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归严词拒绝几次后, 凤璋便不再夜里与他痴缠,得了空, 就来与他说说话,日子过得还算平静。
药材正在慢慢地凑,只剩几味稀有药材, 要等商队回了大舜才有机会拿到。
朝臣们对谢归的身世耿耿于怀,但查了许久, 也没查出个前因后果来。
于是, 潜伏已久的谢雍出手了。
谢雍泣涕上书,恳求放过谢家,放过他的庶长子。谢归是他少年风流的孩子,生母已经不知下落等等等等。
放眼整个士族,年少不风流的屈指可数,倒没人揪着这点不放。反正至今没查出来,陛下给点惩戒得了。
五月初, 谢归在天牢里关了近一个月,终于被放了出来。随即他便接到旨意,迁靖海郡守,加太子少傅, 即日往靖海郡赴任。
朝臣们更惆怅了。
陛下这是提呢,还是贬呢。
看不懂,真真看不懂。
月底, 谢归车骑离京, 陛下居然没有一点点表示。朝臣们遂夹紧了尾巴, 不敢造次。
他们一闹腾,把谢相给轰出京城,陛下虽然很平静地遂了他们愿,但这笔账迟早要算回来。
往靖海郡的马车上,秦九正在抱怨:“主上居然不来送一送!”
风雅的小脑袋在旁边缩了一下,谢归拍拍他,甩了秦九一个眼色:“我好不容易出了京城,他一送,前面的事都白做了。”
对朝臣们来说,现在的日子很难熬。陛下为了巩固朝政,连最偏疼的谢相都放逐出去了,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这回出来,谢归把风雅从谢府讨了出来,一并带走。秦九在谢归这里碰了一鼻子灰,转而盯上了风雅。
风雅感受着高瘦如猴儿的秦九意味深长的目光,吓得瑟缩在谢归身后,不敢探出头去。
六月起至八月,是靖海郡一年中最热的一段日子。谢归车骑走到郡治长丰时,秦九已经热到虚脱,自己另寻了一辆马车,整天躺着不起来。
谢归和风雅都在清江郡待惯了,清江郡与靖海郡类似,因而两人还算适应,只管看秦九的笑话。
靖海郡是东南三郡中势力较雄厚的,历来由皇帝心腹大臣掌控,常年压得当地小官小吏抬不起头。因此,相比朔方郡,这里的官吏对谢归更加毕恭毕敬,谢归的郡守一职接得也更加顺畅。
然而不代表有人看得惯谢归这么舒坦,尤其是盛魏两家。
他们在京城和谢家斗,谢归到了靖海郡,也想尽办法要给他使点绊子。
六月中旬,谢归接任郡守不足十天,郡治长丰就闹出一件事。
郡衙所辖的一些铁器营坊,传出了铁矿外流的风声,据说和新到任的郡守有关。
盛夏炎炎,郡衙里人头攒动,都在等新郡守的出现。
谢大人从进了长丰开始就没现身过,一直称病,事务却办得很快。
谢归出现时,人群倏地一静,道道目光投到他身上,然后无人再敢议论。
有人心想,不愧是年少就坐到相位的人,这股不怒自威的气势真不简单。
提起这事的是靖海郡的李郡尉,旁人只道他有些来路,官位坐得也稳,因而由他出头,大家都没异议。
铁器的事情可大可小,然而谢大人一来,径直往主位一坐,饮茶。小书童忙着给他扇风,也不曾看向这边。
好气魄。
李郡尉不动声色地看他一眼,随即上前:“谢大人。”
谢归幽幽看他一眼,不说话。
外人不清楚李郡尉的路子,他清楚得很。天罡卫提起带头之人是李郡尉,他觉得这姓氏有些眼熟,便着人去查,果真查到了些东西。
李郡尉和早已失势的七皇子一党有密切关系,他就是七皇子母妃,李妃娘娘的娘家族人。他不算长房一脉,关系比较远,却因为李家的名望,有了在官场走动的机会。
郡尉这个官职不算大,却手握重权,郡内军政事务都归他管。如果七皇子不出事,他就能从郡尉慢慢往上爬,最后和谢归同朝为官也说不定。可惜七皇子早已殒命,也连累他在这里不上不下,好几年也没升迁变动。
如果李郡尉不跳出来,谢归不一定会注意到他。毕竟毒性在慢慢发作,他要尽量减少劳累的次数。
李郡尉不知自己稀薄的关系,已经被谢归查了个底朝天。此时已做出慷慨的气势,对谢归道:“谢大人,兹事体大,望大人要给下官等人一个交待。”
莽山雪的香气沁人心脾,凤璋给他准备了很多,还叮嘱天罡卫,如果有新茶,一定要紧着谢归这边。
谢归悠悠饮了一口茶,诧异道:“李大人,天气炎热,你这么急,不怕热坏身子么?”
李郡尉皱眉,“大人,您明明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