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慎家的厨房连油盐酱醋都缺,副官和王真被临时打发出去采购,杨火星找了个盆,把螃蟹放进去倒上酒泡着,然后洗了手走出厨房,与李慎站在走廊里闲聊。
扯了几句无关紧要的闲话,话题便转到王真身上。
“血屠七十三放话讲,日后在战场上见了小真,格杀勿论。”杨火星嘬了口烟,话音里带着点不以为然的笑意,“他觉得自己的面子被扫了,很不高兴,殊不知面子都是自己挣得,旁人看他上蹿下跳,都当看乐子,有时候也真替他觉得可悲。”
李慎抱着手臂靠在廊柱上,闻言翘了翘唇角,发出一声嗤笑。
“人可用不着你同情,照我看,你们俩就是五十步笑百步,都是个乐子。”
杨火星扭头瞥他一眼,面色有些古怪,随即掐着烟哈哈大笑。李慎看他那副样子,也是莫可奈何的摇头笑开。
——有人就是乐意犯傻,这事神仙也没辙。
“什么事这么开心?”副官拎着两只口袋出现在廊角,身后是同样大包小包的王真,他兴冲冲拎着口袋跑到李慎面前邀功,“爷您看,东西都买齐了,我还专门买了个自动煮饭锅,以后您要是想喝点粥什么的,咱们自己都能做了!”
李慎心想这买回来估计也是撂那当摆设的命,不过看副官兴高采烈的模样,他也不想打击对方热情,点点头附和了一声。
于是一行人开始干活,李慎本想帮忙,却被杨火星摆摆手撵出厨房,只留下副官和王真在里头打下手。眼看着螃蟹快蒸好米饭也出了锅,杨火星探出头冲李慎喊,让他去把海棠叫来一块吃。
李慎皱一皱眉,海棠又不吃荤,先不论人肯不肯来,就是来了她冷冰冰往桌上一坐,也影响气氛的很。或许是看出他心中犹豫,杨火星擦擦手从厨房里走出来,瞅他两眼,伸手在李慎脑门上敲了一记。
“唔。”李慎猝不及防被敲中,顿时捂头怒视杨火星。
“自己的女人,有什么不好领出来见人的。”杨火星认真教育他,“家里弄成这副模样,你自己得负主要责任,什么事自己不主动点,还等着人家主动啊?记住我这话,不会疼老婆的男人,他就不是男人,明白吗?”
李慎被教育的哑口无言。
在杨火星饱含期待的目光中,他灰溜溜跑去后院找海棠。海棠的房间在角落里,外面按她的意思加盖了一圈院墙,单独成一个院落。这间小院子除了李慎,旁人都不能进,以前有佣人不小心进去过,然后就再没出来。
小院中栽满了海棠,花开繁盛,美艳惊人,却是无香无味。
花如人,人亦如花。
李慎叩了叩房门,推门走进去,外面已经入了夜,屋内灯光昏暗,倒是显得有几分凄清,只见海棠坐在绣案旁,打着一盏小灯,正神色宁静的绣着一方锦帕。
“杨火星带了螃蟹来。”李慎站在门口,没有往里走,声音里带着点不确定,“已经做好了,你要不要一起来吃?”
海棠停下手中的绣活,抬起头,一双眼静静望向他。
李慎莫名有些烦躁,皱眉道:“杨火星让我过来问一句,你不想去就算了。”他说完转身便要走,却听身后响起海棠淡淡的听不出情感的话音。
“我去。”
他停住脚,回头看,灯光下海棠的面容宁静,岁月了无痕迹,一如初见时那般美好。她放下绣箍,站起身来,又重复了一次。
“我想去。”
………………
新鲜出锅的大闸蟹被盛在白瓷大盘上,足足摆了两大盘。杨火星秀了把刀工,用青菜雕出各式各样的摆盘,又是松树又是老鹰,被李慎笑话说可以去给餐馆打工。几人将桌椅搬到庭院中的空地上,月色正好,不明不暗,别有一番意境。一向小气的副官破天荒去仓库里搬来几坛轮台黄,都是过了百年的极品,连李慎也不知他居然还有这等珍藏。
明月下,亲朋好友,煮酒品蟹,人生一大快哉。
论品蟹,一行人里只有杨火星是专家,动作干脆吃相优雅,分分钟手边已经摞了一叠蟹壳。李慎用不来那蟹八件,干脆丢开上手撕,动作虽然也不慢,但吃相就很难看了。王真瞅瞅他,又瞅瞅杨火星,然后毫不犹豫向后者请教蟹八件的用法。
副官叼着半截蟹腿,凑过去给杨火星敬酒,一杯完又一杯,口中吉祥话说个不停,手下偷偷给李慎拨了两只肥蟹。杨火星哪能看不穿他这点小伎俩,酒到杯干,手上动作照样不停,一个人吃的顶其它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