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南王在外头说着话,霍枝隔着车门,隐约见到一紫色的身影,空气中也留着一些美人昙的香气。
“燕临见过岭南王。”
这口音和岭南之地很是不同,绥江燕氏,百年簪缨世家,作为燕家小辈中的翘楚,燕临也是温润公子,今后要入仕的清流。
岭南王是越看越觉得满意,“这便是我家小女,霍枝。”
转而声音又恢复了严厉,催促她下马车。
“磨磨蹭蹭,也不怕让燕郎看了笑话。”
霍枝不急着下马车。
爹爹稀罕这燕临,她可不稀罕。
不动如山的坐在马车之中。
“爹爹。”她今日出门穿戴了帷帽,从头到脚都遮掩,看不清身段几许:“外头雨大,女儿身子不好,怕会着凉。”
“这点哪里大了?人家燕郎还不是站在廊檐下,等你下马车么?”
霍枝极为敷衍的应了一声:“那可不好,还是请爹爹扶了燕郎进去,免得冻坏了,岭南王府可赔罪不起。”
燕临的目光倒是转向马车之内,听闻这位岭南县主酷爱名贵花卉,擅香,容色更是一绝。
他也算见过不少美人,带刺的娇花,倒是难得。
故而也不将她的话放在心上,燕临只对她道:“县主,可是不喜欢下雨?天气潮湿,的确容易将裙裳沾脏了。”
有雨滴打在马车的车窗之上,并不让人十分讨厌。
霍枝还记得,那一夜傍晚,大师傅送她下山,亦是下的这样的小雨。
燕临还站在马车边上是极好的耐心:“听岭南王说起县主身子一直不爽利,这方面倒的确要多注意一些,今日却也没什么事,在此处听雨,也是不错的。”
他要站在马车边上听雨?
这不倒像是霍枝故意为难人了,岭南王已经出声抱怨:“燕郎,这小女是被本王宠坏了,你切莫生气,霍枝,你还不给本王滚下来。”
到了这时候,霍枝是不得下,也得下。
开了马车的门,外头的水气就从脚底钻进来。
那叫燕临的果真站在马车边上,等着她:“燕临见过岭南县主。”
燕临一手撑着油纸伞,已经伸出手来要扶她下马车:“县主小心,路面地滑。”
霍枝想起那日下山的一路,也是这般下起的小雨。
四周都是黑黑的,只有手中提着从裴枕那里借来的纸灯笼。提在手上,被夜风一吹就晃晃荡荡。在空中打璇儿。
后山虽说已经被王府扫过一遍,并无兽类,但脚下蠕动的小虫子,也让她汗毛直立。
踉踉跄跄的足了一路,雨下得越发大,泥土沾了水,就在脚底打滑,她左摇右摆的,好似个不倒翁娃娃。
身后响声窸窸窣窣,怕不是有什么东西,一直跟着她。
“是人是鬼,站出来!”
霍枝吃了一惊,她提了纸灯笼,去照着那处黑暗。
“是人。”年轻的男人身影赫然是穿了一身僧衣,手上挂着佛珠,脚下是走得极稳,三步并两步已经走到她的身前去。
霍枝:“……”
他这人真是,好冷。
“大师傅,这么晚你要下山么?”这个天色下山,霍枝难免有疑惑,又止不住猜,总不能是为了特意宋她。
她不敢往脸上贴金,也没这个底气,能让大师傅做到如此地步。
两人并无说话,一前一后,走在山间小路。霍枝:“大师傅,若是下山,可否和我一道儿同走?天黑,枝枝有些害怕。”
裴枕并不答话,只顾往前走。
她也只能硬头皮跟上:“大师傅,你走慢些,枝枝跟不上了。”
裴枕的僧袍被夜风吹得翻飞,雨声也变得动人,领口似乎也被吹开一些。惹得自己时不时就会往前面的身影看去,他虽不说什么,但在霍枝的心里是记得这份好。
“燕郎真是好脾气,也不知以后那家姑娘有福气,能做燕郎的妻。”岭南王大赞燕临利益周到,意有所指说霍枝没规矩。
“燕临并未婚约在身。”燕临道。
岭南王扫了霍枝一眼:“那倒是可惜啊!对不对,枝枝?”
几个意思?
他没有婚约,关她什么事?
霍枝自小听过不少大家族的郎君如何如何出色,可她看到的,却全然不是如此。
论气度,燕临倒是不及大师傅半分神采,表里不一的男人。还长着一张油腔滑调的嘴,越看越是讨厌。
霍枝瞥一眼递过来的手,厌恶的挪开视线:“男女授受不亲,不必了。”
怎么办,她好像已经被大师傅拿捏的死死的,眼皮只装的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