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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陇宁的人是指陇宁节度使胡家。
陇宁藩镇挨着滦临, 虽然自称节度使,但已经失去自主, 实质上已经受娄家的辖制了。
而这胡远亭是胡家最不愿意和娄家配合的,正因为这点,最近被他爹远派了, 正好在这附近。
“……”娄庆吉挤出笑容:“我一定马到功成!”
娄庆吉内心是不愿意的, 但事实是无法更改的。
不情不愿的带着嵘王一家上了路,与胡远亭接洽上后, 一并朝柘州城去了。
秋老虎要人命, 赤日高高悬挂在头顶,走上半日已经人困马乏, 进入柘州城控制的地界后,才在太阳最烈的午后休息一会。
娄庆吉背靠着一株遮天蔽日的大树的树干,帽子远远的扔在一旁,闭着眼睛,四肢舒展一动不动。他身旁围坐着他的亲兵, 将最凉快的地方占了。
胡远亭则坐在远离他的树荫的边缘,远不如他那地方清凉,一边喝水一边没好气的瞥他。心里骂道, 你们娄家真是欺人太甚, 连个纳凉的地方也要抢。
“大人, 这天太热了, 嵘王他们撑不住了, 想要些水喝。”有人悄悄来到娄庆吉跟前报告。
“水?老子还渴呢, 一时半会不喝水死不了。想喝的话,朝胡将军要去,我哪有。”娄庆吉没好气的回答。
胡远亭瞅了眼娄庆吉,心里骂娘,嘴上没说话。
要水的人在娄庆吉这儿碰了一鼻子灰,哪敢再朝长的凶神恶煞的胡远亭要水,悻悻而去。
待了一会,胡远亭起身大声道:“好了,起程,晚些时候就能进城了!”
这时就听娄庆吉懒洋洋的道:“急什么呀,咱们护送的嵘王可是沈琤点名的要,咱们就是半夜进城,他还能关城门啊。听我的,都别动,再休息一会。”
一听可以再休息,众人自然不愿意动,都笑嘻嘻的奉承:“娄大人说的对,急什么呀。”
将胡远亭气的独自骑上马奔了出去,在附近溜达了一阵才撒完气儿回来。
他是越来越忍不了了,父亲是个窝囊废,投靠了滦临的娄家,连带着他也跟着没脸。
最气不过的是,陇宁境内有一处盐池,也拱手分了娄家五成。
娘的,这次回去干脆反了得了!把那糊涂的老头子囚禁起来!
在娄庆吉的带领下,车队磨磨蹭蹭的半夜才进入柘州城,为了防止夜间作乱,沈琤派重兵沿路把守,比白天布控严密许多。
胡远亭瞪娄庆吉,本能白天到的,非要晚上进城,叫人像贼一般的派兵看着。
众人由接应的人领着,一路来到原刺史府,如今沈琤的住处。
刺史陈实等人早就侯在门口,见了胡远亭和娄庆吉,忙堆笑着道:“酒筵都准备好了,就等二位大人了。”
胡远亭见通往内院的地面一路铺了红色的软毯,笑道:“沈大人真是太客气了。”不理娄庆吉,兀自踱步进去了。
沈琤则站在大堂门口迎接,先见了胡远亭,拱手道:“胡副使,久仰大名,有失远迎,请。”
胡远亭笑道:“大人客气,大人请!”让了一下,便同沈琤一起,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娄庆吉被甩在后面,气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你们一个个都给我气受是吧,行,走着瞧。
大堂内早备了上好的酒菜,胡远亭一行人远道而来,早已是饥肠辘辘,见了酒菜,无比下意识的吞咽口中唾液。
“别客气,都是自家兄弟,随便坐。”沈琤招呼着,并亲自让了胡远亭入座。
胡远亭此次前来,只带了一千个亲兵,毕竟带多了也没用,沈琤主场作战,就是带几万兵马来,真要打起来也会被全歼。
现在,和他一起在大堂内的,只有护卫十二人,其中六个还是娄庆吉的人,其他的则留在府外守着。
胡远亭才要说话,娄庆吉则大声道:“先不急,做正事要紧,酒待会再喝不迟。先叫娄庆业出来,看他是不是还活着。”
胡远亭咬牙切齿,最后忍了:“行!咱们先把正事办完了!现在这样,我总觉得有根绳拴在脖子上,不时抻一下,怪难受的。”说罢,恶狠狠的瞪了娄庆吉一眼。
娄庆吉冷笑,你们胡家就是我们娄家养的,你不听我的,还反了不成。
沈琤将这二位的矛盾看在眼里,低头搔了搔眉心,计上心来。
原本知道是这胡远亭护送嵘王,还有点担心,毕竟这家伙出了名的暴脾气,未来连自己的老子都反了,扯了一拨人占据几个城池自立门户,坚持做他老爹的眼中钉肉中刺多年。
一直担心他会生出事端。现在好了,事端有了,却不是奔自己来的。
干柴都有了,不给点烈火,对得起重生的自己么。
沈琤道:“也好,就听胡副使的,来人,将娄贤侄带上来!”
娄庆吉则洋洋自得的吩咐:“将嵘王和世子请上来,王妃和世子妃等女眷不方便来这儿喝酒,好好招待着。”
交换人质的时候到了。
互相察看自己要的人有没有损伤。
娄庆业先被带了上来,人消瘦了不少。
一到大堂眼睛就滴流滴流的四处看,瞧见了堂兄娄庆吉,终于松了一口气,是自家人没错。
他便扬了扬头,摆出桀骜不驯的模样从沈琤面前走过,径直坐到了自家那一侧的一个空座前。
此时,打从门外由两个士兵护送进来两个男子,年长者四十来岁,胖大的身材,须髯三寸,皮肤细腻白嫩,五官清朗,一身贵气。看得出,如今是发胖了,年轻清瘦时,一定是个长身玉立的俊朗男子。
沈琤心想,这人就是嵘王了。
另一男子,二十五六岁的年纪,眉宇间带着浓浓的忧愁,一身柔弱的书卷气,与现场一群武将随时要拔刀动武的气质格格不入。
这便是世子了。
沈琤观察嵘王,嵘王也在打量他。这就是囚禁自己掌上明珠的恶棍沈琤了吧,节度使没一个好人,都应该剁了喂狗。
沈琤朝鲁子安使了个眼色,鲁子安立即带了护卫上前,将嵘王和世子请到一旁的桌子安置好。
人质交接的非常顺利。
“好了,这回没事了,来,一醉方休!”沈琤递了个眼色给陈实。
陈实马上拍了拍手,请了一群舞姬进来,他做这事驾轻就熟。
几杯酒下肚,胡远亭满眼是旋转的纱裙,不盈一握的纤腰,雪白的脖子,摇晃重叠的美女容颜。
胡远亭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沈琤看时机差不多了:“胡兄喜欢,便挑几个歌姬带回去吧。”
胡远亭一路上在娄庆吉那里受气,偏偏“外敌”的沈琤对他礼遇有加:“怎么好意思。”
“这有什么,明天挑选那三千匹马,你也可以先行挑选。”
酒过三巡,娄庆吉酒劲上来也不服气了:“那三千匹马都是滦临的,你们陇宁来挑不合适吧,嵘王可是我们先找到的!”
沈琤明知故问:“既然嵘王是滦临找到的,为什么叫陇宁的胡副使来跟随护送?我还以为是你们两家一起找到的。”
娄庆吉得意的冷哼,一切尽在不言中,当然因为陇宁是我们滦临的番臣了。
胡远亭仿佛有了幻听,什么都听见了,怒极,将酒杯一摔:“你他娘的说什么?”
娄庆吉拍案而起:“我能说什么?!”继而讥讽:“你自己心里清楚。”
沈琤心里笑,斗啊斗啊,不用给我面子。
武人就是干脆,一言不合就刀剑说话,尤其是胡远亭,从小跟他不对付的都叫他剁了个差不多了,他唰的一下子抽出佩刀,寒光投射到娄庆吉脸上。
而娄庆吉的随从见状,当即齐齐抽出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