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
在清醒地看到临诀的那一刻,傅绥一颗心彻底沉入了无底深渊之中。他身体僵硬地躺在床上,身下的粘腻更令他不敢动弹。
“义父……”他声音发颤,见临诀抬起手,于是心如死灰地闭上了眼。
未料,想象中震怒的一掌并没有落到他身上,临诀干燥的手心反而堪称轻柔地按在了他的额头上。
“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傅绥猛地睁开眼,却见临诀面具下的双眼中竟含着几分笑意,方才那种令人窒息的冰冷似乎只是他的错觉。
傅绥说不清自己此刻是高兴还是失落,是希冀他发现还是庆幸自己又瞒了过去。
“都这么大了做噩梦还喊义父,羞不羞?”临诀拍了拍他的额头,伸手要去碰他盖在身上的被子,却被躲了过去。
没了雷电照明,屋里又是漆黑一片,以临诀的眼力,可以清楚地看到傅绥脸上的心虚和鬓角不住往下淌的汗珠,自然也嗅到了那股令他不怎么高兴的味道。
傅绥虽然习武,但还远远达不到夜视如白昼的地步,他自己只能看到义父的一个轮廓,便也下意识地以为对方看不清自己,一直以来隐藏的情绪便不知不觉地泄露了出来。他目光眷恋,声音沙哑,“只是做梦而已,义父不必担心。我都这么大了,能照顾好自己的。”
临诀看着他眼里陌生的、往日自己从来不曾看见过的情绪,心底冷意愈盛,声音却分毫未变,他道:“也是。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傅绥:“义父慢走。”
临诀转身便离开了傅绥的屋子。
外面雨越下越大,积水漫过台阶,涌上长廊,在长廊地面上积了浅浅的一层。
暴雨狂打园中枝叶,淅淅沥沥的雨声和噼里啪啦的声音混成一团。
他在长廊上站了一会儿,目光盯着不断从檐下垂落的雨点,静静出了会儿神。
片刻后,他掌心浮起一团小小的白光,临诀将之捏成鸟儿的形状,手一松,那只白色的小鸟就展翅窜进了一片漆黑的雨幕之中,速度快得如同流星在夜幕中转瞬即逝。
次日一早,天就放晴了。
铸剑山庄的几个仆从正在打扫大雨后满是残红落叶的院子,一名庄内弟子忽然拿着一封请柬从庄外跑了进来。
傅绥正好经过,便把人叫住,问他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那名弟子道:“回少庄主,是云想楼老板给庄主送的帖子。说是要在楼里办一场赏花宴。”
傅绥:“赏花宴?”那云想楼是临川城里出了名的青楼,甚至有不少人不远千里而来,就为一睹楼中名妓风采。这赏花宴赏的究竟是什么,谁都看得明白。
云想楼的老板姓宋,武功低微,但手里有钱,养着不少高手,前些年他就想从铸剑山庄购置一批武器,不过临诀一直看不上他,也从未应约。这宋老板知难而退,已经很久未来打扰,却不知今天怎么有勇气来送请柬。
傅绥心道义父这回定会又把前来送帖之人赶出去再将请帖扔了,却没想到他这次竟然应了下来。
彼时临诀正站在廊下,手指拨弄着一株探进长廊的重瓣木槿。他没有戴面具,侧脸和重叠的粉色花瓣相映,俊美得令人神魂摇曳。
傅绥心脏砰砰跳着,恍惚了好一会儿才走过去说明原委。
临诀听了,道:“应了吧!也省得庄子里老是接他的帖子。”
傅绥道:“帖子上写的是未时,那孩儿这就让人下去准备?”
临诀的目光一直落在手里的重瓣木槿上,闻言头也不回点了下头。
傅绥见他始终没看他一眼,心里有些失望。难道是因为昨夜那事,义父才对他如此冷淡?可昨夜义父明明没有发现啊!
傅绥百思不解。
眨眼间已到了未时,开在城北的云想楼前,此刻已经停了不少前来参加赏花宴的车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