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谨玉觉得自己失宠了。
他连着三天去许府,都没见着许子文的面儿,包子一口一句,“少爷有正事呢,今儿怕是没空的。”
“这是怎么说的,包子叔?”林谨玉满脸怨气,自个儿什么时候在许府吃过闭门羹,拉扯着包子问,“先生在里头吧?是不是病了?还是被人欺负了?觉得面儿上下不来,不好意思见我?”不会被徒景辰怎么着了吧。
包子哭笑不得,“谨玉少爷就放心吧,谁能叫少爷受气。要不,谨玉少爷去殿下院里请安吧,殿下念叨了谨玉少爷几次呢。”
林谨玉到公主跟前儿打了个忽哨儿,想着在许子文的地盘儿,徒景辰不一定敢怎么着,遂安下心来,无可奈何的走了。
殊不知,此时徒景辰正盼着林谨玉来呢。
晴天白日,徒景辰正在被逼着研究春宫图。屋内笼着火炉,暖如三春,许子文只披了件丝袍,趴在徒景辰身边儿,指着一个姿势道,“晚上试试这个?”
徒景辰脸立码黑了,“不行,现在年纪大了,骨头硬。”
“怕什么,习武之人身子最是柔韧了。”许子文凑过去,舌尖儿一点点舔着徒景辰的唇角,洇出一层水色,带出一丝yín 糜的味道,凑到徒景辰耳边低声轻笑,“昨晚那个,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就是那种体位,你现在都没问题呢。这个完全是小菜一碟。”
徒景辰尴尬地,“提那些陈芝麻烂谷子做什么?”
许子文打趣道,“这回没哭着求饶,嗯?进步不小嘛。”
推开春宫册子,徒景辰反身把许子文压在身下掐了几下子,半嗔半怒,“还敢提,怎么姑丈就没打死你呢。”
许子文看着徒景辰笑起来,眼睛弯成新月,目光融融。徒景辰忽然心酸,有多少年,许子文没对他这样笑过了。从什么时候起,眼中只有自己的许子文开始移开目光,看向他方。
“怎么了?当真恼了不成?”伸手去拧徒景辰的脸,徒景辰握住许子文的手,翻身将人揽在怀里,温声道,“这次是我不好,到年底,都让你如何?”
许子文大惊,“哟,什么时候变大方了?太阳从西边儿出来的吧?”许子文与徒景辰之间很大的争执来自于攻受之争,不过许子文比较狠,开始就打情圣牌,老子为了你都打光棍儿了,你还好意思跟我争?以至于在皇八子出世前,徒景辰都是处于下方位子。后来真正登基做主,不用再宠幸妃嫔时,才拿回了一半平等的权利。徒景辰这人自尊心极强,挺在乎上下的。
“你不愿意就算了?”徒景辰挑起一边的眉毛,他好不容易愧疚一次。见许子文只是笑,徒景辰道,“就算我跟你赔罪,你也不准提什么成亲的事儿。”弊了好几天,徒景辰还是忍不住叮嘱许子文。
许子文笑得极不正经,“不提也行,你给我生个儿子,生出来之前都让我,如何?”
徒景辰一本正经,“那得等下辈子投个女胎了。”
“说真的,”许子文摸着徒景辰的下巴问,“你就这么担心我死了没人烧纸祭奠?”
“你死后肯定是跟我合葬的,我用得着担心这个?”觉得许子文会问这种蠢话,徒景辰皱了皱眉,“我还不了解你,刀子嘴豆腐心,说是逐出门家,该为许家做的事儿一件没少做。不过当初你烧祠堂的事着实有些棘手,姑丈身为一族之长,也难办。吴忧是个契机,若是说吴忧是你的亲子,就另当别论了,何不借此重回许家,白担了逆子的名儿。许家那些族人又不是傻子,大树底下好乘凉,承恩侯到底血统不正,你就是不大婚,能留下后人,他们也只有念佛的。”
许子文叹道,“这事别提了,我不想大哥为难。我这些年在外头,都是大哥一家人侍俸双亲,我一直心中有愧。再说,人死如灯灭,一死万事空,我也当不了孤魂野鬼。吴忧的身世,我不大喜欢。”
搂着许子文,徒景辰由衷感叹了一句,“你要是永远这样心平气和的说话该多好。像那天,不容人多说一句扭头就走,唉,我还不敢劝。”
许子文冷哼,“一想到有关许子玉的事儿,我得使劲儿压才能把心里的火压下去。”两人难得有这样安静独处的时候儿,许子文转颜一笑,“不说这些扫兴的了,起来,接着看春宫,好好选几个新鲜的,这几天试试。”
徒景辰“咳”了一声,开始转移话题,“这倒不急,左右都依你。我是想跟你商量一下宁国府的事。”
“那家子有什么好商量的?”许子文道,“小辫子一抓一大把,光孝期不检这一条儿,就够他喝一壶。如今舅舅最看重的就是一个‘孝’字,削爵去官都不为过。要我说,似这等眼中没祖宗的畜牲,就是杀了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现在荣宁二府已经远不比从前,儿孙资质平平,与当年贾代善不能同日而语,兴不得风作不得浪,你怎么又提起他们来了?”
徒景辰冷笑着坐起身,不提防腰间酸痛险些跌回去,脸上身上难堪,瞪了许子文一眼,许子文笑拿了个软枕给徒景辰垫在身后,“刚上了药,下晌午就好了。接着说吧,宁府怎么了?”
“先前他家娶得那位冢孙妇,你知不知道是什么来历?”
“嗯,听说了,不是病死了么?”许子文与徒景辰并肩而坐,侧脸望着他道,“唉,这事儿也是义忠王兄糊涂,好好儿的王室贵女……舅舅不是命钦天监什么的按例走了一回规矩,也不算薄了。你怎么又翻起旧事来?”
徒景辰道,“秦氏不死,我怎会相信贾氏投诚之心。只是不料这家子真称得上两面三刀,背地里很是留了一手……”
为许子文披了件薄袍,徒景辰冷笑,“若不是贾敬死得及时,那个宁府四姑娘怕要提前入宫了。”见许子文不解,徒景辰低声道,“若是没错,那位四姑娘的身世怕是与秦氏有关。老八到了指婚的年纪,不知多少人在打皇子妃的主意呢,宜妃那个贱人不知道怎么在栩太妃耳边吹了风。哼,太后位尊,却不比栩太妃得父皇心意。你再想秦氏的来历,若是父皇开了口,又是一桩麻烦。哼,宁府所谋不小哪。”徒景辰话间带着淡淡的杀机,道,“他们还以为这是父皇的天下呢,一个个的不将朕放在眼里,还想着翻手为云覆手雨呢。”
许子文犹不可信,“真的?那位四姑娘真是秦氏生的?只观宁国府贾珍为人行事,可不像有这种城府谋略的?里头怕是有什么内情吧。”
“贾珍没这个本事,荣国府的那位公爵诰命可不是吃素的。”徒景辰恨恨道,“这女人不安份起来,更是要人命。荣宁二府在我登基前还算识时务,本来没什么值得费心的,就是依着父皇的意思,留着他,由他去,只当是做儿子的孝心。怎奈这帮子混帐是没一时的安分!个儿顶个儿的想着分权夺政呢。”
“怎么以前没听你提过呢?”
徒景辰酸不溜丢地瞟他,“你?你那时,只要我一来就是满嘴的,谨玉路上安不安全啊,谨玉什么时候到平安州啊。”瞟了许子文一眼,“那会儿,你这眼里除了林谨玉,怕连我也放不下了。”
许子文挑起徒景辰的下巴,作色狼状,笑道,“万岁爷这么不自信?”
“幸而林谨玉只是中人之姿。”徒景辰似真似假的感叹了一句,许子文笑着推他一下道,“别混说,谨玉自小没离开过我身边儿,他头一遭儿当差,我担心也是人之常情,你这醋吃得可没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