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也太胆大了。
皇帝沉吟片刻, “你看清楚了?”
凤涧很诚恳,“回禀父皇,儿臣的手下, 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皇帝笑了笑, 半真半假,“该不会是老三拉你下水,被你记恨了吧?”
凤涧稍稍躬身,“父皇圣明。”
两人打了几句哑谜, 皇帝应付他一阵, 便打发他走了。
朝露宫里空荡荡的,皇帝沉默出神,扬声道:“进来。”
闵公公闻声而入, 皇帝敲敲桌子,声音冷硬:“调用天罡卫,去查老三的动静。”他一顿, 又吩咐道:“再去看看肃然有没有盯着老三。”
闵公公领命退下。皇帝吩咐完了, 把书轻轻搁下,揉着太阳穴。
儿子们越来越大,他是越来越老了。
然而凤涧踏入朝露宫, 只是一个开始。
次日朝议, 皇帝看着一派臣子讨伐凤渊,神色淡淡, 不曾阻止。
实则因为, 他也十分疑惑。
正如凤涧所言, 老三居然真的胆大包天,拿着魏明呈给他的人,从户部弄了文书信物,调运银两。
那可是国库啊!
底下凤渊被讨伐得狼狈不堪,嘴上还硬着:“信口胡说!”
另一个臣子愤恨地道:“殿下不光是对国库下手,竟然还私自截留银两。敢问殿下看上的寿礼,可是假公济私、用国库的银两买的?!”
凤渊心底一抽,喝道:“一派胡言!父皇……”
他将求救的目光转向皇帝,皇帝却神色平静,丝毫没有出言相助的样子。
这罪名栽下来可不得了,就算他真做了,也不可就此承认,便一甩衣袖,铁青着脸回列,无论其余朝臣如何愤慨,他一律不回应。
眼看底下快打起来了,闵公公瞥见皇帝脸色,便长长地清了清嗓。
“此事容后再议。”皇帝缓缓地道,“这段日子风波不断,有劳诸卿家了。”
底下朝臣连连回不敢。
“平王此事,朕会慎重考虑。至于如何处置,过些日子再说吧。”
有些老臣一听就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最近烦心事够多了,燕王被劾回京,春试弊案又没头没尾的,刚刚才消停下去。先熬过几天,让皇帝好好把寿辰过了再说。
这一次可真是侥幸逃脱了。
朝议散了,凤渊一路黑着脸色回府。他舅父魏明呈动作更快,他前脚刚进门,后脚魏明呈就跟进了书房。
魏明呈刚进去,就见凤渊在砸东西,好歹知道轻重,关键的文书都没毁。
等他好不容易消停了,魏明呈捋捋胡须,“殿下先消消气。”
凤渊少见地听了话,安静下来。魏明呈以为他听进去了,殊不知凤渊是气得说不出话来。
过了片刻,凤渊才冷冷开口:“舅父,此事务必查个清楚。”
魏明呈却不急,“殿下,恕臣直言,这事,是殿下操之过急了。”
凤渊冷冷的目光箭一样射过来。
魏明呈依旧平静地开口:“银钱没了,反正有营坊在,周转不开只是暂时的。何况殿下属意的那颗黑珍珠,”魏明呈摇摇头,“老臣真不觉得那是个好主意。”
凤渊冷道:“那依舅父看,本王不该给父皇准备寿礼了?”
“殿下最近麻烦多,在陛下面前乖顺一些,送点普通的寿礼,也就足够了。要是让陛下看见殿下就烦心,那才真是,得不偿失啊。”
想到今天乱成一锅粥的朝议,凤渊隐约被他说动,却仍然抿着嘴不吭声。
姜是老的辣,魏明呈对皇帝的心思一清二楚,“殿下想用户部的银钱,填进这边的窟窿,此举太过胆大。就算恭王一直盯着,有了证据,陛下一时半会儿也不会相信。”
“为何?”
“陛下总该过个舒坦的寿辰。何况数额太大,别说今天是殿下了,就算换成其余皇子,陛下也不会轻信。”
“本王也算得了喘息之机。”凤渊叹气,又咬咬牙,“东南的营坊,不太重要的,就脱手转出去。其余‘鬼影’,这段日子要盯紧了。谁在背后算计本王,本王定要教他好看!”
他最后一句,是对着恭王府的方向吐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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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大地大,皇帝最大。
皇帝既然已经放了话,谁也不敢上赶着给皇帝找不痛快。
因而这几日,京城内外格外平静,各路官吏夹紧了尾巴做事。就连常去秦楼楚馆的浪荡子们,也被家中长辈关在家里,不许出门。
皇帝的寿辰在三月中旬,按照惯例,皇帝会在宫中设筵,宴请百官。各家臣子,均可携眷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