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先生薛陵其人, 季春山在最开始的时候对他印象还是不错的, 毕竟因他向叶清岚邀画,给多少酬劳不说, 却是让叶清岚感到了莫大的肯定和安慰,所以季春山甚至是有些感激他的。只是他年前来家里的那一趟, 竟是想让叶清岚离开租金, 虽然叶清岚拒绝了他,但这却是让季春山对他再无好感了。不想过了年还没出二月, 他竟是再次来登了季家的门。
早上才吃过饭,季春山还在厨房忙着收拾,就听到了敲门声,叶清岚便去开了门,不想来人竟是薛陵。叶清岚一见他自是意外却又十分惊喜的,忙将他迎进了里屋,落座倒茶后,便彼此问候了一番。待季春山忙完也进了来后,薛陵却是不同于上次, 很是带着笑的也问候了季春山几句, 倒让季春山颇有些受宠若惊了。
随后薛陵正了正神色, 才说出了此次登门的真正原由,他道:“此次贸然前来,着实有个不情之前。我在镇上的房子因为一些原因暂时不能住了,我也不方便再去找别的房子,所以不知能否在你们这暂住几日?当然, 我不白住,就当我租了你家的房子,租金一日一两银子,如何?”
“暂住?”季春山和叶清岚对视一眼,都对薛陵刚刚的话颇感意外。
毕竟虽然他们对薛陵家在府城外,便再无所知,但只看其穿绸佩玉出手阔绰,便知其必是出身优渥,即便是镇上原本的房子不能住了,要再找个新的想来也是不难的,再不行还可以住客栈,且便是镇上最好的客栈的上房,一日却也用不了一两银子,缘何会跑到乡下寻他们这不过见过几面的人家借住?
季春山和叶清岚一时都没有回答,薛陵两下看了看,倒也没什么不快之色,又道:“若是不方便也没什么,只是不知贵村或附近村里里可有空置的院落,不拘大小都可以,能否劳烦季当家帮我寻一处?我租下来住着也是可以的。”
季春山一听,这是铁定了要住乡下啊,他看了看身边看着自己有些欲言又止的叶清岚,微微一笑,扭过头对着薛陵道:“薛公子愿意来家中小住,是我们阖家的荣幸,没什么不方便的。只是如今正房东西二屋都已住了人,怕是要委屈薛公子只能暂住东厢房了。”
虽说季春山十分的疑惑为什么薛陵好好的镇上的宅子客栈不住,非往他们乡下钻,但薛陵既然没有主动说,那想来他再去问也是问不出什么结果来的。怎么说薛陵也算是叶清岚的朋友,既上了门来,为着叶清岚他也不能把人往外轰。可惜现在正是春忙的时候,年前雪灾塌了屋子的几家人如今都在地里忙活,还没来得及修房子,而后山的季家小院还被村里人住着,不然倒是可以把人安排到那去。
薛陵却无谓地摆摆手,笑道:“季当家客气了,您不介意我贸然来访,还同意我能够借住一段时间,我已经是感激不尽了,哪里还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
当初买家具的时候,季春山想着左右家里就三个人,便只把正房的几间屋子的家具买齐了,两间厢房却是还依旧空着。虽说当初赵大帮着打扫了一遍,但也是数月不曾进去,一推开门,便是飞腾起一阵灰尘。
厢房也是三间,中间堂屋左右两间小间,一间搭了炕一间没有,虽是同正房一样的青砖铺地,但自是比正房要小很多,且空荡荡的,便是炕上连一张草席子都没有。
而薛陵待随季春山来厢房转了一圈,都看过后,却是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对身边跟着的一个叫四月的随侍道:“去吧,把他们叫过来。”
季春山和叶清岚对视一眼有些莫名,然后不一会儿,就见随侍四月打头,却是数辆满载着大小木器家具的驴车停在了自家门口。随着四月的招呼,赶车便三三两两把木器家具往西厢里搬。
季家如今住在村里正中心,不同于在后山小院时的僻静不惹眼,如今自家门前这般大的动静,很是惹来了一些村里人围观。有的人就议论,说季春山如今真的是出息了,发了大财了,不光把老宅买回来了,便是这许多的家具都往家拉了三遭了,也不知花了多少钱?
这般夸人的话,村里人却是没避着季春山说的,季春山听到后却是忙否认了,只说是一个远方亲戚家里房子住不得了,便带着全部的家当来自己这暂住一段时间。不说这些家具本就是是薛陵带来给自己用的,保不准回头还得拉走,再者家里突然多了个人,村里人不可能永远不知道,为防有人传闲话,便只能说是远方亲戚,至于别人信不信,季春山便不管了。
薛陵拉着叶清岚回屋说话,季春山则帮着一块搬家具,等数辆驴车都半空了,他十分无语的发现,驴车上的木器家具却是一件不多一件不少的将整个东厢塞的满满的。原来这薛陵倒地笃定了季春山他们会同意他的请求,竟是提前就打算好了要住东厢,便是家具器物等都提前预备好一起带来了。
但不管怎么说来者是客,中午的时候季春山便做了一桌子的菜,表示欢迎。虽按叶清岚所说,薛陵是个破了身的双儿,但见他都做寻常男子打扮,且即便同桌吃饭,对季春山也没什么避讳的,季春山便也只当他是寻常男儿一般对待。
下午的时候,季春山在后院原本是季父做木活如今被他改成了专门做豆腐和糕饼的房子里,炒好了够之后数日用的肉松,待摘下围裙,洗了手上的油渍准备回屋换下满身油烟的衣服时,却发现叶清岚并不在屋里。换好衣服出了屋,只在院子里,他便能听到厢房里隐约传出来的愉悦而融洽的交谈声。
叶清岚难得能有一个性情相投能说得上话的朋友,季春山没有去打扰他们,出了家门朝村东走去,胡大夫家的水缸怕是已经空了大半,柴应也用得差不多,都该添些了。等从胡大夫家回来已是傍晚,季春山便开始准备晚饭,薛陵的随侍四月还来给他打了下手,虽不是个善厨艺的,但洗菜淘米倒也细致,省了些季春山的功夫。
晚饭的时候薛陵没有同他们一起吃,只是让随侍四月将饭菜端进了房里。当初季春山同意薛陵暂住家里后,薛陵便当场拿出了五十两的银子,其中三十两是借宿费,另二十两是伙食费。虽然这银子着实有些多,但季春山拿着却不觉得烫手,总归是薛陵自己求上门又主动给的,他却是没什么好推拒的。
至于多了两人的三餐,季春山也也不觉得麻烦什么。为着叶清岚和季宁煦能吃的好些均衡些,他从不嫌繁琐,每顿饭都会做上四五个菜甚至更多,有荤有素有凉有热还有汤,但他们只有三个人,其中还是个才七岁的孩子,却是吃不了多少的,而季春山又从不会让叶清岚和季宁煦吃剩的,所以虽然菜色多,但每道菜量都不会太大,不会剩下太多。如今多了两个人,虽然薛陵给的伙食费不少,但季春山他们平日本就吃的不错,问过薛陵没什么忌口后,便只把给自己家人做的多做上一些就行了,倒也不用再另做什么。
晚饭后,季春山收拾完饭厅和厨房后,夜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季春山回了东屋却发现屋里暗沉沉的,没人在。他点亮烛火后又出了屋,坐在堂屋前的门槛上,听着东厢传出来的笑谈声,突然就对自己今天同意薛陵住进来的决定有一丝丝的后悔了。
因着昨晚叶清岚表现出来的的抗拒和逃避,季春山不想再刺激他,晚上便就只抱着人睡觉,而之后的一连几日里他也都没在做什么,直到薛陵住到家里的第五日夜里。
睡前,季春山拥着人躺在床上,原本只是向前几日一般依旧只是亲了亲叶清岚,没打算做别的,不想在他亲完刚和叶清岚的唇微微分开的时候,叶清岚却伸出双臂搂住了季春山的脖子,而后竟主动凑近继续的亲了上来。
季春山一瞬间微微睁大了眼,感受到唇上贴上来的温软的触感,便立时深深回吻了回去。亲亲摸摸,翻滚缠绵,空气不知何时燥热起来,难耐的喘息与啧啧水声混杂着回荡在屋子里。
伏在叶清岚的身上,季春山就在他抽出自己的手指,对上了那处准备慢慢进入的时候,叶清岚徒然绷紧的身体,紧闭的睫毛颤抖的双眼,还有死死抓着被子骨节泛白的手指,确实让他的动作再一次停住了。
季春山久久未动,叶清岚下意识的睁开了眼,就见他正满脸难耐却目露不忍的看着自己,心尖一不由颤,轻喘着低声道:“……我没事,你,进来吧。”
看着叶清岚说完后便垂下了眼睑,抿着唇,一副等待忍痛的表情,脑海里天人交战了半天的季春山,此时终于还是对身下人的疼惜压过了身体的浴望……季春山一离开那处,叶清岚便立时感觉到了,他一下子睁开眼,刚要再说什么,季春山却低头亲了下来,封住了他的唇。
事后,叶清岚埋在季春山胸前,小声道:“……对不起。”
抚摸着叶清岚的汗湿后格外滑腻的脊背,季春山柔声安慰:“没关系,我们慢慢来。”
季春山虽说慢慢来,但叶清岚的心情却没能有半点的轻松。因为之前那几年的关系,自己对那种事的恐惧早在日积月累中深刻进了骨子里。他知道他和季春山是夫妻,夫妻做这些事是应该的,尤其季春山对他的热情,给他的舒服,也让他忍不住沉沦其中,然而纵使他心里很清楚的知道季春山绝不会伤害他,可每每到了那一步,身体本能的抗拒却不是他自己能够控制的了的。
他觉得自己很没用,季春山的体贴让他感动,却也更觉愧疚。
勉强提着精神给孩子们上完了课,叶清岚没有心情再做别的任何事,他想找人说说话,便去了东厢房。
东厢里,薛陵正坐在书案后写着什么,见叶清岚来了笔下不停,只抬头看了一眼招呼了一声。他和叶清岚如今十分熟稔了,自是没什么见外客套的。
叶清岚不想薛陵正在忙,怕打扰他,便道:“不知你忙着,打扰了,我没什么……那、那是什么!?”
说着话,正准备离开的叶清岚却是余光突然扫到了薛陵床头边案几上一个打开着两个手掌大小的木盒子,立时满脸的震惊外加不可思议。
薛陵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挑了挑眉,却是道:“怎么?你孩子都好几岁了,别跟我说不认识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