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他便忽然被推了一把,仿若从万丈悬崖之上被推下了深渊,再抬头看去,这周遭无有可攀爬的岩壁也没有高山也没有高墙,可逼仄压抑,让人呼吸困难。他左右看去,一望无际,漫天遍野只乌鸦野狗嘶吼狂吠,没有人,也不见人。再抬起头,却发觉天色也是绛红的,天上乌云翻滚,把那绛红的天色涂抹上了些深邃的暗色,那颜色如同凝固的血块,看着就十分不吉利,在这颜色的天空下站立着,仿佛每呼吸一口都带着血腥味。
许承深吸一口气,他吧注意力从天空挪开,专向大地。
脚下的土地是黑色的,这是他熟悉的颜色……
然而,当他抬起脚挪了一步的时候,他却发现,他的脚在地上一踩,踩出来的不是被脚挤压到两边的泥土,而是污红的血水!
红色的水,其实从老铁山那儿流出来的红色的水虽然不能喝,可是大家都知道那是水,即使是红色的,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可他脚下的这不是水,这是血!
也不怎的,他就是知道这绝对是血水!
血与水不同。都说血浓于水,若是水,踩下去冒出来,不得黏腻的让人作呕,就算是里面有些不怎么对劲儿的东西,可水毕竟是水。
而血却不同,它总是不会那么淡薄的。
血……总是要更浓稠,尤其是它从人身上冒出来时间长了的话,颜色也更深,从土里挤出来的时候也更是噗叽噗叽,与水那啪叽啪叽的完全不一样。
一如泥水洼子,一如沼泽。
许承把脚缩了回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进了战场还是战场把他拉了过去——
这时候,只见空中忽然旌旗飘动,更有夔鼓震天,又有人嘶吼呐喊——这,便是战场了?
此时,两边各有人马出现,许承抬起头,手搭凉棚仔细看去——果然,空中两边各有神仙打仗,他也只是在这里观看罢了。
那两军将领一个金甲长刀,一个银甲长戟,二人皆看不清面目,却在战场上各自闪耀光辉。
许承一愣,再看地上,竟然尸横遍野——这尸体与他所认知的人类倒是有些不同了,反正,他们跟他长得还真不一样!这些死去的人身长普遍都有九尺之巨,长手长脚,身上穿金戴银,面目好看,却是有的有着麒麟臂,有的长着犀牛角,有的长了招风耳,有的长了一双翅膀,还有的一双脚是一双蹄子,更有的一双手是一对爪子……这哪里是人,分明是许许多多的妖怪!
要说是妖怪,可是妖怪说起来都是祸害人的,这些人却又不大像是了。
许承再看天上,那两军对垒,金甲将军的长刀舞出狂风,银甲将军的长戟带出暴雨,二人作战之际,跟着他们的军士们就忽然都落到地上开始对打厮杀。
看了半晌,许承忽然一拍大腿,直接就坐到了血水地里,闭上了眼睛。
这一切,其实不过过去的影像罢了。
丁鹤怎么会给他看这些,他是不知道,可是这些,就算是真的,却也不算得真。
他在这里看到的,也不过就是看到的——看罢了,何必当真的,若是都当真,这世上的一切又有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什么是虚无什么是现实?
过去的,便过去罢!
他这么一想,那眼前的一切就开始飞快往后退去,所有的一切过去,一切真实与一切虚妄就都成了他脚下的泥土,也成了他头顶的天空……最后,成了他所在的丁鹤的屋子。
许承再一睁眼,就发现自己是已经回到了丁鹤反而屋子里,刚才所见的那些都没了,什么战场什么神兵神将,什么妖魔鬼怪,全都消失不见,只剩下他自己,坐在丁鹤的床上,略略发呆。
心,却静了。
丁鹤在前面给人写符呢,忽然,他设下的禁制就消失了,他再一看天,这才不过一刻钟……许承就静心成功了?
丁鹤眨了眨眼睛,发愣了一会儿,最终确定的的确确是许承静心成功才破了他的禁制,这才放下了笔,要去找许承,好好看看他这怎么静心得这么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