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都在这了,其他的田地、房子、铺子还有家具,我想你也不会真的想要,那是五百两的银票,足够抵了那些。”叶锦明沉着脸,此时此刻,他却是没有伪装的必要了,指了指地上的三个大箱子,和其上用一块石头压着的五张银票,对季春山道。
季春山没说话,他上前一步先拿起石头丢了,将银票塞到怀里,然后依次打开了三个朱漆大箱,只见三个箱子里分别装着书册卷轴、摆件器具还有衣服布料以及一个雕工纹饰精美却显得有些年头的妆匣。都看过一遍后,他便点了点头,之前他已经问过叶清岚,他父母还有些什么东西,以防叶锦明耍诈,此时看来眼前的东西倒是和叶清岚之前和自己说的差不多。
合上箱盖,季春山道:“清岚对他父母的遗物有多熟悉我想你也是了解的,希望你没有做什么让我不得不再去找你一回的事。”
叶锦明闻言脸色愈发阴沉,更有一丝仿佛被羞辱了的愤恨,他道:“过去这么多年,必是会有一些损毁的,反正我能找到的东西都在这里了,就算有少的了,那我也再找不到了,你想怎样都随便你。”
季春山却是一笑,怎么听着好像是他强人所难无理取闹一般,摇摇头,他向着叶锦明走了两步。
“你要干什么!?我,我告诉你,光天化日的,我不是一个人,我不怕你——”叶锦明见他靠近却是一惊,猛地退后一步,面目惊惶,显然上次被季春山的拳头留下了很深的阴影。
季春山更觉好笑了,他看了眼旁边一脸莫名却察觉出不对,微微后退的随叶锦明而来的车夫,却是停了脚步,压低了声音,他看着叶锦明问道:“叶锦明,你知道你为什么只在同清岚一起的那次才考过了两试成为童生,而那之后你数次参考却都再无进益吗?”
叶锦明瞳孔一缩,却是被季春山说中了痛处,他咬牙切齿,“难道是你,是你做了什么?”
他虽这么问,却也知这是不可能的,毕竟一年多前,季春山还是个被他三言两语便威胁住,不敢休妻不说,更是对叶清岚拳打脚踢发些怨气的窝囊废,怎么可能有本事去对他的考试动手脚。
季春山再次凑近一步,这次叶锦明纵使害怕,却也忍住了没退,然后他就听见季春山轻缓却无比清晰的说了一句话,“因为你,永远都比不上清岚。”简简单单地一句话,却如一道闷雷在叶锦明耳际炸开。
“……你胡说,不可能,他已经不能在参加科举了,而我还能,早晚,早晚我会考上的,早晚我会成为秀才,早晚我会超过他的——”叶锦明回神,却是立时指着季春山的鼻子气急败坏地大声咆哮起来,只是他虽满面惊愤暴跳如雷,但季春山却看的出来,他眼底那抹被自己一句话激起的不安和惶然。
“是吗,那我们看着吧,看看没有清岚,只凭你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考上秀才?”季春山轻笑道,只是他看着的叶锦明的目光,却如同在看一只可笑愚蠢,尤不自知的小丑一般,这让叶锦明因怨愤而扭曲的脸愈发的狰狞。
“你——”叶锦明刚要再说什么,季春山却已懒得和他废话,冷下脸,吐出了两个字,“滚吧!”立时将叶锦明满腔的话噎了回去,指着季春山的手指抖了又抖,最后一甩袖子,叶锦明咬着牙扭身朝不知何时已被车夫拉着离着他和季春山十几米远的马车而去。
叶锦明走了,季春山对着地上三个他一个都抱不起来的大木箱子苦恼的皱起了眉。幸运的是,赵大正好从后山砍了柴回来,季春山便立时拉了壮丁。
郭伦是在次日来的,来取先前叶清岚说好画给赵氏他们的三幅画,只是他见着季春山的第一句,却是问“叶锦明把东西都送回来了吗?”
季春山闻言却并不显得意外,毕竟他和叶清岚当日在郭家时面对叶锦明表现的那般明显,他不相信郭家人会无动于衷,而后果然出了郭家不久,他就发现了跟着身后的小尾巴。于是无需他们刻意多言,郭家人便清楚了当年的真相,更是意料之中的让自己帮叶清岚要回父母遗物的计划更加的省事顺利了许多。
听闻季春山说叶锦明已经将东西送回来了,而叶清岚看过,重要的东西都在,便点点头,没在说什么,之后留了顿饭,尝了尝季春山的手艺,便带着画离开了,走之前却是和叶清岚告了别,他要回府城准备乡试,再相见怕是要等到秋后乡试结束了。
季春山和叶清岚自是夫妻同德,笑着同祝他一路顺遂,蟾宫折桂。
又过了些时日,天气越发的暖和了,屋里又是烧炕又是火炉的已经有些热了,季春山便把火炉拆了搬了出去,原本糊的严严实实的窗子也割开了缝隙,可以开窗通风了,与此同时,年前定下的家具也已经打好,按时送到了家里。
季春山先让伙计帮忙把东屋里间的圆桌和圆凳都抬到堂屋后间,专门吃饭的小厅里,然后才把新家具往东西两屋里按原本安排好的位置摆放好,最后付了余下的银款。虽然季春山无比迫切的想好好试一试新床的牢固性,但毕竟是新家具,还是得先放晾上些时日才行,便只能在耐心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