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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馨既震惊又气愤,身子微微抖了起来,眸中的无助和委屈看着让人心疼。顾青山看着心上人楚楚可怜的模样,真想把她抱在怀里轻声安慰,让她不用怕。


他回来了,以后再不会让她受一点点委屈。


17.呵护


吴二狗缓过一口气来,接着说道:“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但是……咳咳,他前几天在镇上请我喝酒,今天……就刚才,我在村口瞧见他了,还有两个人,他们鬼鬼祟祟的。我猜,许是打算今天动手。”


顾青山抬起脚,回头瞧瞧通向村里的那条小路。宁家庄并不是紧挨着涞水河,村边上是打麦场,旁边是一片小树林,再往东是一小片水田,还有路边野生的灌木丛,然后才到河边。


如果真的是有人暗中埋伏好,要偷袭宁馨的话,那片小树林就是最合适的地方。天色已经很暗了,顾青山朝着那边望了望,什么都看不清。有灌木丛挡着,看来这边打吴二狗的情形那边也看不见。


“滚吧,绕道回去,以后再让我瞧见你朝宁馨身边凑,看我不打死你。”顾青山冷冷地放了话,吴二狗赶忙连滚带爬的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宁馨,别怕,朝前走,什么都不用管,有我呢。”顾青山目光坚定,感染的宁馨也有了底气。


宁馨心里突突地跳着,本来是不敢去小树林那边了,但是看青山哥信心满满地模样,她用力点点头,端着木盆尽量平静地朝前走。


宁馨走到小树林边上的时候,隐约觉得里面有人耳语。她不敢东张西望,心里却又紧张的不得了,身后没有脚步声,也不知道青山哥跟着没有。


青山哥从不骗人,他说没事肯定就没事。而且,他现在比以前更高大了,还学了功夫,打吴二狗就跟捻只蚂蚁似的,那骆麻子自然也不在话下。


她只能让自己脑海中充满顾青山健壮的影子,才能克服恐惧。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小树林里有踩断树枝的声音传来,然后她感觉到了越来越近的脚步。那声音很轻,如果不是提前知道,她肯定发现不了,因为今天干了一天农活又洗了一大盆衣裳,已经很累了。宁馨隐隐觉得头顶上似乎有什么东西落了下来,她正在犹豫要不要躲一下,就听到了身后一声闷响,有人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她急急回头,就见地上果然倒了一个陌生男人,脸上似乎确实是有不少麻坑,顾青山站在旁边冷眼瞧着。


小树林里响起半声低低的惊呼,后半声似乎是因为自己捂住了嘴,闷掉了。


顾青山冷哼了一声,大步走进小树林里,转眼就拎了一个女人出来。“彭。”女人被扔在地上,疼的直叫。


宁馨一愣,难以置信地弯下腰去仔细瞧了瞧:“大嫂?怎么会是你?你……我明白了,竟然是你要害我。”


妇人一边揉着摔疼地膝盖,一边装出若无其事地样子,说道:“啊,宁馨呀,我正要去你家找你说婚事的事情呢,刚巧在这里遇上了哈。”


宁馨被气乐了:“你当我是傻子吗?你要找我,干嘛不去我家,却躲在这小树林里,和一个无赖叽叽咕咕?为什么这无赖手里还拿着一根木棒,这分明是要把我打晕,然后呢?然后你们要做什么?”


宁馨越说越气,呼呼地喘着。村子里似乎有喧哗声响起,隐隐有火把晃动。顾青山冷声道:“宁馨,别跟她废话了,有人来了,你躲起来,我来处理。”


一个手刀劈下去,妇人马上晕了。顾青山扯乱她的头发挡了脸,又去掐骆麻子的人中,看他眼皮动了动,迅速闪身躲进了树林里。


骆麻子晕乎乎地爬起来,就见村口那边影影绰绰地人影在动。“坏了,人叫来了,得赶紧,哎呀,怎么打了别人,自个儿也晕了。”他一边自顾自地叨咕着,一边动手解女人的腰带。天色暗,又着急,他哪有时间去看被乱发遮着的脸。只飞快的扒了她下身的衣裳,连带的上身也弄的酥.胸半敞,便解了自己的裤带,抬起她两腿,飞快地戳了进去。


顾青山高大地身子挡着宁馨,不让她看见那龌龊地一幕。


可是这骆麻子偏偏是个碎嘴子,一边做还一边叨叨:“哎呀,女人,爷今儿享福了。这大肉腿,哎呦,爷这物件立马硬了,快快,快进去。诶,这丫头居然不是个雏儿?靠,董老二早把人家睡了,还要爷来干这差事……”


眼见着人群越来越近,骆麻子舍不得离开,又不敢恋战。狠狠地顶了一下,提起裤子就跑。


顾青山低声叮嘱宁馨:“你绕到水田边上去,我去抓他回来。”


“嗯。”宁馨脸上早就红的火烧火燎的,虽有他宽厚的胸膛挡着,却挡不住那烦人的声音。一个大姑娘要面对这种事,还是和一个青年男子一起面对……她都不知道以后该怎么见他。


宁家庄的人们举着火把来到了近前,有人问道:“不是说小树林着火了吗?哪有火呀。”


“哎,地上躺着个人呢,快去看看。”不知是谁眼尖,发现了地上的女人。


人们举着火把凑了过来,看清是个半裸的女人的之后,倒吸一口凉气,有的甚至惊呼了起来。憨厚的汉子转过身去,不好意思瞧了。也有好事的,拿眼上上下下死盯了几眼。人们不知是死的活的,正互相推搡着,就见那女人醒了过来。


她抬起眼皮瞧瞧周围的人们,揉揉后脑想起刚才好像是被宁馨身边的男人打晕了。撩起脸上的乱发,她坐了起来,却突然惨叫一声:“啊……”


她发现自己竟然赤着下身,在一群人面前坐着,就像被老鹰叼走了魂,她俩眼直了。


大力娘胆子大,凑上去捡起旁边的裙子扔给她:“你是谁家的媳妇?快把衣裳穿上吧,是不是遇上了歹人?”


宁三婶歪着头瞧瞧,难以置信的说道:“你不是……不是那个”她实在说不出亲家大嫂这几个字,可是支支吾吾的样子已经引起了别人的怀疑。


正尴尬间,就听水田那边的灌木丛旁传来一声断喝:“是谁在那偷偷摸摸的,给我滚出来。”


人们回头一瞧,就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手里像拎野鸡一般拎了一个蜷缩成一团、提着裤子的男人过来。


顾青山大步走到近前,把骆麻子朝地上一扔,朗声说道:“这人鬼鬼祟祟的,我瞧着像是个小贼,咱们村里今天有没有人家丢东西,若丢了,恐怕就是他偷得。”


大力娘吃惊的瞧着眼前这个似曾相识的青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从旁边一人手上夺过火把,凑近了细看:“青山,真的是青山哪,我家大力呢,他咋没回来呀?啊?他是不是……”


大力娘的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大家也都认出了顾青山,纷纷凑了过来,尤其是家里也有孩子入伍的,更是紧紧揪着他问情况。


“大力没事,挺好的,还当了百夫长了,让我带话给你们,让你们放心。其他人……前年在黄河边那一场大仗打完之后,就没见过了。”顾青山简短回答了问题,马上就有人放声大哭。


话题转移,骆麻子就想提着裤子偷偷溜走,那边的女人也穿好了裙子,拔腿就跑。两个人咣当一下撞在了一起,纷纷倒在地上。


人们这才想起刚才这一桩丑事,迅速围了过来,有人已经认出了妇人:“这不是镇上开首饰铺子的董记老板娘么?”


“诶,对呀,是宁馨的婆家大嫂啊。”


“这个无赖我见过,瞧他那满脸麻子,就是骆各庄的骆麻子。瞧他提着裤子那怂样,这好事分明就是他干的,有胆子干还没胆子承认吗?”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说什么的都有。骆氏见被人认出来了,就急着想证明自己的清白,一巴掌扇在了骆麻子脸上:“你个混蛋,竟然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骆麻子刚被顾青山摁在灌木丛里打了一顿,现在又被骆氏打,一下子就恼了:“骆春花,你个臭娘们,是你找我来的,现在还倒打一耙?”


大力娘在一旁冷笑:“说了半天,敢情是一个村里出来的野鸳鸯,你们要偷腥就到自个儿村里去,别来俺们村干这腌臜事。”


宁馨娘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嘴里喊着:“宁馨哪,宁馨……”


宁馨的大堂哥宁江迎了上去:“二婶,宁馨怎么了?”


“宁馨到河边洗衣服,一直没回家,我听说村东出事了,就赶紧跑了来,你们看见宁馨没?”宁馨娘急的额头都冒汗了。


18.退亲事


“娘,我在这呢,我没事。”宁馨端着一盆衣裳从人群后面走了过来,到母亲身边面色平静的说道:“我在河边正碰上青山哥,说了几句话。”


顾青山赶忙接话:“是,大娘,我到河边饮马,看见宁馨妹子了,就问问最近村里的情况。这时候,瞧见这个无赖鬼鬼祟祟的,我以为是个小贼偷了咱们村里的东西,就把他抓住了。”


“青山回来啦!”宁馨娘惊喜地走近一步,却忽然发现了坐在地上的骆氏,惊愣道:“这不是亲家嫂子吗?你怎么在地上坐着呢?快起来呀。”


宁馨娘没看到前边发生的事,好心好意地想去扶骆氏起来。宁三婶悄悄扯住她的袖子,低声道:“二嫂,别理她,咱回家吧。”


这桩婚事,董家请的宁三婶当媒人,谢媒金没少给。自从宁斌出了事,董家的态度就变了。前几天到镇上赶集,宁三婶碰上骆氏,后者含沙射影的说,自古姻缘就要门当户对,就算女方稍微低点也行,但是差距不能太大,如果有一方败落了,就该主动退还彩礼,亲事作罢,别舔着脸赖着人家不放。


宁三婶一听,自然就明白了什么意思。也没给她好听的,当初是你们家求着要娶,现在又想无情无义地甩开烫手山芋,还想要回彩礼,这么厚脸皮的事,谁能干得出来?


双方不欢而散,再次见面就是今天。


虽然骆氏呜呜哭着装可怜,可是明眼人都猜到了一些什么。她一个镇上的人怎么会出现在河边?就算回娘家也走不着这条路,如果是到宁馨家串门,也没必要绕到河边来。来这里分明是有目的,那骆麻子又说是被她叫来的,而宁馨正在河边洗衣服……如果不是凑巧碰上顾青山回村,恐怕就不知是什么结果了。


宁江看了一眼压着怒气的顾青山,又看看绷着脸的宁馨,越发肯定了心里的猜测。二十五岁的农家汉子,身强力壮,盛怒之下把拳头攥的嘎嘎响:“骆麻子你个王八蛋,你们奸夫□□干这伤风败俗的事,却跑到我们村来,是欺负到我们宁家庄门口了。”


说着就冲了过去,一双铁拳落在骆麻子脸上、身上,打得他嗷嗷直叫。几个宁家院里跟宁江交好的青年也都冲上去拳打脚踢,女人们胆子小,怕出人命,就上前拉架,却又不知是谁趁机在骆氏脸上抓了几把,挠出几道血口子。


附近打麦场上的一个麦秸垛动了动,传出一点压抑的声音。一片混乱之下,别人发现不了,但顾青山做了几年斥候,观察力十分敏锐,心里猜到,那就是在村里喊村东着火的人了。不过,没有必要再把他揪出来,他不想从这些肮脏人嘴里听到宁馨的名字。


抛下半死不活的骆麻子和披头散发、尖声痛哭的骆氏,宁家庄的人回了村。


宁馨端着木盆走在娘身边,宁三婶跟在一旁垂着头不说话,宁江气还没消,紧紧攥着拳头。一家人闷头朝着家里走,宁馨转头看向了不远处的顾青山:“青山哥,你吃饭了吗?要是没吃,就到我家吃吧。”


顾青山想念宁馨亲手做的饭想了无数个日日夜夜了,差一点脱口而出就答应了,可是看看宁家人的神情,他知道今晚自己不适合去她家。“我吃过了,我要去大力家有点事,明天我再去看宁斌哥。”


宁家人心事重重,自然没有多留,回到家,就关上了大门。进到里屋,宁馨娘急急地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宁馨咬了咬牙,把今天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娘,如果不是遇到青山哥,只怕……”


宁江气的大骂董家,宁三婶缩在旮旯里忽然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二哥、二嫂,我对不起宁家。”宁三婶低垂着头,不敢看人。


宁馨娘赶忙过来拉她:“你别这样,这事不怨你。当初相亲的时候,我们对董少成也是满意的,宁娟也在镇上打听了,那孩子品行不错。谁能想到他大嫂竟是这么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宁三婶摇摇头,低声道:“二嫂你不知道,前些天我在镇上碰上骆氏了,她阴阳怪气地说了一顿话,意思是咱们家垮了,就该主动退还彩礼,退亲。我没给她好脸色,咱们宁馨又没什么错处,凭什么退彩礼?早知道她会想出这损招来,还不如咱们去退亲。”


宁馨爹身上的伤刚好,腿脚还不太利索,抹了一把浑浊的眼睛,恨声道:“咱们家虽然不行了,也不能这么委屈宁馨,跟董家的亲事一定要退。明天咱们就把彩礼都给他家退回去,幸好宁馨没嫁进他们家,要不然就真是被坑死了。”


宁馨娘担忧的看一眼闺女,想到姑爷清秀的容貌,又是个有学问的秀才,对宁馨一往情深的眼神,犹疑着问道:“宁馨哪,那董少成……和你,你若是不舍得……”


“娘,我跟他只不过见过两次面,没什么感情,明天你们就去退亲吧,这样的人家,打死我也不嫁。”宁馨转身进了自己的卧房,趴到炕上,用被子蒙住了头。


眼泪默默地落了下来,她不敢哭出声。自从元宵节大哥出了事,娘和大嫂天天哭,白天她就再也不哭了,这个家已经遍体鳞伤,她不能再朝上边撒盐了。


次日一早,宁馨爹娘把厢房里放着的彩礼搬出来,放到宁三叔借来的牛车上。宁三婶十分自觉的把谢媒金都带上了,连她最喜欢的那一副耳环也放回了盒子里。董家给的彩礼不少,尤其是他们家最拿手的金银首饰,还没成亲,宁馨不好意思戴,哪怕是董少成悄悄塞给她的一副玉镯子,她也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


“宁斌家的,你那只珠钗别戴着了,既然要退亲,咱们就一样不少的送回去。”宁馨娘说道。


侯氏扁扁嘴,不情不愿地从头上拔下珠钗,难舍的看了最后一眼,扔在牛车上转身就进了屋。


宁馨看了一眼大嫂的背影,没说话。拉着母亲的手道:“娘,你们去了好商好量的把亲退了就行了,千万别起冲突,要不然就叫上堂姐一家当中间人,咱们家……可不能再出事了。”


宁馨娘点点头:“放心吧,不会打起来的,照看好你大哥,今儿别下地了。”


宁馨轻声应了,送他们出了门,才转身进去。到厨房收拾好了桌子,洗了碗,又把中午要做的饭菜预备好。宁馨把锅里煮好的盐焗豆盛出来,放到厨房的桌子上。


“姐,大哥尿了,得换块炕布。”宁浩在屋里喊道。


“哦,来了,我去找块干净的炕布来,你给他把湿的撤出来。”宁馨急急进屋找炕布。


宁斌头部受了重伤,有时糊涂有时明白,糊涂的时候,大小便会shī_jìn 。虽是亲大哥,可宁馨毕竟是大姑娘,不能贴身伺候,只能干些洗洗涮涮的活儿。这些天,都是宁馨娘伺候儿子。


出了事以后,十一岁的宁浩好像一夜之间就长大了,再也不像以前一样调皮捣蛋,无论下地还是伺候大哥,再也不耍贫嘴,嫌这嫌那。


宁馨把一块干净的炕布递给宁浩,拿了被尿的那一块放到院子里的大木盆里面,想等到下午再去河边洗。


“我一个人既要扶人又要铺床,哪做的来?大嫂,你就不能来帮把手吗?”宁浩不高兴的看向厨房里的吃盐焗豆的嫂子。


侯氏因为珠钗被要走,心里本就别扭着呢,被小叔子呼喝几句,就更加委屈了。公公婆婆不在,她胆子就更大了,把手上豆子一摔,大哭道:“这日子没法过了……我在娘家的时候,哥哥嫂子没从跟我说过一句重话,到了你们家,吃不上喝不上也就罢了,还要守着这么个残废。我是嫁到你们家,也不是卖给你们家了,你们看我不顺眼,大不了和离,干嘛故意找茬骂人。”


宁浩气的呼呼的,说道:“自从大哥瘫在炕上,你管了几天?还不上娘天天伺候着,以前大哥好的时候,他对你怎么样?你自己摸着良心说说,哪次从镇上回来不给你买好吃的、好穿的。现在大哥病了,你就不想要他了,好、好啊,你这无情无义女人,滚回你娘家去吧。”


侯氏这些天早就忍不住了,只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借口提出离开,既然宁浩把窗户纸捅破了,索性她也就豁出去了,一甩袖子进屋收拾东西。


“你们家欺负人,我天天好生伺候着相公,你们却还对我连打带骂的不满意,那好,我现在就回家去,和离。”侯氏飞快的收拾好小包袱,把自己的首饰衣裳都带上,转身就走。


宁馨赶忙跑进来拉住她,恳求道:“大嫂,大嫂你别走,大哥不用你伺候,我来、我来,你别走好不好?你的珠钗没了,我那还有,我把我的好首饰、好衣裳都给你,大嫂你别走行么?”


19.柔韧


宁馨急的快要哭了,宁浩却不买账,过来扯住宁馨:“姐,你别拦着她,让她走,你看她这些天的样子,看大哥一眼都是斜眼瞅的,这样的女人,要她干嘛。”


宁馨气的一跺脚,指着宁浩急道:“你别说话了。”


侯氏已经出了堂屋的门,走到院子里,宁馨甩开宁浩跑上去,追到了门口:“大嫂,只要你留下,家里的东西你喜欢什么都给你,行不行?你想想,大哥原来对你也很好的。他现在只不过是一时病了,以后会好的,肯定会好的。”


面对小姑子的哀求,侯氏冷冷的哼了一声:“一个多月了,都没有大夫敢来给他看病,断腿还能接的上?脑子还能不糊涂?宁馨,正因为你们家待我不错,我才忍了这么久,要不然正月里就走了。你是个好姑娘,但是,如果换成你是我,你也会走的。我才十八岁,不想就这样过一辈子。”


侯氏抬脚就走,宁馨拉住她胳膊不放:“大嫂,我求你了。大哥现在心里是最脆弱的时候,他醒了,看不见你,会很伤心的。你就当是安慰他一下,再将就些日子,等他身子有了起色再走,好不好?你进门两年没有生孩子,爹娘和大哥从来没给过你脸色,就冲这一点已经很难得了,你就……”


没等宁馨说完,侯氏已经大怒:“没生孩子怨我喽?你三婶都三十多岁了,成亲十几年都没孩子,要说肯定是你们家风水不好,怪不到我头上。”


宁馨赶忙解释:“我不是怪你,我是说,换成别人家,是不会这么好脾气的。大嫂,你……你不爱听,就当我没说……”


“你放开我,别挡着我去过好日子。”侯氏狠狠一把挠在宁馨手上,尖利的指甲挠出了两道血印子。


宁馨松了手,看着侯氏丰腰肥臀的背影一扭一扭的离去,两行热泪滚了下来。


“宁馨妹子,怎么哭了?”顾青山赶着新买的马车到了宁家门口,就见宁馨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门口落泪,心疼的他直吸气。


宁馨抬手擦了擦泪,转头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顾青山:“青山哥……我大嫂走了,她说和离,不要我大哥了。”


顾青山叹了口气,安慰道:“这么无情无义的人,走了就走了吧,不值得你伤心。”


宁馨打开大门,让他把马车赶进院子里。“我不是哭她,是心疼大哥。这些天,大哥有时明白,有时糊涂,等他清醒的时候,要是看不见大嫂,肯定就知道大嫂抛弃他了。这样,他会更难过,更自暴自弃了。”


顾青山把马拴在桂花树上,从马车上拿下来几包糕点,一块猪肉,一盒人参,进屋去看宁斌。


宁浩昨晚已经听说顾青山回来了,今天倒也没意外,很欢喜说道:“青山哥,你长这么高了呀!也比以前俊了,简直是咱们十里八村难得一见的美男子了。”


顾青山把东西放到桌子上,伸出大手爱怜的摸摸宁浩的头:“小浩子也长高了不少呢。”


宁馨一瞧炕上还是乱糟糟的一团,大哥歪着身子横在那里,赶忙上前去扯炕布:“青山哥,你先去堂屋里坐会吧,家里太乱了,我和宁浩收拾一下。”


顾青山长臂一伸,捉住宁馨肩膀,把她推到外间:“你一个大姑娘,怎么能干这种活儿呢,去厨房给我倒杯水,我渴了,听话。”


他的声音,温柔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关爱。宁馨红着脸去了厨房,顾青山把宁斌连人带被子一起打横抱了起来,让宁浩铺好炕布和垫屁股的小褥子,才轻轻的把人平稳放下。


“青山哥,你力气真大,我要是有这么大力气就好了。”宁浩捏捏他坚实的胳膊,羡慕地说道。


“青山哥,喝水吧。”宁馨捧着一杯温水过来递给他,接过去的时候,二人的手指尖无意中碰在一起,惹得顾青山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你手受伤了?”顾青山放下茶杯,拉住她手腕仔细瞧。


“没事。”宁馨想抽回手去,却拉不动。


“都流血了,还说没事,得上药知道么?”顾青山轻轻地斥责一句,从怀里摸出盛着金疮药的小药瓶,倒了一点白色的药末出来,又把药瓶放回去,顺手抽出昨天那条帕子,轻柔的帮她绑上。“这是我义兄送的上等金疮药,不会留疤的。”


宁浩在一旁瞧着,不由自主的挠挠头,感觉有什么地方有点别扭,虽然以前他们也是这样亲近,可是总觉着又有哪里不一样,还说不上来。


宁馨只觉得自己忽然心跳的有点快,这么近距离的挨在一起,甚至能感受到他宽厚胸膛里的沉稳心跳,让她很不适应。


“呦!家里哪来的贵客呀?”宁三婶的声音从院子里传了进来。


别说她吃惊,宁馨爹娘也都愣住了。这么膘肥体壮的高头大马,簇新的马车,上面还有一领崭新的苇笣席子做顶,前后都挂着布帘,这绝对是镇上最好的马车了。


宁家庄只有老牛车、驴车,从没有人买得起马车。


宁馨赶忙迎了出去:“娘,怎么样了?是青山哥来家里看大哥了。”


宁馨娘一听是青山来了,这才放了心,平静的点点头:“已经把亲退了,两家都想退,没费什么力气就谈成了。青山哪,昨天晚上也没功夫说话,你这几年还好吧。”


顾青山耳朵死死咬住“把亲退了”这几个字,心里窃喜着,简直乐开了花。脸上却不能表现出来,故作淡定地说道:“大娘,我挺好的,没啥事。咱们还是说说宁斌哥的事吧,我已经听说了,今天我去镇上找了几个大夫,他们畏惧赵家,都不敢来,而且还说,来了也没用,凭他们的医术根本不会医治。”


宁三婶见顾青山有了这么金贵的马和车,还穿着锦缎的料子,就知道他发达了。想起自己曾经骂过人家,她就觉得脸没地儿搁,拉着宁三叔以着急还牛车为由告辞走了。


一家人进屋,纷纷叹气。宁馨爹说道:“是啊,要是能治,我们也早就请大夫了,唉……”


“宁伯,我打听了,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据说在鄚州城有一位秦神医,是上古名医扁鹊的后人,能医各种疑难杂症。鄚州城距离咱们涞水县也就二百多里路吧,我这马车赶快些,三四天也就到了。我想去把秦神医请来,给宁斌哥瞧瞧。”


宁家人全都吃惊的睁大了眼,这些天他们想了无数的法子,也没能解决宁斌的事,没想到还有这样一条路。


宁馨爹后知后觉的点点头,激动的站了起来:“对呀,鄚州城的神医扁鹊,还有天下大庙数鄚州的药王庙,都是祖祖辈辈听说过的。要是扁鹊有后人在世,那……那肯定能医百病的呀!”


一听大哥有救了,宁馨和宁浩也都笑的合不上嘴,宁馨娘高兴的直抹泪。


宁馨颤声道:“那今天就走吧,我和青山哥一起去,那神医要是不肯来,我就跪着求他,一定要让他来医好大哥。”


顾青山心头一跳,去请神医的本意就是为了救宁斌,可是万万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福利,竟然能和宁馨一起去。这三年有多想她,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他当然希望能天天看到她,日夜和她在一起。


幸福来得太突然,顾青山有点懵!


想笑又不敢笑,他舔舔唇,绷住了脸,看她爹娘怎么说。


“宁馨哪,你……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出门好几天呢,这事你去不合适,还是让你爹跟着去吧。”宁馨娘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宁馨不服气:“我爹身子才刚好,不适合出远门。而且我哥需要人伺候,你一个人也弄不动他。再说,爹不在家里,万一有点什么事,谁拿主意呀?”


宁馨爹叹口气,接着劝她:“你娘也是为了你好,昨天出了那事,今天刚退了亲,你这名声本就受了影响。若是再传出什么闲话,你可怎么找婆家?”


顾青山心里腹诽:找不着最好,给我留着。


宁馨急的直跺脚:“爹呀,现在什么最重要?治好大哥最重要,我的名声已经被董家毁的差不多了,还在乎这一点么?我今年也不打算找婆家了,不治好大哥,我就不嫁人。”


顾青山看着是时候添把火了,就垂着头闷声道:“其实……我自己去也行,不过,我嘴笨,怕求不来那神医。神医一般脾气都大,路又远,要是宁馨能去当然最好。不过,如果二老信不过我,我也没什么话说。”


宁馨娘过来拉着他胳膊道:“青山哪,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我们怎么会信不过你呢。不是担心你,也不是怕你保护不了宁馨,是……是舌头底下压死人哪。”


宁馨皱着眉想了想,态度坚定的说道:“娘,这样吧。一会儿我就藏进青山哥的马车里,反正前后都有帘子挡着,别人也瞧不见。如果有人问起我,你就说我姥姥病了,我去塔前村照顾她几天。”


20.在一起


宁馨娘想了想,又看看炕上昏迷不醒的儿子,跟老头子对视一眼,艰难的点了点头。


顾青山心中大喜,却不敢表现出来,嘱咐宁馨道:“你赶快收拾东西,我去一趟尹四婶家,马上就回来。哎,对了,你不用拿被褥之类的东西,我车上都有,刚在镇上买的。你只带几件换洗衣裳就行了,也别带银子,不安全。”


宁馨看他大步走到院子里,从车上拿了一个包袱和两包糕点就急匆匆走了,心里明白他的意思。他肯定是猜到家里现在没钱,所以才嘱咐她不用带银子的。


宁馨收拾了几件衣裳,又把家里最后的二两银子和一吊钱带上,包上几个馒头,跟爹娘简单说了大嫂的事情,就见顾青山一阵风似的赶了回来。


他探头到车厢里,收拾了一下里面,回头看着挎着小包袱的宁馨笑道:“进去吧,铺好了,可以躺着睡一觉,昨晚没睡好吧。”


宁馨眼里的确有些红血丝,这些天为了照顾家里人,她心力交瘁。忽然被人这样照顾,有点不习惯,却又被他的信心感动,不好意思的嗯了一声,就钻进了车厢里。


“爹,娘,你们放心吧,我肯定会把那神医请来的,小浩你勤快点,爹身上的伤刚好,娘身子骨不太结实,你是男子汉,家里都靠你了。”宁馨温柔的鼓励弟弟。


宁浩挺了挺不甚伟岸的小胸脯,朗声道:“放心吧,我长大了,一定要做一个像青山哥一样有本事的汉子。”


顾青山笑着摸摸他的头,跟二老道别:“你们放心,我肯定会保护好宁馨的,绝不会让她有一点危险。”


大家都心急请神医,没有再多说什么,宁馨放下布帘,顾青山赶着车出了门。


两边的布帘挡着,车厢里有点暗,他已经铺好了被褥,刚好适合睡觉。可是一个大男人坐在车前头赶着马,她就躺在里面睡觉,实在是不好意思。怕弄脏被子,宁馨脱了鞋压到褥子边角下面,就坐在车厢里,默默听着外面的动静。


顾青山回头透过缝隙瞧见了她坐着的样子,就掀开一条细缝,低声说道:“你躺下吧,不然容易被人发现。”


宁馨一想也是这么回事,万一碰上个好奇心强的,随手一掀布帘,不就看个正着么?


这么一想,她就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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