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拨是相互看对眼的,一拨,是相互看不顺眼的,宋瑜和姚检恰恰属于看对方不顺眼那一拨,遇上就吵,惊天动地。
南柳听得起劲,睁开半只眼,见自己的书伴兼侍卫裴雁陵从河边洗漱完毕归营。
雁陵长腿大胸,额前系三股红绳编就的额带,很受营中男青年的欢迎。她英姿飒爽穿过操练场时,东营帐的男兵们目光灼灼,高举胳膊咧着嘴,兴奋招呼:“裴雁陵,到这边来!要进岚城吗?一起去吧,今天有集会!”
雁陵不苟言笑,木着脸回绝了:“不去,再说吧。”
南柳睁开眼,轻声戏谑道:“雁陵啊,不然跟他们去,他们都是可造之才,挑一个回家堵堵你母亲的嘴?”
雁陵正气凛然回道:“不要,再说吧。”
南柳抱胸倚门,腿交叠着,嘴里的草一颤一颤。雁陵见她无聊,问:“今日岚城有集会,缺什么,我去买。”
南柳笑:“明月舅舅不久就会来青云营,缺什么我都给他说了,他会捎来。今日集会人那么多,不想去凑那个热闹,所以呀……”她学着雁陵的腔调,慢悠悠笑道:“再说吧。”
教场那边,宋瑜与姚检比试枪法,规定谁输谁绕着操练场跑五十圈,并且给赢的人买揽月楼的千秋酒。
宋瑜输了,却不服气。
姚检嘲她:“怎么,连五十圈都跑不下来,莫非,我们的宋小将也是靠走关系才进的青云营?”
青云营多是靠自身实力打拼出来的正直青年,平日里最看不起走关系加塞进营的人,比如南柳。
姚检此话一出,宋瑜颇为光火,竟然说她是南柳那种世家废物!
“姚检,休得辱我,看枪!”
她手中枪扫起小风一阵,姚检朝后一跳,避开了她的枪头,嬉笑道:“哟,凉快凉快,姑奶奶你要不再使点劲,我正热呢,就缺你这点小风。”
宋瑜银牙咬碎,恨不得撕碎了眼前这个军痞子。
姚检见了更是得意:“你不舍得那点酒钱?愿赌服输,太阳落山前,我要见到揽月楼的千秋酒。”
宋瑜深知她若不履行赌约,姚大贱人就会以此为把柄笑话她半年。
但她又实在不愿到岚城买酒,跑圈可以,买酒不行。面子是个问题,钱也是个问题,一壶千秋酒卖的并不便宜……
正犯愁时,宋瑜看到了南柳,眼前一亮,正气凛然道:“柳南柳,你来!”
宋瑜莫名提到她,南柳惊奇,扔了狗尾巴草,挑眉指向自己:“我?”
宋瑜哼道,“不错,就是你。武功马马虎虎,靠着家世背景进青云营,大家伙可都看得清清楚楚。今日我宋瑜必须代表青云营治治你这种世家废物了!”
“哈。”南柳微微一笑,不甚在意。
宋瑜抬起下巴,傲气道:“什么朔州柳氏大族,在军营,就要以军功论长幼,你什么都不行,若要按军功排,定然排行最末,排最末的,就要给我们买酒。”
南柳一笑,垂眼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像猫一样脚步轻盈地走上前,懒散背着手笑道:“好。算算日子,离祈愿节也不远了,今日就当我高兴,千秋酒,一营一坛,我白送你们。”
豪气完,她悠悠转身回营帐换衣服去了。
宋瑜望着她的背影,气结咬牙:“又显摆那点臭钱!”
南柳在营中人缘不佳,原因是她功夫稀松平常,却家世显赫——她报的朔州柳家,和柳帝君沾亲带故。
因而,她这种人,靠实力进青云营的小将们自是不满。
南柳打定主意要去岚城买酒,这会儿换了衣服,茄花色衣裳,以及袖口不细看瞧不出的,代表皇族身份的银丝牡丹纹暗绣,让她更像个徒有其表的世家废物。
她腰间挂了个银线织就的牡丹纹香囊,解了袖带,将紫色袖带缠上头发,广袖一舒,问雁陵:“如何?”
雁陵频频点头,道:“我去吧。”
“不必。起了兴致,我去便是。”南柳冲她一笑,眨了眨眼,“反正有人跟着,酒水不必我抬,我就是突然馋揽月楼的酥云卷了,去坐一会儿就回。”
揽月楼坐落在岚城西,揽月楼的叶老板是个眉目温柔的中年男人。
他瞧见南柳闲闲敲着骨扇进来,笑纹一深:“小将军又来照顾生意了,今日还是原样给您上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