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峻言怔了一下,道:“不是。”
“那廖子凡怎么会知道是我报的警?难道是警察告诉他的?如果他真能从警察那里查到电话号码,有那份神通广大,他就不会被拘留!还有,他又从哪里知道是我爆的料?酒驾和嫖-娼的爆料人是同一个,爆料人和举报人是同一个。”
警察不知道是同一个人,拿到新闻的范主编也不知道。
初阳逼视柏峻言:“廖子凡甚至知道我的身份,我的住处,警察说了,是有人放消息给他。”
柏峻言不可思议地看她:“你认为那个人是我?”
“这不是你的惯用手段吗?我不肯服从你的安排,你就利用廖子凡来逼我,逼我寻求你的庇护,逼我再次回到江山苑,”初阳指着后方别墅,眉眼中尽是怨恨,“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我说了不是我。”
“不是你,出事那天你怎么会及时出现在我家?怎么会让何左翻窗进入?你早就预料到了,对不对?或者说,当初你怂恿我去报警时,就想到了这个方法。”初阳恍然顿悟,“我就奇怪,你怎么会极力怂恿我去报警呢?”
她的眼神刺痛柏峻言,柏峻言坦白:“好吧,我承认,当初怂恿你报警,我的确有私心。但是,我做事一定会保证稳妥,我不会让你陷入险境,不会拿你的性命开玩笑。”
初阳嘲讽一笑:“不是你还能有谁?这件事,知道这么清楚的,只有我们两个。”
“你确定?”
“至于你透露给多少人,我就不清楚了。”
“你有没有告诉林居然?”
初阳愣了一下,随即火冒三丈:“你想把事情推到林居然头上?”
“看来你告诉她了,”柏峻言语气中带着浓浓的讽刺,“你们可真是无话不说。”
初阳胸腔里的火越燃越旺,她吼道:“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分得清事情,才不会胡乱说出去。”
“你根本就不了解她!”柏峻言厉声道。
初阳怒斥:“你这是诬蔑,是在推卸责任!”
“我可以慢慢找证据。廖子凡说在微博收到一封私信对不对?网上操作的,只要她不是顶尖黑客,我就找得到证据,我会证明给你看。”
“你就是个骗子!你的证据都是捏造的,反正你有钱,有一帮人愿意帮你做伪证。”初阳目龇欲裂,“你玩弄我,现在又诬蔑我的朋友,你就是想毁掉我的一切,我讨厌你,再也不想看到你!”
她像是失去理智一样,跑出院门。
来到林居然住处,天已经黑了,门缝中漏出少许光亮,昭示着里面有人。
初阳摁响门铃。
林居然开门,看到初阳略略惊讶:“你怎么了?”
初阳风尘仆仆,发丝被汗水打湿,毫无形象地贴在脸上,两只眼睛如兔子似的冲着血,她盯着林居然:“前天晚上,我被人袭击了,幸亏柏峻言及时赶到才没出意外。警察调查了这件事,幕后主使是廖子凡,有人在微博上私信他,说他被举报和曝光的事情都是我做的,廖子凡恼羞成怒,花了两百万找人报复我。”
林居然露出关切的目光:“狗仔这行业容易得罪人。”
初阳继续道:“那个发私信给廖子凡的是个小号,没有任何身份信息,警察也不管这事。”
林居然不吭声。
“但是,柏峻言有办法,他塞了钱给警察,又找了网络公司的人,通过查ip,调监控……对方自以为做得干净,但只要做了,怎么可能不留下痕迹?柏峻言的手段很多,有钱能使鬼推磨,柏峻言终于查了出来。”初阳盯着林居然,目光如尖锐的刀子,“那个给廖子凡发私信的人是你。”
“不可能!”林居然面色发白,没有一点血色,“他不可能查得出来。”
初阳的心渐渐沉入冰窖:“真的是你?”她只是诈一诈林居然,辩解吧,她更愿意相信那个人是柏峻言。/
但林居然的反应已经说明一切。
初阳走了那么远的路,她不觉得累,但此时,全身力气仿佛被抽空,声音也几乎不是自己的:“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
“朋友?”林居然嘲讽一笑,“开玛莎拉蒂的,和开大众朗逸的做不了朋友。”
初阳怔怔的看她。
“我们以前的确是最好的朋友,但自从你勾搭上柏峻言,就不是了。我们谈论的东西不一样,逛街时,你已经不再买几百几千元的衣服,而我还在商场看打折产品;我用美宝莲的粉底,你却用兰蔻;我们不再是一个世界的人,还怎么做朋友?”
初阳悲从中来:“你嫉妒?”
“我是讨厌你,你总在我面前炫耀,炫耀今天吃了哪家餐厅的大餐,去过哪家高级会所,把你不要的衣服施舍给我,开着玛莎拉蒂到我面前耀武扬威……”
初阳张口结舌,愣了好久才开口:“我没有,我没有炫耀,更没有耀武扬威,一直以来,我没把你当外人,衣服也是我专程为你挑的。”
“你不是没把我当外人,你是太需要一个人来衬托你的幸福,这样,你才能获得满足感。你运气总是那么好,买完房,房价就蹭蹭上涨;而我买辆车,只会不断折旧。你钓上了钻石王老五,数着从他那里能坑走多少东西,还在我面前成天矫情,你不喜欢就别要,转身又投入他的怀抱。”
初阳眸中一片死灰,声音沙哑:“原来你是这么看我的。”
所谓的友情,都是她一厢情愿。
“我哪里说错了吗?你从来没考虑过我,乱闯乱撞,凭着好运气扶摇直上。”
“如果没考虑过你,我就不会因为你再去找柏峻言。”初阳哽咽,“我把你看得比他重要多了,你曾说流水的男人,铁打的闺蜜,我以为你是我最后的港湾,结果,你在背后卖我卖得如此干脆,你有没有想过有可能会害死我?”
林居然:“我没想害死你,那次你被困在小丫山,我还不是马不停蹄地去找你?你运气那么好,脑子又活,怎么可能会死呢?我就是想给你找点麻烦,我就想看你过得不顺利的样子。”
“还有,别说是为了我去找的柏峻言,别糊弄我了,以前你欠我的人情太多了吧?终于找到个机会还击我。”
她陌生得让初阳不认识,初阳面如死灰:“我是欠了你的人情,我记得你对我的好,我想去偷拍,你就竭力为我创造条件,哪怕有可能会让你丢了工作!为什么你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话该我问你。以前你背着一身房贷,干着不可思议的工作,当服务员,当送货员,当送花小妹……你那么可怜,我不帮你谁帮你!你是不是可怜得太久,所以现在喜欢打击我?你要踏入另一个世界,把我一个人扔在原地,以后就可以用俯视的目光看我。”
“不是说同甘苦,共富贵吗?你为什么不把你男人给我分享?反正你们又不是什么真爱!但你是怎么对我的?你拉着柏峻言去了黄龙,把我一个人扔在九寨沟,处心积虑把我们分开,是不是担心我过得比你好?你害怕吧?害怕你的优越感消失,害怕我超过你!”
初阳摇头,笑得悲哀:“柏峻言说得没错,我一点也不了解你。”
也不想再了解,初阳连多看她一眼都不愿意,那些曾经作为密友的证据,寻不到一丝痕迹。初阳丢下一句话:“我最后为你考虑一次,尽快离开东津市。”
她转身离开,没有说再见。
余生都不想再见。
初阳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出林居然的住处,风吹过来,寒气侵体,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不知道要去哪儿,这种突如其来的背叛,来得如此猛烈直接,猝不及防,带给初阳的暴击程度胜过席文的劈腿,胜过柏峻言的算计,整个世界仿佛经历一场残酷战争,寻不到一点美好,只剩下硝烟与废墟。
初阳机械地挪动步子,冷风呼呼地灌进脖子,灌进鼻孔,寒意从皮肤渗入血脉,在四肢百骸中蔓延,每一寸骨头都在打颤。冬天,是不是要来了?
忽然有人扶住她的肩膀,手掌传来淡淡的温度,初阳抬起头,对上柏峻言的脸,他的面上是浓浓的担忧与关切:“初阳……”
初阳不清楚他什么时候来的,哦,刚才有人似乎在追她,似乎喊了她的名字。初阳恍恍惚惚地看他。
柏峻言是想质问林居然,才来了这里,却意外看见初阳。柏峻言碰到她的手,一片冰凉,他脱了身上外套,披在初阳肩上。
初阳怔怔地看他,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你把我最好的朋友弄没了。”
“对不起。”柏峻言沉沉道,目中写满自责。
初阳苦笑。
“初阳,真的对不起,”柏峻言歉疚道,“我应该早点告诉你,我太自私了,我早就知道林居然在背后出卖你,但我觉得她很好用,所以我没有提醒你小心她。廖子凡的事情也很抱歉,当时我藏了私心,我想让你一直留在我身边,想给你制造外界压力,这样我就有机会……其实应该我去报警,我真的不想把你置身于危险中……”
他语无伦次,墨色瞳仁被懊悔灌满。
“我喜欢你,真的喜欢你,但我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让你接纳我,所以我给你下了一些圈套,可我不是想害你,更不想你伤心难过……”
初阳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似乎已经麻木。
柏峻言搓了搓初阳的手,他的车就在不远处,柏峻言示意何左开过来。
车门打开后,柏峻言将初阳塞进车内,初阳没有反抗,仿佛只是一个木偶。车子开出很远,初阳才开口,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天际传来,她说:“我想回家。”
车子开进她的小区,在楼前停下,初阳下车。
柏峻言跟了过来。/
“让我一个人呆着。”初阳的声音如初春的水,带着丝丝凉意,她目光没有焦点,“最近一段时间,请不要来烦我。”
“好。”柏峻言应下,“初阳,有任何需要,给我打电话。”
初阳没再多说一字,游魂似的走进单元楼,柏峻言在后面说:“没有了林居然,你背后还有我。”
留给他的,只有初阳的背影。
经此一役,初阳萎靡下去,在家里昏昏沉沉地睡了几日,直到银行发短信提醒,还贷日期临近,初阳才不情不愿地从床上爬起来,去银行转账。仿佛是一夕之间,冬日来临,人们穿上了厚实的外套,人行道上,大片大片的落叶。
世界都变得荒凉。
转账成功后,初阳回到家里,收拾了东西,踏上开往c市的火车。/
她准备去九和影城长驻蹲点,这种长驻,有种逃避的意思。
去一个陌生的城市,寻找新的希望。
房卡
九和影城位于c市北部新区,以前,这里是大片大片的农田,影视业带动了其他产业发展,当初的农田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大片住宅楼,初阳租了一室一厅,然后去公会办了一张演员证。
九和影城不仅是影视拍摄基地,也是旅游基地,古代王宫恢弘气派,未来世界科技感十足,有了演员证,初阳不用买门票,可以跟着剧组出入影城。初阳有时提着相机大方拍摄,有时拿着卡片机伺机偷拍,有时她也会以群演身份混入剧组。
这日,初阳在剧组跑龙套,等戏时又遇到了殊晚。
殊晚认出初阳:“你又来剧组偷拍。”
初阳“嘘”了一声,示意她小声点:“混口饭吃。”初阳看她也穿着路人甲的衣服:“你又来跑龙套?”
殊晚在她身边坐下,点头:“对呀。”
“你不忙吗?”
“我通告不多,我哥哥说小活动、小广告什么的不要去凑合,免得自降身价。学校最近也没什么课,让大家找个公司实习,我就来了我哥哥这里,他忙,没人带我玩,所以我又来剧组了。”
妹子对跑龙套果然有很大的执念。初阳问:“导演给你台词吗?”
“没有。”殊晚苦恼,“我一说台词,他们就崩溃。”
开演时,初阳终于知道殊晚的演技有多差,她饰演的是走在大街上的路人,导演给她面子,让她走在离主演最近的地方,多少能混点镜头,这是个毫无技术含量的工作,但镜头一开,殊晚连走路姿势都不对,一次撞到主演;一次脚步混乱,把自己给绊倒。导演窝了一肚子火,又不好发作,只能给她调整位置,让她离主演远点,充当模糊的人-肉背景。
但殊晚依旧僵硬如木偶,初阳赶紧把她拉到一个小摊前,假装买东西,低声道:“你紧张什么?”
“我不知道,我就紧张。”
“你拍照时,不是很放松吗?还有录综艺节目,表现非常自然,你应该不会晕镜头才对?”
“可录综艺节目是录我自己,演戏是扮演别人,我怎么知道别人是什么心态?我想揣摩别人,又想如果是自己,那是什么样子,然后,然后就……”
初阳顿悟,这妹子没有精分细胞,一个都没有。
老天果然是公平的。
不过一条戏能够通过,殊晚就心花怒放,虽然她在里面就露了个背影。殊晚兴致勃勃地等待拍下一场,等戏是十分无聊的,初阳记得她是个吃货,从包里翻出巧克力:“你要不要吃?”
殊晚双眼放光:“费列罗,我喜欢。”
初阳提醒她:“不过这东西热量很高。”
“没关系,我只吃一……两个。”
说什么吃两个,最后把剩下的大半盒全部吃光,殊晚有点不好意思,从手拿包里翻出两张餐饮券:“谢谢你的巧克力,这个给你。”
是九和酒店自助餐餐券,初阳开心。
呆在影城这些天,有盒饭吃就不错,有时跟踪蹲点,常以饼干巧克力充饥,今天拍到几张剧组照片,群演的戏也结束得早,初阳欢快地奔向九和酒店。
穿过大门,初阳走向餐饮楼,忽然见到有人从远处走过来。
初阳愣了一下,快速躲到花木后方。
前方之人,赫然就是柏峻言。何左不远不近地跟着他。
她偷偷瞄着柏峻言,这家伙什么时候来的c市?
初阳来c市之前,柏峻言曾给她打过电话,初阳说想出去散散心;后来也联系过,柏峻言知道初阳身在何处。难道这回是来找她?
说不定是准备给她下套。
初阳继续观察柏峻言,柏峻言是一副悠闲的模样,在花园里散步,他在凤凰树下驻足,挺拔英俊。
旁边有美女走过,似乎被这位帅哥吸引,在附近来来回回走了几趟,最终朝柏峻言走了过去。
离得远,初阳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只看到美女娇笑,还掏出手机,肯定是在要电话号码,柏峻言面露笑意。
“聊得挺开心的嘛。”初阳嘀咕。
十一月的天气,美女穿着仍旧清凉,胸前两座山峰高高凸起,她站得离柏峻言很近,时不时撩一下头发,初阳评价:“撩什么头发,直接撩男人好了。”美女侧了个身,背对初阳,初阳看不清楚,该不会真开撩了吧?她探着身子瞧,结果直接被人抓了出来。
何左盯着她:“原来是你。”何左露出揶揄的目光:“你要看就直接上前。”
“我……我……只是偶然路过。”初阳才不想看什么。
何左用眼神表示鄙视。
柏峻言注意到这边情形,向美女礼貌地道别,美女摇手做拜拜,不忘抛媚眼。
柏峻言朝初阳走过来:“好巧,我正在想该去哪儿找你。”
何左立即告发她:“初小姐刚才在跟踪你。”
初阳辩解:“不,我是想避开你。”
她的辩驳显得苍白无力,柏峻言眼中笑意满满。
何左再次开口:“她刚才在观察你。”
“不,我只喜欢观察明星,而你明显不是。我来这里也不是因为你,我来吃个饭,我有自助餐的餐券,不吃白不吃,对不对?所以我想去餐饮楼。”
柏峻言眼中笑意更甚。
初阳干脆闭嘴,再说下去,好像自己很在乎他似的。/
柏峻言开口:“在c市一切顺利吗?”
“不能再顺利了。”初阳说,虽然没拍到大料,但经常能拍到点小照片。她问柏峻言:“你什么时候来的c市?”
柏峻言:“昨天下午。”
昨天就到了?他的坑是不是已经挖好了?初阳警惕地看他:“那你昨晚干了些什么?”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初阳得知道他的行踪,才能有效避开他挖的陷阱。
柏峻言在笑:“你不用担心,我什么都没做。”他强调:“这家酒店非常正规,没有特殊服务。”
“我不是这个意思。”初阳关心的不是特殊服务,好不好?
“可你一直在问相关的问题。”柏峻言笑得如沐春光。
初阳挫败:“不说了,我去吃饭了。”
“也行,我今晚约了个饭局,也该出发了。”
“再见。”初阳转身准备走。
“等等。”柏峻言喊住初阳,“我有东西给你。”
他掏出一张卡,塞进初阳手中:“希望你喜欢。”
他笑了笑,离开。
初阳翻过卡片,卡上印着九和酒店全景大楼,背面印着几个大字:南楼,2608号。
这是张房卡。
初阳气愤,他凭什么认为她会去?
初阳拿着房卡,大步走向前方的垃圾桶,正准备扔,看见之前搭讪柏峻言的美女,美女一直没走远,她在看初阳,初阳眼珠一转,朝美女走过去。
“刚才那位先生给的。”初阳把房卡递给美女,“晚上有兴趣吗?”/
“当然有。”美女一把抓过房卡。
初阳前往餐厅,九和酒店自助餐名气不小,海鲜食材新鲜,种类丰富,寿司现场制作,饮料独家调制,但初阳吃得心不在焉,草草吃个半饱,初阳离开餐厅。
她守在酒店南楼大堂外,柏峻言应该还没回来,七点多,他又有饭局,哪有那么早?
一直等到九点多钟,初阳终于看见柏峻言,他带着胡青等人,转入电梯口。
初阳等了几分钟,随后乘坐电梯直奔二十六楼。
她找到2608号房间,心脏咚咚直跳。
美女应该在屋里吧?
初阳把耳朵贴在门板上,这隔音也太好了,初阳听不到任何声响。
他们在里面做什么?
孤男寡女,想一想就没好事。
柏峻言,你这个混蛋,这回被她抓着了吧?初阳拒绝履行明年的约定,必须拒绝。
不然冲进去来个抓奸?这是不是太快了,两个人说不定还没脱衣服?
没脱衣服好啊,再等下去,柏峻言估计就被人吃了。
不,不,他跟别人睡了,初阳才能理直气壮地拒绝他。
但是,柏峻言就这样被人吃了,好像有点不划算。
有什么不划算,他又不是她男朋友?
但两人一直关系不清……
初阳脑子里像是有小人在打架,打得难分难舍,酣战激烈。
砰——
房门从里面被打开。
初阳保持着偷听的姿势,暴露在柏峻言面前。
四目相对。柏峻言眼睛里尽是愠怒。
他看清是她,脸色快速被乌云覆盖。
低气压将初阳笼罩,看柏峻言伸手要拿她,初阳拔腿就跑,飞快地消失在安全通道中。听到柏峻言在背后发出咬牙切齿的声音:“你给我站住!”
一听这话初阳条件反射跑得更快,她每次偷拍被发现,拔腿就跑,保安就喊这句,初阳脚步蹬蹬地下楼,一口气跑了好几层,后面没有追兵,初阳站在楼梯处呼呼喘气。
柏峻言不会追上来吧?不会吧?
手机发出提示音。
初阳摸出手机,收到一条短信。
来自柏峻言,只有三个字:滚回来。
隔着手机,初阳都能看到柏峻言发短信时脸色阴沉的模样。
她才不滚回去!她为什么要滚回去?/
但初阳的脚步开始挪动。她才不是受柏峻言的奴役,不是,不是……
她是要回去告诉他,不许再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
初阳又站在二十六楼的地面。
探班
走廊里有人,是胡青,他似乎在等她,见到初阳出现脸上浮出笑意,那种笑,有种戏谑的意思:“柏总换房间了,楼上,2706号房间。”
初阳仿佛看见柏峻言趾高气扬地对她说,小样儿,我知道你会回来。
初阳整了整神色,趾高气扬道:“我才不是来找他。”
胡青作洗耳恭听状。
“我来告诉他,以后不要再命令我。”
话毕,初阳转身就走,潇洒利落。背后传来胡青的声音:“柏总说,你会回来;他还说,你回来八成没好话。他让我转告你,你心里想说的,肯定不是这个。”
初阳脚步一乱,仓促逃离酒店。
翌日初阳继续在剧组当群演,换了个电影剧组,据她了解,这个剧组有两位男主角,大咖之间有许多较劲,初阳想挖点花边小料。群演的工作十分辛苦,为了来这个剧组,初阳早上四五点就去集合。
这是部奇幻古装戏,群演排队化妆,化妆师给初阳编头发时,眼皮都不抬一下。时间还早,主演没有来,先拍配角戏,群演上场,殊晚也在,导演身披圣父光芒,意图拯救殊晚低劣的演技,给了殊晚两句台词。
结果,导演喊了无数次咔,全剧组一同崩溃,群众演员们在旁边看笑话。
殊晚表示无辜:“我说过了,我不要有台词的。”
导演朝她挥手:“一边去吧,你就老老实实站着就行了。”殊晚如释重负,退到一旁。导演看向群众堆,“刚才这个有台词的,谁来演?”
在场女群演纷纷举手,谁不想在镜头上露个脸?初阳也跟着举手,她想混成跟组演员,省得每天大早上去排队,可惜,副导演找了个经常合作的群演。
殊晚看着别人把戏演完,她一点也没有大牌的架子,等戏时来到群演堆,跟初阳叹气:“你说我怎么就演不了呢?”
初阳说:“大概是老天为了给别的女演员留条生路。”她上下打量殊晚,“你看看你,要身材有身材,要脸蛋有脸蛋,媒体怎么说来着?上帝之手的完美杰作。你要是演技再上去了,别的花旦怎么混?”
殊晚咯咯笑:“慕皓天也这么说。”
等戏无聊,初阳随意找话:“慕皓天对你好吗?”
初阳有点怀疑,像她这样单纯的妹子,慕皓天该不会是骗到手的吧?资本家诡计多端。
殊晚毫不犹豫回答:“当然好。”
初阳追问:“怎么个好法?”/
殊晚想了想道,道:“他把他钱比较多的几张卡都给了我,如果我刷卡买了东西,他立即会补上;他给我买了一座岛,还打算把把中朗集团的股份送给我一部分,但我觉得很麻烦,不想要。”
殊晚兴致勃勃描述:“他还搜罗了世界各地的名厨养在家里,我想吃什么都能吃到。只要我有空,他就会来陪我。”
她说的似乎是事实,下一场戏还没开拍,慕皓天突然来了剧组,据说他是投资商,剧组的人不拦他。他似乎没有提前通知殊晚,殊晚略有意外,更多的是开心,慕皓天在旁边一言不发地看她拍戏,等戏结束时,说:“走,我带你去吃饭。”殊晚说:“我下午还有戏。”/
慕皓天说:“我下午还要飞国外,不会耽误你演戏,吃饭地点也不远,我已经让人把饭菜送到九和酒店,有从纽约空运过来的冰淇淋……”殊晚就欢天喜地地跟着慕皓天走了。
初阳艳羡,世上有一种男朋友,叫作别人家的男朋友……
日近晌午,收工开饭,两位男主角走向自己的休息室,初阳悄悄跟上去,有两位男主角的电影就是一场宫心计,他们表面笑得爽朗,私底下会较量谁的助理多,谁的化妆间更大,甚至,两个人进组时,由经纪人约好同时同分进组。不知道吃饭时,会不会计较谁碗里多了一块肉?由此得出谁咖位不够的结论。
初阳偷偷摸摸跟踪,但是大咖们助理多,守得很严,初阳无功而返,回到群演堆,别人已经吃得七七八八,她去拿自己的那份,虽然晚了,但一人一份,她的盒饭还在。
快餐盒里只有菜,群演饭量大,饭是用大盆运来,自己动手,吃多少盛多少,不管吃好,至少得管饱。初阳去盛饭,来到饭盆前一看,铁盆见底,只剩几颗米。
这帮人也太能吃了!
群头讶异:“你还没吃啊?”
“没有。”初阳摇头。
“那你刚才干吗去了?”群头叹气,“我们都吃完了。剩下点,也进碗里了,就算给你,你也不会要。”
早上四五点就集合,谁不是饥肠辘辘?
初阳端着自己的菜在台阶上坐下,她拨弄碗中菜,出锅时间太长,青菜变成墨绿色;青椒炒蛋,蛋片又小又碎;酸豆角炒肉沫,肉呢?
初阳不是没钱出去吃大餐,但她已经接了这天的戏,中途走人是不负责任的表现,以后群头不会再要她。
她夹起青椒正准备往嘴里送,手机响起,初阳拿过来看了看,是柏峻言。
“喂?”初阳接起。
柏峻言声音温和:“我在村子外面,黑色别克商务车。”
初阳走出拍戏所在的古香古色小村庄,一辆黑色商务车停在村口,柏峻言倚着车门,他身着一件黑色风衣,看起来低调又优雅。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初阳问。
柏峻言:“你来影城,肯定办了演员证,我让人去公会打听,再找群头问问,听说你来了这个剧组。”
知道剧组的名字,弄清拍摄地点就容易了。初阳露出警惕神色:“你来干什么?”
“来看看你。”柏峻言从车上提出一个饭盒,递给她:“顺便给你带了份午餐,我猜,剧组的饭可能不太好吃。”
雪中送炭,不过柏峻言似乎很少干这种事,初阳眸色怪异地看他。
柏峻言把饭盒递给她:“在车上吃吧,这里没桌子。”
初阳接过饭盒,打开,咖喱鸡块,诱人的香味扑面而来,初阳在车上后排位置坐下,把饭盒一层层揭开,两菜一汤,米饭晶莹饱满,初阳馋意大动,拿过勺子,又生生忍住,她警惕地看着柏峻言。
“你怎么不吃?”柏峻言坐在前排,侧着身子看她,“没饿?”
初阳:“我怕你下毒。”
柏峻言意味深长道:“原来你也知道你昨天的做法有所不妥。”
初阳干笑:“我就是想看看你经不经得住诱惑。”
“但是,你的做法让我非常生气。”
初阳不吭声,埋头吃饭。味道真不错,在忙碌了一上午之后,能吃到这样的食物,只觉得风和日暖,人生美满。
柏峻言看着她:“你不怕我下毒了?”
“你要下毒,就算我逃过这一顿,也逃不过下一顿。”初阳拿过勺子盛汤喝,“不如早死早超生。”
也省得饿肚子。
柏峻言:“看来,你已经习惯了我的套路。”
初阳大口吃饭,这是哪家的饭菜?味道一级棒。柏峻言道:“你真饿了。”
“你来干一天群演试试?”初阳边吃边道,“早上饭都没吃,我就拿了牛奶面包,集合完毕在车上吃的。我真佩服那些专业从事这个行业的人。”
柏峻言问:“晚上会加班吗?”
“加班是常有的事,超过八小时,有加班费。”初阳说,“今晚好像会拍夜戏。”
“那傍晚,我再给你送饭。”
初阳差点被饭噎到:“难不成你还打算走体贴路线?”
“我对你不算太差吧?”柏峻言问,“虽然我算计你,但平时也没少关心你,旅游,逛街,吃饭购物,还带你去偷拍,应该不算很差的男友。”
初阳:“你还是走你的奸诈路线。不然,我还得去猜你背后的小算盘。”
柏峻言失笑:“你是被虐惯了吗?”
“是你对我太好,我不好意思拒绝你。”
中午休息时间不多,初阳快速吃完饭,把饭盒盖上:“麻烦你找人洗洗,我得回剧组了。”她跳下车,柏峻言说:“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送过来。”
初阳摆手:“真不用,今天是因为我错过了饭点,偶尔一次就罢了,总是这么搞容易引人注意。狗仔嘛,得低调。”
柏峻言点头:“好。”他也下了车,塞给初阳一张房卡:“这个给你,二十七楼的房间,从窗户望出去,能看见半个影城。”
初阳囧,揶揄道:“你是不是希望我再给你找个美女?”
“我想你不会那样做,第一,故技重施十分无趣,第二,你心里清楚,如果你继续践踏我的底限,我会报复你。”/
初阳玩弄着房卡:“那你又是从哪里来的自信,认为我会去你的房间?”
柏峻言:“隔壁住的是安修杰。”
当红小生一枚。初阳立即识破他的诡计:“你在引诱我。”她顿了顿,微笑着打击他:“但诱饵的分量似乎不够,他在这里拍戏,住五星级酒店不算什么新闻,九和酒店每天都有明星入住。”
柏峻言微笑:“九和酒店二十七楼,全部是情侣房间。”
情侣房?安修杰单身,住情侣房间做什么?难道谈恋爱了?
初阳看柏峻言,打蛇打七寸,这家伙果然知道她想要什么。
“就算我去九和酒店,也不会去你的房间。”初阳没那么容易上当,嘴边挑起几许戏谑微笑:“谢谢你的消息。”
“不客气。”柏峻言礼貌笑道,“你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