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个吗?”把狐之助放到榻榻米上, 萤草伸出手摸上了足足有一人高的镜子。
探出去的手指没有碰触到镜面而是直接伸了进去, 镜面向外荡起一圈一圈涟漪。
萤草低下头看着同样感到惊讶的狐之助,“这个地方你说的那些清扫本丸的武系审神者们没有发现吗?”
狐之助愣愣的摇了摇头,“报告书里面并没有写这件事情, 我想大概是没有发现到。”至于到底真的有没有发现只有当事人知道了。
“走吧, 我们进去把骨喰他们带出来。”
“咦?审神者大人您不是说骨喰大人和鲶尾大人他们在梦境里面嘛, 怎么又说在这里呢?”刚刚审神者大人还叫它不要打扰她入梦来着。
萤草把整个手臂都伸了进去,确认里面没有什么障碍物以后就走了进去, 解释道:“他们的本体在这里。”这是骨喰在梦境里告诉她的。
镜子里面是与外面和室差不多规格的房间, 唯一不同的一点是这里房间的正中央放置了一个大大的铁笼。
房间昏暗异常, 就算墙壁上点了蜡烛也还是一样。
“审神者大人, 笼子里面好像有个人, 我去查看一下,审神者大人请您在此等候。”狐之助警惕的绷紧了身子, 它轻手轻脚的向笼子靠近。
背对着狐之助蜷缩在笼子里的人影似乎是听到了它的声音微微的动了一下,摊在地上的锁链也发出了清脆的铁块撞击声。
躺在笼子里的人扶着地面慢慢坐了起来,他身影异常的纤细, 薄弱到吓人,“是……小夜吗?”
他的声音十分沙哑,似乎是很久没有开口说话了。
“您是……?”狐之助又凑近了点,看清了青年的发色而后立刻跳了起来,叫喊道:“审神者大人!审神者大人您快过来看看!这是宗三左文字大人啊!”
正在到处翻箱倒柜找骨喰和鲶尾本体的萤草停下了动作走了过去。
审神者?宗三左文字强逼着自己转过了头, 不知道是不是力气不支还是什么原因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他把自己弄的满头大汗, 脸色苍白如纸还不停的喘着气。
“宗三大人您没事吧?”笼子的铁杆缝隙很大, 足够狐之助钻进去了,但是由于它最近吃的有点发胖导致它钻到一半腰就卡在那里卡着了。
狐之助很尴尬,非常的尴尬,它扭动了几下身体企图从这里退出去或者是进去但它越动它就卡的越紧到最后腹部的毛都被蹭掉了很多。
它放弃了,变扭的转过头求救,“审神者大人qaq”
“……你啊。”萤草无奈的蹲下身抱住它的身体往后拉,“稍微有点疼忍耐一下吧。”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啦!疼疼疼疼!好疼!审神者大人求求你快松手!狐之助要死啦死啦死啦!”它觉得自己的身体都快要被拉成两半,痛的它忍不住飙泪。
笼子里面的宗三好不容易喘过气,防备的看着她,“你是谁?政府派来的审神者?”他每说一个字脸色就又白上一分,表情也扭曲了起来。
“你是那个……小夜的哥哥吗?”萤草松开拖拽狐之助的手问道。
宗三眼蓦地一亮,他冲了过来抓住了栏杆,紧张的问道:“对,我就是,小夜怎么样了?还有江雪哥,他们怎么样了?!”
挠了挠脸,萤草心虚不已:“小夜没事,”只不过被她敲晕过,“江雪也没有事啦。”只是被她弄的骨头都掉了,不过!她都有好好粘上了!
像是卸下了背上的重担,宗三弯下了一直挺的笔直的腰,他松了一口气,捂着脸喃喃自语:“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你呢?你是来做什么的?”他抬起头仰望着萤草,半隐匿于黑暗中的脸艳丽无比,病态的脸色,毫不遮掩展露出的蓝绿异眸美的不可方物。
裹着松松垮垮露出一大片胸膛的紫色和服,削瘦纤弱的身材让萤草怀疑自己只要轻轻一碰他就会死掉,如濒死的蝴蝶般有种颓废之美。
“我是来找骨喰和鲶尾的。”萤草倒不掩饰自己的目的地,她甚至还有些希翼能从宗三的口中得到些线索。
“这样啊……”半敛下羽睫,宗三又抬眸,“你把我救出来,我就把骨喰跟鲶尾这两个兄弟的下落告诉你,当然还有别的刀,大和守跟山姥切他们也在这里。”
“就算你不这么说我也会救你出来的啊,看到有人需要帮助就会帮忙这不是当然的吗?对了,钥匙在哪里呢?”萤草四处看下。
宗三一愣,他微微勾起唇角,“这里没有钥匙,重迈那个家伙把我关到这里后就把钥匙销毁了。”
他挑了挑眉,低声说道:“所以,想要把我从这里放出来要么直接把这个笼子给毁了,要么去向时之政府求助让他们派专业人员过来把锁敲开。”
“这样啊,那审神者大人您快把我脖子上的铃铛取下来,上面有链接着时之政府的时空坐标,审神者大人您可以通过它去时之政府。”狐之助抓了抓自己脖子上的铃铛,期间不小心动了下腰又痛的它眼泪汪汪的。
“不用那么麻烦啦。”萤草蹲下身抓住卡着狐之助腰的那两个铁杆向两边微微一用力,铁杆被拉出个正好够狐之助随意进出不会再卡住的大洞。
待在笼子里的宗三愣住了,他略微张大了嘴巴,心下一动,原来……还可以这样啊。
轻轻松松的把那几个碍事的铁杆拉断,萤草把它们随手往地上一抛对宗三伸出了手,“走吧。”
还坐在地上的宗三摇了摇头,他指着墙壁上挂着的画,“鲶尾他们就在那后面,我的本体也在那里,你先去救他们吧。”
顺着宗三手指的方向看了眼,萤草点了点头,“好。”迟疑下她又跑进了笼子里,在宗三疑惑的目光中把锁住他四肢的铐链扳断,“这样就没问题了,我去去就回。”
掀开画卷后面是挖空了墙,向里的三面墙上都摆放着刀剑,萤草数了一下正正好是五把刀剑,其中还包括了宗三的本体。
把它们从墙上拿了起来,萤草抱着刀剑又回到了笼子里。
抓着铁杆宗三腿打着颤勉勉强强战站起来,“我们走吧。”他稍微松开了点向前慢慢的走了几步而后脚一歪,在他以为将要倒在地上下意识的闭上眼时突然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艰难的抱住怀中有掉落危险的刀剑,萤草用肩膀撑住他的胸口,“你没事吧?”
“……没,谢谢。”少女温热的气息扫过他的耳垂,这让宗三不自在的偏了偏头躲开她的呼吸。
“你等等啊。”空出只手扶住想要自己站起来的宗三的肩膀,萤草把怀中的刀剑全部都塞进了蒲公英里,“不要太勉强自己啊。”
扶着宗三出了镜子里,萤草转身就把镜子和镜子上面附带的特有结界给打破掉了,这种东西还是不要留在这个本丸里比较好。
习惯黑暗的眼一接触到过于灿烂的阳光,炫目的让他双眼分泌出保护的泪水。即便眼睛很痛宗三也不愿意闭上眼,因为在这种时候他才真真切切的觉得自己是活着的。
——他已经逃离了那个囚笼。
“宗三大人。”狐之助拽了拽他的衣角,它小心翼翼的问道:“能告诉我您和骨喰大人他们为什么会在这个镜子里面吗?啊……如果不说也是可以。”它慌乱的甩了甩尾巴。
狐之助像是对待易碎物品的语气和表情让宗三笑了笑,眼神幽深而不见底,“没关系,告诉你也是可以的,反正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半倚靠墙壁上,宗三讽刺一笑,“被他亲手折断羽翼的笼中鸟居然还有再见天日的这一天,他也没有想到吧?无论是重铸还是烧毁都逃不开这可悲的命运吗?这就是魔王给我刻上的诅咒?”
他抚上刻有铭文的胸口。
“重迈利用小夜将我骗到这里,把我关在了笼子里面,等我注意到的时候鲶尾和骨喰,大和守还有山姥切他们就已经在这里了,只不过是处于被封印的状态。似乎是为了更好折磨我,他将房间里面的灵力几乎都给抽掉了。”宗三眯起眼感受着因严重缺乏灵力滋养而贪婪的汲取着周遭肉眼无法看见的灵力点修补身体时带来的舒畅感。
“那么,能麻烦您将我带到小夜哪里吗?您将他喊来也是可以的。”不是宗三自己不想动,而是身体着实太虚弱了,长久待在一个没有灵力的房间里面他没有因缺少灵力变回原型就已经不错了。
不,也有可能是重迈故意的,故意将他们付丧神赖以生存的灵力抽净。让他狼狈的依靠空气里微弱的灵力苟延残喘着,身体自动吸取灵力的本能让他无法拒绝那些灵力,也无法变回原型。
仔细想想,还真是可怕啊……
“我让别人带你过去吧。”原本想一口答应下来,但是萤草一想到小夜对她不友善的态度并且自己还把对方敲晕了的事就难免有些尴尬。
“审神者大人,不如让骨喰大人他们带宗三大人过去吧。”狐之助建议道。
“好,啊对了,你需要妖,灵力吗?”忽然想起宗三说的话,萤草把身前浮着的萤绿色妖力团子往他那边推了推。
宗三摇了摇头,“我慢慢修养就可以了,多谢您的好意。”
他现在的身体过于虚弱,如果接受了萤草递来的灵力球怕是要炸,就像是体虚的人类吃多了补品一样。
*
让被召唤出来的骨喰和鲶尾带着宗三去找小夜,萤草跪坐在榻榻米上拧着眉看着她无论怎么输入妖力都没有反应的山姥切国广和大和守安定的本体。
“山姥切大人和大和守大人的意识消失了吗?”刀剑无法化作人型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附着在其中的灵魂已经消失了。
“应该没有,我能感觉到。”萤草望着刀鞘表情有些凝重,“应该是和骨喰鲶尾他们一样被困在梦境里面。”
“审神者大人有办法能救他们出来吗?”狐之助问道。
“嗯,不过还要再麻烦狐之助你帮忙看下我的身体了。”她需要再去梦之间隙一趟。
“好哒,没问题就交给我吧!我一定不会辜负审神者大人的嘱托的!”狐之助挺了挺胸,此时的它觉得自己比那些刀剑付丧神大人们还有用,审神者大人更加看重它。
吩咐了狐之助几句,萤草就立马进入了梦之间隙里面寻找蝴蝶精的帮助,再次拜托她帮忙打开通向不回应她召唤的大和守安定和山姥切国广梦境的通道。
“这里又是哪里?”甫一踏入,萤草就看见人类用刀剑互相厮杀的画面,不过他们貌似看不见她,完全无视了她的存在。
认真的观察了下,萤草发现在场厮杀的是两拨团伙,他们都有十分明显的特征很好分辨,其中都披着浅葱色羽织的人似乎是一个组织里面的人,而另一伙人穿着就有些随意的。
收齐蒲公英确认自己无法伤害到他们,自己的治疗也对他们没有用,在场的也没有像是刀剑付丧神的人萤草就忽视掉他们绕到了去二楼的阶梯,是在二楼吗?
楼梯、墙壁上都溅着血,还有卷了刃的刀插在其上,可以想象出当时这里曾经经历过一场怎么样的厮杀。
越向二楼靠近二楼传来的刀剑碰撞所发出的铿锵声便越大,与此同时还有粗犷的男人嘶吼声在不断‘总司’‘总司’的叫着,声音里夹杂着浓浓的担忧。
登上了二楼,破空之声袭面而来反射着冷锐银光的刀直直的朝萤草的脑袋砍来,微微偏过头躲开刀落下的方向,萤草挥舞着蒲公英将敌人打飞这才去看来人的面貌。
很普通。这是萤草的第一印象,袭击她的人长的十分普通,属于那种只要把他往人群里面一丢就找不到了的种类。
等等,他们好像都看得见她?狐疑的看向都停止了动作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看的众人,萤草不适应的向后退了一步。
“咳……”手中拿着刀,头上绑着白色发带的青年捂住了嘴,血从他的指缝中流出滴落在榻榻米上迅速染红了周遭。
青年的这一声咳嗦像是唤回了他们的飞到别处的魂魄一样,他们齐刷刷的回过头持着刀又继续厮杀了起来。
“冲田君!”绑着马尾衣着外貌跟青年都十分相似眼角有着泪痣的少年撞开了敌人冲到了吐血的青年面前,他扶住了青年的手臂。
被唤作冲田的青年一把挥开少年的手,他皱着眉,“你在做什么?不要让我成为你阻止你完成必要之事的理由啊,真是给我添麻烦了啊。”
“可是!冲田君你……”少年红了眼眶,没有握刀的手攥的死死的,冲田君你会在此发病,然后抛弃他擅自的死去。
绝对不要!他绝对不要!
少年拔出刀精准的砍向了在他背后举着刀的浪人,他转过身背对着冲田,低声呢喃着,“绝对!要保护好冲田君。”
与其在此眼睁睁的看着冲田君发病死掉无法上战场,还不如就这么折断与冲田君一起消失在历史的黑暗中。
贴着墙站着的萤草陷入了一种尴尬的局面,这里……谁才是大和守安定啊!
糟糕,早知道就问下狐之助大和守安定的长相了,萤草丧气的垮下肩膀,不过首先还是得……她看向随意擦去唇角血迹双手握着刀眼神锐利地看向敌人的冲田。
“咦?为什么治疗没有用?”看着冲田还在咳血的模样萤草怔住了,随后她敲了敲自己的头有些懊恼,怎么就忘了呢梦境的治疗是没有用的。
“你是?”冲田注意到了与这里格格不入穿着奇怪的少女,“那个笨蛋的同伙吗?”
萤草讶异的抬起头,“你能看见我?”
“是来找他的吗?”冲田将砍杀敌人时不小心折断了刀尖的清光收进了刀鞘,他旁若无人的走到萤草的面前,待他站定那间被划满了刀痕里面还有人在厮杀的房间瞬间离他们远去,就像是背景画面。
他转过身,与少年同出一辙的绀碧色的眸静静看着在他面前上演的‘池田屋事件’,“还真是困扰啊。”
“诶?”萤草不解的侧过头看向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的冲田。
“总是重复着这个画面,他到底对我有多执着?就算是我也是吃不消的。”被迫战斗,被迫发病,“能麻烦你将这个笨蛋从这里带走吗?”
“那个就是大和守安定吗?”萤草指着一直在砍杀敌人面目有些狰狞的少年。
冲田一愣,他摩挲了两下腰间的清光的刀柄,看着固执的认为只要斩杀掉所有敌人就能救他的少年,轻轻一笑,“原来是安定啊……”
三分怀恋的语气,七分感叹。
“对,所以,能麻烦你将带走吗?他有不得不完成的使命吧?还有人应该在等着他吧?”
“现在带不走的。”蝴蝶精从天而降,薄如蝉翼的翅膀在身后轻轻颤抖着,“他的执念太深了,凭萤草是无法带他离开这个梦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