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因为我生病的嘛。”阮悠游并不否认。
客厅里亮着一盏台灯,灯罩下围绕着一圈金箔做的叶子,光线像是夕阳漫过了林梢,照得阮悠游的一张脸如同刚洗过澡似的红润。他舔着嘴角边上的一点儿燕窝碎屑,说话时气息流动,糯米和甜味和桂花的香气和在一块儿,甜的更甜,香的更香。
“这几天你生病没找我,我自己想清楚了一件事。”阮悠游说。
“嗯?”
“其实再碰到你,我还是很开心的。”
“是吗?”江浩然听到他这么说反倒并没有立刻表现欣喜,而是专注地盯着他,像是在戒备他又在哄自己。
“嗯。”阮悠游微笑着,目光坦然地凝视江浩然:“我不想骗你,也不想骗我自己,虽然这种开心也不止是开心,是一种比开心要复杂的情绪,不过我觉得……能重新碰到对方,我们还是挺有缘的。”
“我还有机会再叫你老婆吗?”江浩然压着阮悠游的双肩,手掌以不易被人察觉的幅度震动。他的这副神情假如被武清见到武清一定会大吃一惊,谁想得到江浩然也会有紧张的时候。
“你这个问题我拒绝回答。”阮悠游耸了耸肩,狡猾得很。
“老婆。”
“喂……”
“逗你的。”江浩然不至于傻到看不出来在阮悠游云淡风轻的坦诚背后做了多少默默的心理建设,他叹口气,像抱个大公仔似的抱着阮悠游:“有些问题时间自然会给我们答案,我也是花了五年时间才搞清楚,决定没有大小之分,每次决定都很重要。你慢慢考虑,想摆架子就摆,最好别让我这么快就到手了。”
陈文硕的那栋房子其他都挺好,就是风水太坏,江浩然刚搬进去公司和政府的一个合同就出了问题,政府一贯地耍赖,当初答应的福利现在要了一大半儿回去,他们天天和一帮当官的谈判,除了江浩然以外的大部分人都觉得这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以至于陈文硕放话说,谁能要到钱,他愿意把副总的位子拱手让出。
十一月时总算到账了一部分款项,江浩然心情大好请几位领导吃饭,席间有个年轻干部喝得烂醉,他送对方回家时对方吐在了他车上,脏了的外套忘了拿。第二天,江浩然正好还要到政府办事儿,就顺便把外套给对方送了回去,从办公室出来时他远远地看见武清朝他走来,这才想起武清工作的那个部门恰好就在楼上。
“江……”武清只来得及喊出江浩然的姓氏,眼睁睁看着他无视自己走掉了。
几天后那个年轻干部出了事儿,他老婆闹到单位,说老公搞同性恋,骗婚。
和对方不过吃了几次饭,像这样的小喽啰陈文硕连名字都记不住,偏巧江浩然那天送衣服时露了一次面,再加上他的长相和身材,竟然使他也成了流言蜚语的主角之一。他自己原本被蒙在鼓里,毕竟谁敢当他面议论这事儿啊?只有武清天不怕地不怕,发微信问他,你和xx有一腿吗?他好不容易才回忆起xx就是那个年轻干部的名字,平时他只喊对方的职务。
“你发什么疯。”
“江总,别装了,大家都传开了,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不是对前任很专一吗?为什么又要一脚踏两船?”
江浩然瞪着手机屏幕,和上次装病的行为相比,显然武清这次的莫名其妙更能惹火他。
“和我也是这样。”武清输入得飞快:“亏我还以为你是为我着想,怕我在你身上浪费时间,其实你根本就是很乱吧!玩得很开才对!”
没偷吃倒是惹了一身骚,这么看来武清真的一点儿也不了解他,尽管有阵子他们同住一个屋檐下,武清总用崇拜的目光追着他跑。
这种崇拜未免太好笑了。和阮悠游相比,武清真有点儿那什么粉转黑的意思。
不过换个角度想,江浩然靠在老板椅上,座椅微微地转动着,连带眼前的天花板也跟着转了起来。他的怒火渐渐平息,得出了结论:其实对于粉丝来说,偶像坍塌总是痛心疾首的。他回忆起在他初三那年也曾带人砸坏了他老爸情妇开的钢琴行,也许武清真的很喜欢他呢,只不过年轻做事儿不经大脑,任凭感情支配行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