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禾也乐得清闲,原本一窍不通的德语就已经够他头疼的了,他也实在没有精力去额外另外一个人。
然而,有一天桑禾在下班之后,卢卡斯却主动喊住了他。
桑禾抓着自己书包的带子看着面前高大的德国男人,对方却急急忙忙地用英语解释道,“你别紧张,我没想做什么,我只是……你最近好像瘦了很多,我想……请你吃顿饭可以吗?”
这似曾相识的一句话却让桑禾瞬间红了眼角,卢卡斯却完全被桑禾的反应吓到,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竟让人就这么哭了起来。
卢卡斯手足无措地想要帮桑禾擦眼泪,桑禾却自己伸手抹掉了,他的声音里还带着哽咽,他说,“吃什么都行吗?”
卢卡斯一愣,连忙点头。
也就是从那顿饭开始,桑禾与卢卡斯熟稔起来,卢卡斯是柏林市区一家医院的医生,上一次他们碰到的时候,他正在休假中。
桑禾似乎是真的饿了,那顿饭,他没跟卢卡斯客气,点了好多吃的,一直没有停下。
“你的……男朋友呢?”
卢卡斯犹豫许久,最后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桑禾闻言突然之间停住了握着刀叉的手,好半晌他才像是反应过来一般抬起头来,看着卢卡斯苦笑了一下,解释道,“他不是我的男朋友。”
卢卡斯一愣,想起了那个气场强大的男人,又看着面前的桑禾,很体贴地没再问下去。
……
两个人上了车,卢卡斯驾驶着车子往东边开去,桑禾坐在副驾驶座上打开了芭芭拉给他准备的芝士蛋糕,吃了起来,香甜醇厚的芝士味道一瞬间充溢起来,好像能够驱散他整整一天工作的疲惫。
可是卢卡斯还没有把车开出多远,便突然之间在路边停下来了,桑禾捧着芝士蛋糕有点懵地看着他,却见他突然朝着自己倾身,桑禾一愣,而后听见“咔哒”一声,那双蓝绿色的瞳孔有点无奈地看着自己,然后在自己的脑袋上揉了揉,“总是不系安全带。”
桑禾只觉得胸口像是突然之间被撕扯了一下,曾经有这么一个人,也会这样突然停下车来,侧身替自己系好安全带,还常常顺带抱着自己欺负几下作为“惩罚”。
“抱歉……”
好半晌桑禾才喃喃说了这么一句,他摇了摇头,把往日的回忆赶出脑袋,低头继续吃手里的芝士蛋糕。
·
今天的展览桑禾看得十分尽兴。
自从一年前他与顾名琛来到德国,他从度假酒店与男人分别,自此他再没回国内一次,他扔掉了国内的电话卡,断掉了所有让其他人可以联系到他的方式,桑禾这不是在逃避,他只是需要一段时间来跟过去刻骨铭心的七年告个别,等到哪天他能从那个深渊里彻彻底底地走出来了,他再回去。
于是,学业也理所当然地被荒废。
也不知道这么久没有去学校,学校有没有把他开除。
从前在学校里时不觉得,现在突然之间脱掉了学生的这个身份,桑禾才发现自己对曾经学习的东西真的也是存在着热爱。
从前在顾名琛的那个别墅里,他有整整一间屋子来收藏他那些稀世珍宝,却从未觉得那些东西究竟有多美,现在他什么都没有了,只能看着博物馆里玻璃罩下的藏品,却觉得他们分外美丽。
走了一会儿神,便已经到了家门口,桑禾跳下车跟卢卡斯告别,卢卡斯顺便对他做出了邀请。
“一周之后有一个拍卖会,估计你会喜欢,所以我弄到了两张票。”
桑禾看着面前的两张票,心里突然得生出一丝温暖,他实在找不出任何理由拒绝卢卡斯对自己的善意,最后也只能点了点头,伸手接过票,“谢谢,改天请你吃饭。”
告别了卢卡斯,桑禾便转身往自己租的房子走去,他走过长长的走廊,打开门,然后按开了墙上的灯。
室内一片寂静。
今天桑禾觉得格外疲惫,他甚至没有力气洗澡,于是脱掉了外衣爬上了床。
他这一夜睡得极为不踏实,梦里辗转悱恻,梦得总是一个场景一张熟悉的脸。
半夜,桑禾从梦中惊醒,感觉到身下一股极不舒服的潮湿,他伸手往下一摸,红着脸跳下床来躲进卫生间,打开水龙头粗暴地洗了洗脸,然后回到床上,一闭上眼,却又是男人挥之不去的那张脸。
桑禾愤恨地揪扯过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脑袋,终于屈服于疲惫不堪的身体,他的脸飞快地烧起来,他任由着那个人的脸再次出现,然后,他终于慢慢放松下来,再次进入了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