醒了,她便翻身进去去哄儿子。
这日晚间,他又磨磨蹭蹭的,不愿离开。
嫣然吃过饭,在院子里乘了会儿凉,就回屋睡下,没有再多搭理他。
虎头见她没赶他,就就当她是同意自己留下了,也在西屋歇下。
嫣然思考了一夜,第二天起来,决定去把那间铺子盘下来,毕竟好店铺可遇不可求,至于田地,可以等日后店铺里出了息,再去考虑。
她说做就做,这日早晨就让黄嫂子与她一起去找那店铺老板,也没有讨价还价,就按照三两的价格与老板去谈,立刻就谈妥了。
几人一起去衙门将地契房契过户,不过半日时间,她名下就有了一间铺子。
她自己没有什么精力看铺子,好在布庄里原本的伙计跟掌柜都还在,她就雇了他们,自己只每过一两日去看一次,查查账。
这一次,她又去书肆,柜台里却没见那掌柜,而是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
原来他是掌柜的儿子,从书院里回来,替他父亲看一天铺子。
那书生见嫣然是个貌美女子,又写了一手好字,心中不由有些好感,便找着话题想与她多说一会儿。
这样的情况嫣然从前遇见得多了,自然有办法应付,三言两句打发了他。
回到小院,却见虎头守在外面,见了她就问:“那个书生是谁?”
嫣然眉头微微皱起,反问他:“你又跟踪我?”
虎头道:“我不放心你。”
嫣然冷了脸,不再理他,从他身边进了院子。
虎头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也走了。
他似乎堵了气,这一走之后就有两天没再出现,只不知是不是还躲在暗处。
夜里嫣然在灯下看今日的账本,黄嫂子抱着小虎在一旁来回走动,哄他入睡。
她看了看嫣然,试探道:“郎君又有两日没来了,是不是山上又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