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开到半路,江浩然发现武清发烧了。烧糊涂的武清靠在座位上说梦话,说江浩然我恨你,我恨你。江浩然面无表情地掉头,不惜绕了个大弯把脑子烧坏的病人送进了医院,没想到这一绕又碰上大拥堵,阳光逐渐偏移,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
“你搞什么?”
全境公司门口的台阶上,陈文硕责备迟到了整整两个小时的江浩然:“来得太晚了,人家等不到你就又走了。”
江浩然和陈文硕擦身而过,脸上的表情很隐忍,像是下一秒钟就要对陈文硕放大招。
“哈哈哈。”陈文硕朝他的背影不甘心地笑道:“操,竟然没骗到你。”
全境是两年前成立的,历史不久,甚至可以说很新,不过吸引人之处也在新这个字上,它不传统,是一家主打年轻和有趣的公司。
一进门,几个员工在吹气球,听说马上公司就要举行年庆了,白色的气球下系着白色的丝带,漂浮着触到了天花板。几瓶不同品牌的酒放在篮子里,应该是给员工喝的,加班的时候能刺激灵感。一看就不是异性恋的男孩和女孩夹杂在一群“正常”员工之间,在讨论有哪些电影是和吃有关的,气氛随意不做作。
江浩然被带到一间办公室门口,那个留胡渣,声音很软的男生冲他笑笑,在他敲门之前一直看着他不肯走。
“请进。”
五年后的第一次会面,阮悠游坐在米黄色和白色相间的房间里,几个打满了新鲜空气的白气球也随江浩然的动作一块儿挤了进去,跌跌撞撞地在深灰色地毯上跑,一路倒在阮悠游脚下,躲进了白色的办公桌后面。
站起身,阮悠游迎接自己的前男友加客户,气球又被他的脚后跟绊了出来,丝带不依不挠缠在脚踝上,江浩然毫不思索地蹲下身,亲自替他解开束缚。
“你是……”阮悠游望着面庞比五年前变得冷峻了不少的江浩然,表情很有些迟疑,仿佛压根不认识面前这位。
江浩然淡定地朝着身着银灰色西装,成熟了,也更出色的阮悠游伸出手:“hi。好久不见。”
笑意在阮悠游的脸上缓缓流露:“和你开个玩笑,嗯,我没失忆,好久不见。”
握了握手,两人的手心明显都有些潮热,忽然一只大白鹅冲了进来,愣头愣脑地扑打着翅膀,有几个员工也跟着进来把鹅七手八脚地抱走,江浩然挡在阮悠游的身前,好像那是什么值得防备的猛兽,能把阮悠游怎么样一般。
“不好意思,”阮悠游在他身后露出一颗脑袋:“那是我们要拿来拍广告的,一直不怎么听话。那个,你还没吃午饭吧?要不要尝尝鹅肉?”
江浩然挑了挑眉:“客随主便。我听你安排。”
“我看,还是饶它一命吧。”
“好。”
午饭挑在一家法国餐厅吃,音乐声很安静,耳边响着刀叉摩擦和碰撞的轻微躁动,伴随着客人们偶尔发出的愉悦的笑,低柔的交谈。
“我们分手以后,有一阵儿我身体不太好。”阮悠游点了菜,等待的间隙,他们开始互换这些年彼此的情况:“有一次在超市碰到你了,你记得吗?”
江浩然低头把餐巾铺在膝盖上:“记得,你说你和王桦好上了。”
侍者为两人倒上香槟,冰块沉进了金色的酒液里,激起一连串的气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