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枝有些心?慌。
他为什么不能只是大师傅?
她自小就不喜欢什么惊喜, 怕知晓的太过多,自己承受不住。江左王,裴枕……这眼前的硕大谜团, 哐当一声砸到自己头上,已?经?在?心?里掀起狂风暴雨!
裴枕已?经?和王柔说完了话?。他见了她下?意识的就要伸出?手去。
想碰她?哪里有那么的容易事。霍枝一下?子反应过来,她侧开身子道:“你明明知道我要来,为何不下?山来接我?”
说着, 便要黏黏糊糊去抓他的衣角。
男人是早习惯她命令人的语气。声音不轻不重,“站好了, 别又摔了。”
霍枝就贴到他身边,好不委屈, “摔死我得了,也不见得你有多心?疼。”
裴枕眼睛乌沉沉的,今日着的是天青色的袍子, 宽大的袖子遮住手腕上的道道伤痕。她正要夸他衣裳不错,身边倒是多了个女人的声音, “山上风大, 姑娘还请站稳了。”
她往后退了一步, 问道, “这女人是谁?”
裴枕凝视着她的脚, 伸手拦着,不让她摔了:“怎么毛利毛躁的?见了客人,你便是这样的礼数?”
是他的客人,和自己有什么干系。
霍枝去看那女人, 眼睫纤长, 瞥两眼便知道是温室里养出?来的铃兰花。她又问:“这位姑娘好是棉面生,不像是岭南之地的人。”
如何能这般心?如止水问话?。倒显得宋医师和浮云两人偷偷摸摸, 上不得台面。
偏男人还纵着她问,手已?经?到了帷帽的一端。两人站在?一处,是说不出?的自然和谐。王爷似乎在?这姑娘跟前是难得闲适自在?。
风轻轻吹,就把两人的衣角缠到了一起。
在?座几人颇有些意外。看了看霍枝,又看了看王柔。亲近生疏,一眼可见啊!
但按着道理,霍枝只是跟在?裴枕身边的枕边人。还是个没名没分的农家姑娘,她不该用这语气和王太傅的女儿说话?。裴枕皱了眉,出?声训了她:“不可无礼,这是王太傅之女,王三娘。”
霍枝立即收了声。
她勾了勾手指,记起来爹爹前几日和她说的话?。江左王师从王太傅,和王三娘之间有过一段情意,故而,求到他这里要岭南王府出?面帮扶一二?。
先不想提着里头有一段怎样的□□。便是这眼前人,可是先皇第九子,江左王,裴枕?
霍枝侧过身,“我就是不见你几天罢了,却是身边有了旁人?”
裴枕一阵头疼,又觉得这般才?是她的小性子。他道:“方才?不是介绍过了,你这又说的什么话?。王三娘是我恩师的女儿。”
她盯着他有几分微妙。
这话?一说出?来,他不是自己暴露了身份。或是说,他不在?乎这身份?
宋医师和浮云也站到了一侧,看他们的恭顺态度,是对眼前这男人极为的尊崇。倒是浮云先出?了声,为她说起好话?来:“主子,姑娘怕是误会了。”
她之前误会可是大了去了!
什么僧人,什么歌爹不亲娘不爱的可怜郎君?霍枝握住自己的双手,稳住心?神。亏得帷帽将她身影笼罩住。没有露出?自己极不自在?的面容。
裴枕却是注意到了她的这些小动作。扣住她的手腕,往自己的身后带了一步,低声与霍枝道:“先去里头坐会儿,我等说完了事,就过来。”
霍枝难得乖顺的点?点?头,转身离去。
走出?半步,听到后头的说话?声,还在?提起她。王柔见了眼前的女子,也有几分惊讶:“主子,这位姑娘是?”
“岭南之地多湿热,你们一路千里迢迢的来,怕是很不容易。我让宋医师随你下?山,也好相?互有个照拂。”
裴枕这话?虽对王柔说,但眼角就扫过后方。飞快的看了一眼霍枝。
王柔玲珑心?思,哪里不知道裴枕话?里多多少少都护着那女子。他眉眼依旧如记忆中般清俊无双,带着疏离。
“多谢主子。爹爹还在?牢狱之中,他能吃下?的苦,阿柔也能吃的下?。岭南之地虽与京城千山万水,可阿柔也是一步一步走到了主子的身边。”
宋医师有些不忍:“王太傅必定能否极泰来。”
王柔抹了抹眼角,“有主子在?,我哪里会不放心?的。阿柔就是太久没见主子,乱了分寸。”又怕觉得现下?这一刻哭,不合礼数,便收了音。
不愧是教书先生的女儿,却是有八百个心?眼子。她不喜欢。
王柔几句话?下?来,霍枝听了后连连感叹,还真是溜须拍马的好手!又表述了忠心?,又显得自己个知冷知热的好性子?绝了。
再看看自己似乎除了矫情,旁的啥长处都没有。若真是要说个长处,便是她这个枕边人的身份,是让裴枕满意的……
视线挪到男人宽厚的肩,动情之时微微上挑的眼。她也是满意的。
他们似乎在?那方面的事上,合拍之极?
霍枝暗地里摇了摇头,现下?哪里是想这些的时候。她连忙再往前几步,不再听了。
“爹爹一直担忧主子的终身大事,如今我见了这位姑娘。”王柔对着霍枝行了一礼,“主子不再有皈依佛门的心?思,他老人家想必是会欣喜的。”
宋医师说:“也不见得有王三娘说的这般,不过就是个农家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