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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不能好好洗盘子了!你说这周你打碎了几个?你拿的那些米金都不够我赔钱的,要是再摔碎一个,明天就不用做了!”肥肚子的秃头操着一口很难听懂的普通话,指着梅依依劈头盖脸地一通骂,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就走出了厨房一边还在嘀咕,“大陆仔就是异想天开啦,来米国做什么美梦,连个盘子都不会洗,以为自己真是大艺术家了,街头卖艺的还差不多。”
梅依依忍住了眼眶里面的泪水,看着被碎碗隔开的手指,只能就着自来水龙头冲了一下。端着盆子进厨房的文博岩看到这一幕心里叹了一口气,拿出一条手帕给梅依依,“包扎一下吧,剩下的我来洗,你这手指今天最好不要碰到水了。”
“谢谢。”梅依依接过了手帕包扎了一下,却并不指望明天之前伤口能完全好。饭都吃不饱的情况下,谁能顾忌到手指能不能碰水的问题。像他们这样打.黑.工的,在这种的店里洗碗,就算带着手套也难免会有划伤。更何况已经是十一月的天了,用的还是冰冷的水,完全不可能给他们用热水来洗碗。
“其实,冻着冻着就没有感觉了。”梅依依苦中作乐地说,“这样正好不觉得伤口痛。明天是周末,店里客人多,你哪有时间帮我洗碗。”
文博岩看着梅依依的手已经冻得通红,也许真的离失去知觉没多远了。他心里有些抽痛,梅依依本来是弹钢琴的,一双手很重要。“你还是要保护好双手,不然怎么弹琴?”
梅依依苦笑了一下,没有回答文博岩的话,她来米国一年了,从一个充满浪漫色彩的艺术家,已经成为了现实主义者。在一年里面逼着自己精通了英文,逼着自己掩藏了钢琴的梦想,如果连每天吃一顿饱饭,住一间宽敞有阳光的屋子都是奢望,还谈做什么艺术家。
“那都是以后的事情,我现在只希望能有一个咖啡厅让我在里面弹琴,总比在这里拿的工资高一些。”
文博岩也只能附和着让她多留心些招工广告,但他知道这并不容易。米国并不像想象中那样,标榜的自由与平等也是只是针对一部分人,而歧视却似乎无孔不入。比如说在咖啡店弹钢琴这件小事,梅依依这个华国人就有些做不得的感觉,那些白人似乎觉得他们只能在阴暗的餐厅里面打工。
当然,不是所有的人都是不友善的。
终于十点多饭店关门了之后,文博岩与梅依依一同走回了他们住的地下室。一路上两人也没有说话,脚步走得有些快。这个地方的治安并不是很好,他们也遇到过几次打劫的,后来估计是打劫的人也知道他们这两个华国人没有什么钱,才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一个转弯口,突然打来了一阵刺眼的车灯,猛然的光亮让两人眼前一白,差点看不清楚路。
“当心!”文博岩扶住了梅依依,他不知道这样的地方怎么会有车开进来,却看到一双擦得光亮的米色皮鞋出现在视野里。
文博岩抬头就看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岳老板,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岳藏舟微微眯起了眼睛,“我更想要问这个问题。我记得我提供了你一大笔的奖学金,照理来说你应该是不愁吃喝专心学习才对。在每个月报平安的电话里都说自己很好,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你才会从我帮你租好的房子搬到这种地方来?!”
文博岩明显有些尴尬,他对岳藏舟总有非一般的敬畏,也许是那个在莫斯科的夜晚让他心有余悸。实验室爆炸、要绑架岳藏舟扮的老头却反被止住、一念之间被岳藏舟送到了米国来读书,这个人似乎就是能操控他命运的人。
“岳老板,这件事情我可以解释的,我只是想要省钱而已。”文博岩看着岳藏舟的脸色不太好,一时间还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解释。
岳藏舟看着文博岩扶着梅依依没有放开的手,很难不去猜测这人省钱是为了什么,“你最好清楚地讲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我很清楚地记得我们之间的协议,我送你来米国是为了学习,不是为了让你来英雄救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