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谢归没拳脚底子,便大大方方走上去。正打算找个合适的方式敲门,不经意一瞥,谢归正伏在桌上睡着。
“……真是不长记性。”
凤璋念了两句,推门就进。
房里燃着浅淡的香,谢归身上常年带着这种味道。各样物什摆放整齐,和上次看过的几乎一模一样。
谢归安静地伏着,尖细的笔尖从指间滑落,洇湿了纸张。
文书都放在笔墨够不着的地方,想必是他知道自己太困,为了避免染脏文书,才特意放的。
凤璋不动声色地夸了句心思够细,眼神侧过,觉得谢归和之前不太一样。
再细看去,竟是瘦了一大圈。衣服松松垮垮地挂着,脸色也苍白许多。
凤璋有些不满意了。
偌大的燕王府,养个瘦得柴火似的幕僚,拿出去不是平白惹人笑话?
在燕王不满的注视下,谢归伏在桌上,苍白的脸上深深皱眉,笔尖缓缓翘起,竟是睡梦中握紧了笔。
凤璋一愣。
像是魇住了。
错愕也只有短短一瞬,谢归又松开眉头,继续沉睡。
凤璋默然,轻轻抽出他手中的笔,另取了件衣物给他披上,就着他没收拾的笔墨,开始批阅文书。
谢归的呼吸声均匀而清浅,配着凤璋簌簌的落笔。处理完的文书越来越多,直至最后一份停笔,凤璋手腕酸痛,才轻轻地推了谢归一下。
他醒来尚自懵懂茫然,很快眼神便恢复清明,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殿下?”
燕王殿下唇角一抽,将笔丢回桌上,皱眉:“这是什么表情?”
活像见了鬼。
谢归轻咳两声,“不知殿下会过来,有失远迎。”
有失远迎?
人在他的王府里,还将自己当主人了?
真是睡着了都不忘膈应人。
谢归下意识地抓笔,却发觉文书已经叠成一摞,明显被翻动过。他前面还摆着一份刚刚批阅完的,墨都没干。
他试探地问道:“殿下都看过了?”
凤璋没好气:“本王没看,大约是你梦里看完了。”
这一趟走得有些自找没趣,凤璋瞥他一眼,又径直走了,徒留谢归坐着愣神。
他不知不觉睡着的,得有一个多时辰了。
竟睡死到这种地步,连凤璋批完文书都没发觉。
他怔怔地坐着,眼神忽明忽灭,不知在想什么。
回过神来,竟然又见到了凤璋。
谢归以为自己眼花了,却看见凤璋拈着指尖的土,眯起眼睛问他:“你老实告诉本王,是不是把药都倒院子里了?”
他暗叫不好,凤璋已经冷笑一声,直接叫了两个死士来。
两人初时还不知何事,可循着凤璋指的位置闻了闻,脸色就变了,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瞅着谢归。
“以后谢公子喝药,必须盯着他喝完,一滴都不许剩。”凤璋瞅着脸色陡变的谢归冷笑,“要是他还敢倒,本王有的是法子让他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