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是不适应罢了,等我回来再慢慢教你。”
阿十小脸通红:“谁让你教了,我可不想学这些,你,你,不许说这些不正经的事。”
睿王:“周公之礼人伦大道,哪还有比这更正经的事儿。”
阿十低下头不想理他,过了一会才抬起头来:“你今儿来寻我,就是说来跟我说这些的吗?”
睿王摇摇头:“这几日忙着出征事宜,实在抽不出空来,不然,早来寻你了。”说着微微叹了口气:“虽早有准备,却也未想到与北狄这一战竟如此快便来了,我倒无妨,却难为你八哥了。”
阿十略想想就明白了,有道是大军未动粮草先行,这数十万的大军一路上人吃马喂的,可不是个小数目,这粮草就是银子啊,便阿十不懂国事,却知道距离上次于西戎一战,不过才十年,便这十年里风调雨顺,也远远达不到国库丰盈的程度,便倾尽整个国库也一定能支撑多久,所以说,打仗打的就是国力,如今北狄大军压境,这一战避无可避,八哥如今是大晋的户部侍郎,大约是如今最为难的官儿,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难怪太太上皇会把那么多积年的存项都拿出来变卖呢,是为了此次北征的大军,而自己又能做些什么呢?阿十猛然想起有些事自己还是能尽力的。
她并非一无所有,她是谢家的掌上明珠,爹娘兄长这些年给她备的嫁妆,应该有一些。
阿十正想着,忽发现身边的人没动静了,侧头看过去,见这么一会儿功夫,竟睡着了,窗外的光线映着他脸上的疲累,眼下氤氲着一圈淡淡的青黑。
阿十有些心疼,不管这男人多爱强撑,也终是血肉之躯,也会疲累,轻声吩咐车夫慢些,阿十知道,今儿他只是抽空来看自己,一会儿醒了就该走了,大军即将开拔,他作为领兵的大将军,绝不会有多少闲暇跟未婚妻子谈情说爱。
果然,也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他便醒了,睁开眼见阿十一脸温柔的望着自己,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阿十,你真好看。”
阿十臭屁的道:“这还用你说,我可是京城第一美人,能娶我谢阿十的都是上辈子积了大德行的。”
睿王轻笑了一声:“是,我上辈子积了大功德,此生才能娶你为妻。”
忽外头王顺的声音传来:“主子,宫里的王总管来了。”
睿王微微叹了口气:“阿十,我得走了。”
☆、第 65 章
睿王微叹了口气:“阿十,看起来今儿不能陪你了。”
阿十:“我也不是小孩子, 哪还用人陪, 你去忙你的吧,只是你也知道我最是好酒,你让我这好酒之人进你的睿王府, 就不怕我搬空了你的酒窖吗?”
睿王笑了:“小酒鬼, 除了那仙人醉不许动, 其余随你搬, 只是不许多吃,你别以为我不在跟前儿就没人看着你了,你若不乖乖听话,看我怎么罚你。”
阿十撅了噘嘴:“我知道冬儿成了你的眼线,这是个糊涂丫头,我对她那么好,她却成了墙头草,风还没吹呢, 就倒你那头去了, 实在没良心。”
睿王:“冬儿不是没良心,是知道我是为了你好, 再好的酒吃多了也伤身。”
阿十挥挥手:“王德顺在外头候着你呢,你快忙你的去吧,再啰嗦下去天可都黑了。”
睿王伸手捏了捏她的脸:“乖乖听话,等我回来捎几坛子北狄的酒,给你尝尝。”
阿十道:“以前阿爹说过北地苦寒, 北狄也与咱们大晋不同,居无城郭,逐水草而居,饥则捕兽饮乳,寒则寝皮服裘,奔走射猎,以杀为务,他们的酒也极烈,初入喉如刀割火灌,过后却能通身发暖,在北疆的时候,兵士们最喜欢狄人的酒。”
睿王:“北地苦寒,酒性也烈,咱们大晋的百姓多吃不惯,那些兵士喜欢狄人的烈酒是为了驱寒。”
阿十:“如今已入了秋,只怕北地已是冰天雪地,狄人早已习惯,可咱们大晋的兵只怕耐不住。”
睿王笑了:“若是耐不住这点儿冷还当什么兵。”
外头王德顺见皇叔这么半天都不出来,心道,就瞧皇叔跟阿十小姐这个热乎劲儿,外头的传言还真不虚,这抽点儿空就来见一见,可见心里多惦记了,且,听着车里的动静,王德顺都怀疑里头是不是皇叔,这轻声细语时不时还笑一声的男人,会是冷冰冰没什么表情的睿皇叔?
不过,这两人要亲亲我我到什么时候啊,万岁爷可还等着跟皇叔商量出征事宜呢,想到此,轻轻咳嗽了一声,以示提醒。
阿十听见瘪瘪嘴:“你快走吧,你听王德顺都咳嗽了。”
阿十的声音不小,外头的人听的一清二楚,王德顺听了,忍不住又咳嗽了几声,却不是有意,是让自己的吐沫呛着了。
睿王到底是下来了,只不过看了王德顺一眼:“德顺,你这嗓子怎么了?”
王德顺忙道:“回皇叔话,奴才这几日上火有点儿闹嗓子。”
阿十也从车上跳了下来:“王德顺,我哪儿有专门治嗓子的药,是我七哥配的,回头叫人给你送去几丸,你吃了就好了。”
她一说王德顺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奴,奴才,这会儿觉着好了不少,就别浪费七少配的灵丹妙药了。”开玩笑,这位姑奶奶,可调皮的紧,如今大了些还好,小时候专爱捉弄人,又因谢七少极宠这个妹子,配了些乱七八糟的药,像是什么迷药,痒痒粉什么的,无伤大雅,可要是给谁使上了,那滋味可不好受,所以这位手里的送出的药,自己哪敢吃啊。
阿十见他那样儿忍不住噗嗤笑了:“你怕什么,我不给你加料就是去火的,我七哥说秋天最易生躁火,专门配来给我备着的,若不是看在咱们的交情上,我还舍不得呢。”
王德顺:“那,那老奴先谢阿十小姐赏了。”
阿十:“不用谢,治好了你的嗓子,省的你事儿没事儿就咳嗽。”
王德顺哪会不明白,阿十小姐这是摆明了嫌自己扰了她跟睿皇叔谈情说爱呢,忙道:“奴才下次一定注意。”
阿十跟睿王道:“你忙去吧,我自己进去。”说着进了睿王府,看门的见了她忙躬身见礼,阿十脚步未停只摆摆手就没影儿了。
王德顺忍不住抬头看了看门头上敕造睿王府的金字牌匾,揉了揉眼,没看错啊,就阿十小姐这个熟悉劲儿,他差点儿以为自己来的是国公府了,看来这人虽未过门,却已是睿王府的女主人了,以前真没瞧出来,睿皇叔这手脚还真够快的。
阿十可不管王德顺想什么,刚才给他催的心里不痛快,口头上捉弄他几句罢了,不会真把他怎么样的,兰丫头说过,皇上自幼丧母,基本是在王德顺背上长起来的,所以王德顺虽是奴才,地位却相当于半个主子,这体面不是皇上给的,也是他忠心侍主挣来的,就算兰丫头这个皇后见了他也要客客气气的称呼一声王总管,自己是因为自己的辈大,叫王总管他不敢应承,才叫名字的,虽如此,尊重还是要尊重的,就不算他侍奉的功劳,就他的年纪也该尊老。
王顺引路直接往酒窖走,知道他们这位准王妃对别的地方也没兴趣,进了酒窖阿十可真有些花眼了,这睿王府的酒窖她还是头一回来呢,前头都是想来,却一直未成行,虽睿王总用这酒窖诱惑她,可真正置身其中,才发现冰块男真是一丁点儿都没夸大,这酒窖比自己想的还要大上许多,甚至都能跟宫里的玉酿阁媲美了。
王顺俨然一个向导,一边儿指给她看,一边儿解释:“这边儿是五年的,那边儿是十年的,架子上是二十年的,这些都是王爷亲手酿的,那边儿便仙人醉,王爷出师的时候,王爷师傅送的出师礼。”
阿十听了忍不住道:“这出师礼送酒的,我还头一回听说呢。”
王顺难得幽默了一回:“估摸我们王爷的师傅能掐会算,知道王妃爱酒,便送了这样的出师礼。”
阿十噗嗤笑了:“王顺原来你也会说笑话,我还以为你跟你主子一样都是冰块脸呢。”
王顺不认同:“主子不是冰块脸,刚奴才还看见主子笑了呢。”
阿十:“他现在是好多了,我说的是以前,以前他就是冰块脸,先头我都以为他不会笑呢,你不知道在南越的时候,那个南越公主围着他又唱又跳,又表白,折腾了半日,他那脸上竟一丝表情都没有,一甩袖子直接走了,把那南越公主晾在了茶楼里,气的发疯,满世界抓男人,受了你家主子的池鱼之灾,我差点儿给那公主抓走呢。”
王顺还是头一次听这事儿,忍不住道:“王妃跟王爷在南越曾见过?”
阿十这才想起说漏了嘴,这王顺当时可没在南越,说起这事儿难免带出那档子乌龙事儿来,虽说自己并不在意,可也没说满世界宣扬的,到底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还是别让人知道的好。
想到此,咳嗽了一声直接岔开话题:“这个,这个,这个,一样一坛子都给我搬到国公府去,给我阿爹尝尝。”
王顺应着叫人进来搬,王爷早就交代下来,只王妃吩咐的都照办,就算王妃把整个睿王府都搬国公府去,也得照搬不误。
阿十来的时候乔装空手,回去的时候却是拉了一车酒,简直满载而归,王顺带着人亲自送过来,指挥着往里头搬。
谢洵一下车正赶上这个热闹,走进去,见了阿十打趣道:“我记得你跟睿王成大礼的吉日还未订呢,怎么今儿就下聘送彩礼了,是不是早了点儿。”
阿十:“什么送彩礼,就是几坛子酒,从睿王府的搬过来给我阿爹尝尝的。”
谢洵:“好家伙,那么一大车酒,阿爹都尝到猴年马月啊,你这太过了,你别是把人睿王府的酒窖都搬空了吧。仔细睿王来跟你算账。”
阿十:“是他让我搬的啊,算什么帐,而且就几坛子酒罢了,九哥以为他跟你一样小气啊。”
这话谢洵听着可酸,哼了一声:“原来九哥在阿十眼里是小气鬼啊,那九哥给你置办的那些嫁妆是不是可以不用给你了,反正九哥小气。”
若是之前嫁妆不嫁妆的阿十可不会在意,她对这些并无概念,但如今不行,她有大用,自然是多多益善,而且九哥可是财神爷,把九哥哄好了,自己的嫁妆只会更多。
想到此,凑过去搂着谢洵的胳膊晃了晃:“谁说九哥小气了,九哥是这世上最大方的人,外头的人谁不知道荣昌号的东家最是乐善好施急人之难的一代侠商。”
一代侠商?谢洵:“怎么听着名儿这么别扭呢,听过儒商 ,听过奸商,还从没听过侠商,是你这丫头胡乱杜撰出来的吧。”
阿十:“从古至今杜撰的多了,九哥何必在意这个,是事实不就得了,至少在阿十眼里,九哥当得起一个侠字。”
谢洵可不上当,忙摆手:“你这丫头就别给你九哥灌迷汤了,有什么话直接说,别跟九哥绕弯子,九哥听着累得慌。”
阿十:“那我可说了啊。”
谢洵:“快说快说。”
阿十:“九哥能不能多给我置办些嫁妆。”
谢洵一愣:“你这丫头从来不在乎这些,今儿是怎么了,竟主动跟九哥要起嫁妆来了,你跟我说实话,惦记什么主意呢?”
阿十:“哪惦记什么,就是想嫁妆多些,到时候过嫁的时候风光啊,至少不能让苏盛兰给比下去吧。”
谢洵嗤一声乐了:“瞧你比的这人,她苏盛兰别看封了公主,也没用,就她那点儿嫁妆咱家的边儿都挨不上,你放心吧,有九哥给你打点,必回让我家小阿十风风光光的出嫁,把整个京城都震了。”
阿十眨眨眼:“我不放心,得拉回家里来自己看着,好不好嘛九哥……”
真是好久这丫头都不跟自己撒娇了,这一撒娇,谢洵这当哥的心都快化了,别说都拉回家来,就是这丫头把那些假装倒河里,都没二话。
点点头:“成,明儿我叫刘喜儿给你拉回来。”
阿十忙道:“那我明儿一早就去荣昌号。”
☆、第 66 章
六部衙门如今数着户部最忙,从上到下有个算一个, 哪怕扫院子打杂的都好几天没回家了, 不是不想回去,是不敢回,虽说是打杂扫地的差事, 可一提六部衙门里当差那也风光啊。
俗话说宰相门人七品官, 这六部衙门里看门扫地的天天低头抬头的不是尚书就是侍郎, 天天在衙门里浸着, 怎么也沾了些官气儿,所以这扫地也是打破头抢不上的好差事。
不过,在六部衙门里当差风光是风光,也得会瞧眼色,上头的尚书大人侍郎大人都在衙门里待好几天了,尤其侍郎大人,京里有名的疼媳妇儿,哪怕多要紧的事儿, 也是雷打不动的天天家去陪媳妇儿吃饭歇午觉, 就为这事儿御史还特意上过弹劾的折子在皇上跟前告了侍郎大人一状,文词儿他们这些人听不懂, 反正大意就是说侍郎大人不把衙门的公务当回事儿,办公期间,私自回家陪媳妇儿吃饭睡觉。
这件事儿在朝堂上闹得沸沸扬扬,皇上召了侍郎大人询问,侍郎大人高高兴兴的把头上的乌纱帽一摘, 说了句:“臣自知不能胜任如此要职,请皇上罢了臣的官职,另择良才施用。”
这一下皇上可为难了,忙道:“爱卿言重了,圣人云齐家治国平天下,就是说这治国必先齐家,家和则国兴,谢爱卿家去陪夫人是为了更好的料理公务,其心可嘉,侍郎府人贤德,实乃后宅典范。”末了还赐了一柄玉如意,作为嘉奖。
从哪儿以后,就算侍郎大人天天往家跑,也没人敢挑刺儿,都知道这位巴不得不当这个侍郎呢,想想也是,别人削尖了脑袋想当官不是为权就是为利,要不然就是想混个千古流芳的好名声。
可他们这位谢侍郎,出身国公府,亲爹是国公,亲娘是一品诰命夫人,亲大哥是承恩公,亲侄女是皇后,论起来皇上还是谢侍郎的侄女婿呢,上头几个哥哥没一个纨绔,各有各的出息,唯一的亲妹子如今也成了睿王的王妃,人家是要什么有什么,至于名声,能把陪媳妇儿吃饭睡觉的事儿都弄到朝堂上当成正事儿争论一番的谢侍郎,还在乎什么名声啊。
所以人谢侍郎根本不想当官,据听说是皇上三催四请,才把这位请来的,还是瞧在当年伴读太子那几年同窗之谊的份上,加上皇后娘娘的关系,才勉为其难的当了户部的侍郎。
六部衙门里的人都知道他们这位侍郎的来头大,皇上最为倚重,故此,若有什么大事,尚书大人也多会先询他的意见,再做决定。
如今,他们这位最爱家去的侍郎大人都走,他们敢走不是自找倒霉吗,连这个念头都不能有,不能走就只能饿干活了,一遍一遍的扫院子,把户部院子里外洒扫的一尘不染的,院子里头没得扫了就扫外头,门外的大街,也多扫几遍,反正不能闲着。
正在外头扫着,忽听见那边街口传来一阵热闹,接着就是一辆辆牛车行了过来,车上堆了满满的箱笼,就看牛走起来那沉沉的牛蹄子,就知道车上那些箱子里装的都是重东西。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边是六部衙门办公的地儿,京里头谁不知道啊,除了各位大人的官轿马车,老百姓可是不能来的,更何况这些牛车一看就是买卖家运货的,这运货的怎么走这儿来了。
不过没等户部的人过去,那边儿兵部的人先过去了,兵部衙门的外头守门的可都是爷,兵部衙门里从上到下都是当年跟着睿王殿下大破西戎的旧部,差事都是用军功换的,所以一个比一个牛气,天王老子的账都不买。
一见有牛车过来还了得,气势汹汹的过去驱赶,不想刚到了跟前儿跟那领头的一辆牛车上的人不知说了什么,立马就变了样儿,不禁没赶回去,反而一招呼从兵部衙门里叫出一队兵来护在牛车两侧,往这边儿来了,瞧那意思像是冲着户部来的。
那些扫地的愣了愣虽说闹不明白出了什么事儿,却知道不是他们这些扫地的能处理的,忙跑进去回,刚一进院,迎头撞上侍郎大人的小厮福子,跑的太急没看路,把福子撞了个屁股蹲。
福子拍拍屁股站起来:“我说你们跑什么啊。”
那扫地的一着急,说不出话俩,只抬手指着外头,福子着急,干脆自己跑出去看,这一看可傻了,冬儿这丫头怎么跑这儿来了,还有牛车上那些箱子,怎瞅着这么眼熟呢,忽的想起来,一拍大腿:“哎呦,这些箱子不是我们家阿十小姐的嫁妆箱子吗,冬儿这丫头疯魔了,怎么把我们小姐的嫁妆箱子拉这儿来了。”
想着,忙小跑了过去,冬儿一看见福子忙道:“福子,你快来,快来把这些都搬到你们户部衙门去。”
福子:“冬儿,你这是抽什么风,这可是咱们小姐的嫁妆箱子,是九少爷前两年得的老香樟的料,寻了匠人做出来,搁在荣昌号的库房里,就是为了小姐出门子过嫁时使唤的,如今装的满满当当都是宝贝,就等着成礼的日子一定,风风光光的过嫁妆呢,你怎么给拉这儿来了?这里可是户部衙门,别捣乱,赶紧拉回去。”
冬儿:“谁捣乱了,这是小姐吩咐的,就叫送户部来,说如今北狄宣战,咱们大晋的将士们即将开拔赶赴北疆与狄人一战,小姐说了太太上皇为了筹措军粮把他老人家私库里积了多年的存项都变卖了,作为谢家人,作为大晋的一份子,便不能上阵杀敌保家卫国,至少要尽自己的一份心,把我们小姐的嫁妆都捐出来换成军粮,能让征战的将士们多吃一顿饱饭,就能多杀一个狄人,能早一天得胜而归。”
福子愣在当场,不知该怎么办,忽听八少爷的声音传来:“还愣着干什么,阿十这些嫁妆可是价值连城,搁在户部衙门不妥,先送去银库里放着,待我进宫禀了万岁爷再料理。”
福子应一声,跟押车的刘喜儿道:“让赶车的掉头跟我走吧。”
话刚一出口,后脖子就挨了一巴掌,福子摸着脖子不明所以的看着谢渲:“少爷,您抽我干啥?”
谢渲翻了白眼:“连道儿都不认了,不抽你抽谁,掉什么头,从这边儿过去?”
福子愣了愣:“可是从这边儿过去可是得绕好几条街,不如掉头近便……。”话为说完就又挨了一巴掌,不是谢渲抽的是刘喜儿抽的:“让你从哪儿走就从哪儿走,跟少爷犟什么,赶紧走。”
福子委屈的揉着自己的后脖子领着车走了,跟着牛车后头是看热闹的百姓,呼啦呼啦的跟了过去,加上车队两边兵部主动护送的人,这一个车队的组合简直就是混搭,走到哪儿热闹到哪儿。
尚书大人见车队过去了捋着胡子道:“自打万岁爷赐了婚事,你们谢府就开始置办嫁资,满京城可都没有不知道的,就算还没过嫁呢,也知道谢府千金的嫁妆有多丰厚,倒是未想到令妹眼睛都不眨的就捐了出来,不愧是谢家贵女,这份大义,实在叫老夫钦佩。”
谢渲看了他一眼:“老大人啊,光嘴上钦佩可没什么用。”
尚书大人笑了:“本官家资虽不多,却也有些薄产,回头打点了捐三万两银子出来充作军饷,侍郎大人意下如何?”
谢渲躬身:“谢渲先代将士们谢老大人了。”
尚书大人摇摇头:“比起你们家阿十来,我这三万两银子实在寒酸的紧,且,将士们抛头颅洒热血为的保家卫国,为的是我大晋百姓能过太平日子,令妹一个女子都能舍了自己的嫁妆,本官捐几个银子又算得什么,不过若是能抛砖引玉,倒是件好事,侍郎大人说,本官说的可在理儿。”
谢渲知道这油滑的老头子,看破了自己的心思,目光一闪笑了:“想必老大人也知道我阿爹阿娘统共生了我们九个小子,就得了阿十这么一个丫头,自小疼的紧,这一要出门子,哪里舍得,这份不舍之心,末了便转成了嫁妆,便陪送一座金山,都觉着少了,故此这丫头的嫁妆单子,拉的长长,若换成银子说百万之巨,也不新鲜,老大人,您也知道我谢渲可不是什么大方之人,我嫡亲的妹子都把嫁妆捐了出来,别人若是根毛不拔,我这心里能平衡吗,我这心里一不平衡,就爱没事儿找事儿,没准换个御史的差事干干,也省的他们天天憋着劲儿弹劾我,我先下,看看他们一个个义正言辞的到底有多清白。”
尚书大人咳嗽了一声:“如今户部可离不得侍郎大人,大人若想换差事,也得过过,侍郎大人放心,都是大晋的臣子,平常如何且不论,这时候必会倾力而为。”心道,你小子叫车队绕个圈子不就是给别人看的吗,只要脑袋不糊涂的,都得知道该怎么办了,毕竟谢阿十的嫁妆,太太上皇帝存项都捐了,别人要是还不开眼,那就擎等着倒霉吧,到时候别说银子,头上的乌纱帽能不能保住都得两说。
☆、第 67 章
承极殿内,皇上正发愁呢:“北狄这一仗有皇叔在, 朕自是放心, 只是这大军一动,动的可就是银子啊,皇叔想必也知道底细, 当初朕初登基的时候, 虽有些底子, 却赶上西戎作乱, 那一仗差不多把国库的底儿都耗净了,亏得皇叔当年那一仗打的快,一举便大获全胜,不然,后头大军的粮草只怕都难以为继,那一阵子可把户部给愁坏了,老尚书愁的头发都白了。”
睿王:“因此,老尚书才一力举荐谢渲任户部侍郎。”
皇上:“正是, 户部侍郎出缺, 朕便询老尚书何人可既任侍郎之职,老尚书说满朝文武看过来, 也就谢家老八能成,只是谢渲性子懒散,不喜为官,成日在府里吟诗作画,酿酒观花, 好不快活,朕一连上门三次,他才应了来户部,还是瞧在朕与他当年的同窗伴读之谊,若非如此,断不会当这个户部侍郎。”
说着叹了口气:“皇叔,您这几位大舅哥,一个比一个有本事,可也一个比着一个傲气,轻易请不出来,朕知道老国公是想保谢家一个长久太平,所以自太太上皇禅位之后,便渐渐隐退,若不是当年父皇亲自提出,让皇后进宫,只怕如今的谢家更不会掺和朝政大事,实在可惜。”
睿王:“便谢府不参议政事,却仍有赫赫威名,即使老国公有意隐退,也是我大晋的簪缨世家,谢家的家训挂在国公府的正堂之上,我相信,若有朝一日需带兵出征,便没有本王,也会有谢府。”
皇上:“是啊,那日校场之上,一个谢府的小阿十都能震住夜郎王,更何况她那些兄长们了,这些年谢府虽不参与朝廷大事,却总归是时代将门,没一个孬的,便是谢渲,这些年,若不是他任户部侍郎,精打细算,就算北狄宣战,这一仗咱们也打不起啊,即便如此,仍是捉襟见肘,也怕后头难以为继。”
睿王也知这一仗之所以难打,北地苦寒,作战环境太过艰苦,且北疆的蒲城距京都太远,长途行军,只运输粮草就是个大问题,且这一仗不比当年跟西戎作战可速战速决,那北狄的姜氏出了名的狡诈阴险,既选在蒲城,就是算着大晋兵将不能适应北地苦寒,就是想打持久战,普城外便是北狄之境,北狄在蒲城下安营进可攻退可守,既占了天时又占了地利。
而且姜氏必然知道,这一仗拖得时间越长,北狄的胜算越大,这数十万大jūn_rén 吃马喂,日子长了,谁也撑不下去,所以,必须筹备尽量多的粮草供给大军所需,要粮草就得有银子,国库里那点儿底子是远远不够的。
叔侄俩正说着,外头王德顺进来,一脸奇怪的表情。自皇上小时候就是王德顺伺候,哪会不知他有话说,直接问了一句:“什么事儿?”
王德顺:“那个,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今儿京里出了一件大热闹,把整个京城都震了。”
皇上皱了皱眉,看向他:“什么大热闹?”
王德顺瞄了睿王一眼才道:“是谢府的阿十小姐,把她的嫁妆都捐了,叫丫头领了一个车队,直接拉去了户部,说小姐不能上阵杀敌,那些嫁妆搁着也是搁着,还不如捐做军饷,若能让将士们多吃一顿饱饭,便能多杀一个狄人,也算小姐为北征大军尽了一份心。”
皇上:“真捐了?”
王德顺:“真捐了,宫外传进来的信儿说,侍郎大人让车队绕了半个京城,车队两边有兵部衙门的兵将们护着,两边儿瞧热闹的百姓人山人海的,老奴就不明白了,做什么非绕城做什么,又不是真过嫁。”
皇上略想了想,忽的笑了:“这么多年,他还真是一点儿都没变,还是那个性子,他这是示威胁迫呢。”
王德顺挠挠头:“示什么威力?胁迫谁啊?想不明白”
皇上:“这小子自来是个不吃亏的,阿十的嫁妆可是谢府如今最大的一件事儿了,就为了备嫁,谢家可是差点儿把整个京城都翻个过子,据说光嫁妆单子,就得用单一个箱子装着,你说这是多少?如今阿十这丫头一股脑都捐了出来,谢渲这小子除了对他妹子跟夫人大方,对其他人可是抠门的紧,阿十这一捐嫁妆,他能不肉疼吗,他都吃了亏,能让别人在旁边瞧着吗,这绕半个京城就是给那些大臣看的,胁迫他们捐银子出来。”
王德顺:“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怪不得侍郎大人非让绕城呢啊,不过侍郎大人这么做也是应该的,阿十小姐把自己的嫁妆都捐了,别的大臣若是根毛不拔,可就说不过去了。”
皇上忽的笑了:“朕刚还为银子发愁呢,这一转眼的功夫就有了,阿十捐嫁妆既是她的大义,也立了大功,她一个人便有再多的嫁妆,也终归有限,可若是人人都跟阿十一样,心存大义,多捐些银子充作军饷,此战何愁不胜,皇叔,先头朕还觉着阿十这丫头性子有些跳脱,嫁皇叔有些不妥,今日看来,倒是朕多虑了,只是你们总要成大礼的,这丫头的嫁妆都捐了,等过嫁的时候怎么办。”
睿王这会儿忽想起昨儿在睿王府门前,阿十跟自己说的那些,想是早打好了主意,听见皇上的话,睿王摇摇头:“只她嫁我便可,还用过什么嫁妆,我也她本也不在意这些。”
皇上暗暗点头,这两人倒配了个实在,对于这些身外之物都看的极淡,事实上,除了阿十这丫头,自己也没见皇叔对谁如此过,俨然已经把阿十当成了妻子一般对待。
想到此,不禁道:“皇叔跟阿十先头你们连见都没见过,这一见面就如此相合,还真是天赐的姻缘。”
睿王目光闪了闪,轻笑了一声:“的确是天赐姻缘。”想起那小丫头,即便昨儿才见过,却也惦记的厉害,恨不能立马就能见着她。
想到此,站了起来:“既出征之事议毕,臣也该告退了。”
皇上忽生出几分顽皮之心,笑眯眯的道:“皇叔这般着急要走,莫不是去密会佳人吧。”
给自己侄子打趣,睿王却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点点头:“是要去国公府。”
皇上一愣:“毕竟还未成大礼,皇叔这么堂而皇之的去丈人家不大好吧。”
睿王挑了挑眉:“谁说我要走门的,臣告退。”撂下话人已出去了。
皇上愣了好一会儿才侧头问王德顺:“皇叔刚那句是什么意思?你可听明白了吗?”
王德顺:“奴才听明白了,睿皇叔的意思是说,不走门。”
皇上:“不走门还能走哪儿?”
王德顺:“翻墙呗,要不然钻狗洞,都能进去。”
皇上咳嗽了一声:“胡说八道,皇叔能钻狗洞不成。”
王德顺小声道:“万岁爷,您别瞧皇叔在您跟前儿一本正经的,在阿十小姐跟前儿,可不是这样的,跟变了个人似的,说话轻声细语,瞅着阿十小姐的眼神,温柔的都能滴出水来,一会儿亲亲,一会儿抱抱的,简直不知怎么稀罕了,奴才估摸着要是有一天非钻狗洞才能见着阿十小姐,睿皇叔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
皇上瞪了他一眼:“胡说,阿十是皇叔的媳妇儿,到什么时候也不至于钻狗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