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归看清他手里的单子, 才发觉单子厚厚一沓,折起来应该有三指厚。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都写了什么?”
凤璋剑眉高扬, 目光温和, “是预备年底呈上去的,先拿来给我过目……父皇已经回了话,让我在里面挑几件自己留着。”
不知不觉间,他在谢归面前已经完全放下了皇子龙孙的架子。
此时他捧着贡品礼单, 完全就是一副献宝邀宠的模样。
谢归挑眉, 有意无意地忽略了其中讨好的意味,嗤笑:“殿下如今财大气粗了。”
话虽如此,他还是接过了礼单。
今年燕地收成不太好, 据天罡卫回报,礼单比去年的要薄。
不过,今上并非昏君, 顶多在朝议提点几句, 不会放在心上。
有两处墨迹已经洇湿,其一是一对白玉佩,其二是前朝大家的孤本。
谢归心中一暖, 仍旧不动声色:“殿下决定便是。但此事不好让外人知道……”
截留贡品的事, 可大可小,端看如何做文章。谢归不想他因为这事栽跟头。
谢归没有惊喜的表现, 凤璋略感失望, 便拿赵家的事与他讨论一二, 再嘱咐天罡卫办下去。
归一派人教了赵品钧,他才能这么快记住与赵家有来往的人。两人讨论一二,又决定在赵品钧身边多派两个人,以防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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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飞逝,转眼入了冬月。
燕地愈发寒冷,隔三差五地下场雪,听说燕山下、停云关,早就是一片冰天雪地。
谢归早就受不了,除了与凤璋商议事情,便死死守在屋里,一步都不愿动。
不过也正因如此,他瘦掉的身形终于润回来一点。
结果一进腊月,谢归愈发慵懒,连门都不愿出了,反倒是凤璋三番五次地上门,身后跟着捧了一堆文书的归一。
地龙将屋里烧得极暖。凤璋敲门进去,就见榻上裹着个人,发巾也不曾戴,头发撇在一旁,只探出两只手,捧着孤本,小心翼翼地翻动。
简直怕冷怕得出奇了。
凤璋就势往他对面一坐,谢归头也不抬,只顾翻本子。
从头到尾,谢归连眼神都没动一下,只在他们进来的时候,嘱咐他们关紧门。
凤璋无言以对,亲自上手磨墨,归一对此习以为常,放了文书就走。
“这孤本连书院都没有,没想到在燕地寻着了。”谢归感慨道,依依不舍地合上书页。
喜欢归喜欢,正事还得做。
他随手抽出一份文书,刚要打开,就见凤璋牢牢盯着自己,登时浑身不自在。
“今年过年,韩先生会到燕地来。”
谢归顿时松了一口气,转而又高兴起来:“当真?先生何时能到?”
他在书院待了四年,在韩先生那学到了不少东西。
初时韩先生觉得他不务正业,考校一番后,便随他去了。后来师生两个熟悉了,韩先生得了什么旁门左道,都少不了谢归的份。
像燕地初见时,给官吏们下的毒,就是韩先生教他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