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许承瞬宁神
丁鹤跑去一看,见许承坐在炕上, 也没什么痛哭流涕的样子也不见半点儿不对的模样……这要是换成别人学什么静心宁神的, 最开始静心的时候谁不是三番两次的失败, 每一次都哭唧唧的,好像是被人揪着要砍头一样……可是许承就这样坐在那儿,也不见半点儿不对劲儿的,脸上仍旧是满脸的微微挂着笑意, 看得丁鹤心里发颤,生怕许承那儿不对了。
他推门进去。
许承听到门口有动静就赶紧下了炕,到门口一看, 便笑了:“你这还怕得躲了, 却不知道我见识了什么呢!”
丁鹤愣了下,忙过去, 走到他旁边笑着问道:“那你见了什么?”
“我见的事儿可多了去了!一开始是万丈深渊,后来就落地了, 见到了妖魔鬼怪,还见到了战场厮杀,这事儿看的, 的确怕人。”许承说得倒也没什么问题,他也一边说一边点头, 强调自己的所见所闻, “天都是红的, 那漫天遍野的红, 透着血腥味儿, 脚下的地都是血,踩下去都能渗出血浆来!我就在那儿看着,看了一会儿就发现,那不是真的。”
丁鹤这就真的发傻了。
所谓静心,静的是自己的心,自然也是根据本人经历所找到的幻境——但是对于凡人来说,许是经历得少了,就会带上什么前世今生,又会带着些传说怪事的……但大体上,还是与个人经历是相关的。
所以许承这见到的沙场……莫非是他上辈子遇到的?
一想到许承上辈子可能是在战场上被杀死的一个兵,丁鹤就觉得心里咯噔一下,瞬间……他刚开始活动的胃部就开始发抽了。
他揉了揉胸口,这抽抽的疼还是没减少,他就知道,这不是胃疼了。
这是心疼。
丁鹤长叹一声,再伸手去,就抓住了许承的肩膀,把他拉进怀里轻轻拍了拍:“早知道我就不让你静心了……这看见的,许是挺吓人的罢?”
许承点了点头:“吓人倒是吓人,可也还算好,并不算多么的吓人,何况……再怎么吓人也就是那么回事儿罢了,我还觉得挺有趣儿的,总比人心要好一些。”
比起人心,战场上的厮杀劫掠,总是明目张胆的,大家都知道,该是杀人的就去杀人,该是打仗的就去打仗,可是说起来……那许昌平的亲爹却是打着为他好的旗号伤害他的所爱之人,比所谓的战场上杀人,可不是还要可怕千万倍?
许承的话,丁鹤倒是没当回事儿,他把许承安排到一边坐下,道:“这一次是宁神,你暂时先坐着,等一会儿我跟你说说……”
“你说了,还算数了?”许承问他。
丁鹤点了点头:“就是告诉你,别怕黑罢了。”
宁神不如静心怕人,但是宁神是真的活要人命,若是一直不能宁下心神,那就一直会在黑暗之中发狂。
于是,他暂时先告诉许承,千万不要怕黑。
许承倒也不是怕不怕黑,他只是觉得静心的时候要他守住自己本心,不被外物所惑,勉强算是与静心二字相关了,可是说到宁神,这是人的精神要宁静祥和的意思吧?
若是闭上眼,那一切便都是黑的,又哪里有怕不怕黑一说?
不得不说,许承就是心大得很了。
他心大,自然也就不把丁鹤说的那些嘱咐放在心里,只是点头答应了丁鹤说自己会按照他说的,尽可能的“不怕黑”。
丁鹤因是生来就是神仙,并没有静心宁神过,也不知道这“静心宁神”有什么特殊的,因而等他把那宁神香燃起,转身离开之后,便不知道许承经历了什么。
而许承,本来他倒是真的觉得自己不怕黑的,可谁知道等真的睁眼便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时候,他才知道,这宁神有多吓人了。
与之前看见战场不同,至少他能看到,看得到也就知道那是什么,知道是什么就知道它不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哪儿能动他真心分毫?
可是这乌漆墨黑的不一样啊!
乌漆墨黑的,谁知道哪儿藏着什么?
许承只觉得浑身都不对了,不知不觉,脸上也一片冰凉。
他这边努力坚持不怕黑,丁鹤在前面也是努力与人交涉。
丁鹤原本有什么事儿其实都是许承去交涉的,虽然面对许家族长,许承是看起来般般样样都要矮人一截,仿佛没什么脾气的,说话做事都不那么利索,可实则面对旁人,他倒也十分硬气——说起来,还是宗族制度祸害人罢了,他若是对族长有一分一毫的硬气,到时候可就有得可说的了……宗族除名也算是轻的,除了名,他父亲还在祠堂里,那时候拿走他的田地房屋可就成了理所当然的,所以他才对族长多方容忍,却不肯忍让郑秀才分毫。至于平日里,他与常人又能有什么不同?
可现如今许承去修真去了,丁鹤就得独自面对许许多多过来求神的人。
他们求子。
往日里许承当然是让这些人稳稳当当的,丁鹤只要给他们拿来他们需要的符咒,准备好旧神袍,这些放一起便足够了,他偶尔会给人家说说好话,听得这求子的人心花怒放,可真真正正说好听的却是许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