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萌对于这种时不时冒出来的记忆碎片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懒懒地抬了抬眼,望向从竹林深处走出来的,看不清面容的女神仙——青织上神。
“师父!”胡宁的反应要强烈许多,她先是一怔,随即红了眼眶,大步朝白衣女神跑去:“师父,是你回来了么?”
没用的。阮萌拼尽力气将半昏迷的玄念倚在一棵翠竹下靠好,心中冷嗤一声:这是青织上神的记忆碎片,他们只能旁观,却无法干涉。
果然,胡宁从那记忆中的青织上神的身体里直接穿了过去,青织的身形如同一阵轻雾散开,又缓缓聚拢,继续沿着竹林的小径朝前走去,丝毫没有受到胡宁的影响。
胡宁犹不死心,又追上去拉青织的衣袖,想是一个丢了糖果的小孩一般,全然没有了张牙舞爪的霸气,只湿红着眼眶哀求:“师父,你不要走!”
如此数次,皆如竹篮打水一场空。渐渐的,胡宁明白了,这一切都是执念幻化出来的记忆,是虚假的。
阮萌屏气凝神,认真望着青织洒脱清丽的背影,她倒想看看,这次又能看到青织的什么过往。
正想着,前方的青织上神停住了脚步,白衣红伞映着翠竹,美丽得不可方物。
哒,哒,哒……
竹林小径的另一头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不急不缓,一声比一声清晰。接着,一位黑衣少年从另一头迎面走来,刚巧撞进了青织的视线里。
胡宁怔了怔,阮萌也愣住了。
这一次的记忆比上一次清晰了许多,她能清楚地看到那个黑衣少年的相貌……活脱脱就是少年版的玄念!
阮萌扭头望向一旁的胡宁,只见暗自握紧了拳头,眼带忿恨地瞪着那少年,咬牙切齿。见胡宁反应这般激烈,阮萌心下了然:这黑衣少年十有□□就是年轻时的玄念。
少年玄念一袭黑衣,袖口用红绳扎得很紧,眼眸眉梢都像是藏着刀刃似的,张狂而又倨傲,走路吊儿郎当,带着几分浑然天成的野性,与其说是小白龙神,倒不如说更像是混世魔王。
“……”阮萌忍不住在内心小小的吐槽了一下:青织上神是如何将玄念这个中二少年,调-教成现在这般成熟稳重的良家妇男的?!
那厢,少年玄念一见到青织,脚步一顿,冷哼一声转身就走,脾气拽得很。
“阿念。”青织上神收了纸伞,轻声开口道:“转过身来。”
玄念背对着她,抱臂倚在一杆翠竹上,哼哼着不愿转身。
青织上神也不恼,只伸出一根白嫩的食指虚空一划,竹林轰隆隆一阵地动山摇,玄念脚下的方寸之地竟是硬生生被青织用蛮力调转了方向!玄念原本背对着青织,这下强行变成了正对着青织。
“……移形换物是这么个用法?”玄念嘴角一阵抽搐。
青织上神似乎笑了笑,伸指去碰玄念嘴角的一块淤青,却被叛逆少年玄念侧首躲开。青织叹了声,慢吞吞道:“混鲲祖师方才来我这告状,说你打伤了他座下的灵蛇和石牛。”
玄念不耐烦地撇过头去,啧了一声:“这老不死的。”
青织没有责怪他的失礼,只温声道:“我知你出手定有理由,能否告诉为师,因何打架?”
“那老不死的教徒无方,他座下的牛鬼蛇神在背后乱嚼舌头,说你是捡破烂的!既然你是归我罩着的,他们骂你便是骂我,如何能忍!那老不死的也真是阴狠,见他的徒弟打不过我,就使阴招帮着暗算我,完了还要来跟你恶人先告状!”
一提起这事,玄念不怒反笑,嘴角斜斜的往上吊起,露出一个阴郁而寒冷的笑来:“若依我之前的脾性,非灭了他们玄灵一族不可!”
顿了顿,玄念又恶狠狠地转过脸来,对青织上神道:“还有,你不是我师父,莫要在我面前自称‘为师’!我也是天地孕育出来的灵胎,十万年化龙,十万年成人,与你算是同辈。哼,天地间没谁也没资格让我叫一声师父!”
“你这孽龙,明明是一腔热心,怎么话从你嘴中说出来却这般欠揍。”青织摇了摇头,好脾气地笑笑:“我并非是要责怪你,挨了欺负,自然是要反击的,只是要注意保护好自己,不要受伤。”
“……”刻薄的话都被堵在喉中,玄念一时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