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楼今日人多,多半是听了燕临的名声,闻风而来。
霍枝见得几位常来岭南王府的花商,手里捧着怀中新鲜欲滴的花卉,争先恐后,酒楼里,空气中就散发着各色香气。
“在穷山恶水之间难得一见世家郎君风采,送花倒是次要,搭上人脉,说一句话,也可祝我等出了这流放之地。”
“这位能让燕郎亲迎接的,想必就是岭南县主,当真是郎才女貌,好生般配!”
“休要多言,县主是要进宫嫁做裴家妇的。燕家虽然是百年簪缨,但比不得天家。”
霍枝当听笑料,被人簇拥着入了雅间,她近日不喜鲜艳颜色的衣裳,穿得素锦雅致。她虽头上带着帷帽,便也瞧见那曾送入岭南王府,又被她退回去的美人昙。
燕临的目光却随着她看过去:“绥江的美人昙均是雌雄同株,县主眼前这盆,却是不然。”
霍枝哪里会看不出,这美人昙是雌雄异株。这一株是雌性花蕊,花瓣要稍微大一些,香气也比一般美人昙更浓郁。
听闻世家郎君不喜舞刀弄枪,一个个比闺中女郎还爱附庸风雅。
所言非虚。
岭南王听完感叹一句:“世间万物还真是稀奇。”
门扉被推开,燕家的侍女捧着果盘,一一走进屋内。虽说在外排场却是极大,再听燕临人模人样的叨叨,“王爷身边能人辈出,这点不算什么。”
他好像话中有话,意有所指,爹爹能让将燕贵妃亲自出面绝非偶然。燕家虽说是清流,但也是满腹算盘,和那些精明商贾没有两样,她对他的印象更是坏了三分。
燕临长手一指美人昙,问她:“县主可是觉得这花不美?”
霍枝捏了捏手中茶盏,兴致淡淡:“燕郎需得结善缘,分离另一株,我听来可真觉得是件罪过事。”
“另一株贡给神佛,常伴灯下,也是件雅事。”
“哦?”岭南王一听这位燕郎还是个信佛之人,眉目都慈祥不少:“燕郎小小年纪竟然如此虔诚?枝枝,休得胡言乱语什么罪过事,燕郎这是贡给神佛的。”
岭南出名的寺庙,似乎就只此一家:“可是太仙寺?”霍枝出声询问。
燕临颔首:“正是。”。
脑海里又心猿意马的想,倒是这美人昙比她福气,她还未曾和大师傅日日相伴,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再看着美人昙,就是爱屋及乌了。
霍枝想起那男人,嘴角就不自觉的抿起,连带着先前生疏的嗓音都带了几分甜软:“燕郎,何不好心人做到底,不让它们分开?”
燕临他侧目打量一眼:“县主爱花是真,难能可贵。”
侍女走动之间带起清风徐徐,吹起一角的帷帽,尖尖的下颌,是比珍珠都还要细腻白皙的肌肤。虽未有见到容貌,燕临却也感知这位岭南县主当真国色天香之姿容。
可这样的女子一旦入宫,便是艳绝京城,对阿姊而言可是件好事?
岭南王倒是轻笑:“我这女儿眼光甚高,倒是能和燕郎聊到一块去,甚好。”
燕临:“我见县主也是一见如故。”
一唱一和,霍枝扯扯嘴角,旁人不知情的,还以为这燕临才是爹爹他的亲生儿子。外头来的人真不少,岭南王出去应酬。
等人走了,就剩下燕临和霍枝。
他道:“燕家和岭南王府先前并无私交,可是有位贵人在中间,牵桥搭线?”
“燕郎想过问贵人姓名,不如直接问爹爹,来的爽快。”霍枝她也不是很想和他说话,这种世家郎君事情忒多,不想沾边。
燕临也就开门见山的问了:“县主可曾听过江左王裴枕?”
“江左王?”霍枝说,“却是爹爹说过不少,那位可真是稀奇,不做金尊玉贵的王爷,了无音讯多年。”
当真是如燕临所想,看来裴枕在为岭南王府撑腰。
外头的小雨似乎有些停了。霍枝不想在此地久留,就起身,走动之间日光在脚边盘旋,外头有伶人奏乐,她每走一下,都踩在乐声节点。
燕临放下茶盏,止不住的看过去,岭南县主,却是个有意思的女人。
霍枝素手勾了勾裙摆,走到窗边,支起窗,往远处的高山望去。大师傅在做什么呢?她有些想找个机会开溜,去找大师傅,不想在此处和这个燕临磨磨唧唧。
提步向外走。
正逢岭南王进来,皱起眉头来问:“枝枝,你这是要去何处?”
“爹爹,来的巧。”霍枝缓缓说道,“燕郎方才还在说里头坐着烦闷,不如由女儿带出去,随意逛逛?”
“枝枝,是你自己坐不住罢!”
“我哪里坐不住?燕郎长得如此赏心悦目,女儿很是喜欢呢!”
燕临审视霍枝,他自小身边就有不少女子讨好,像霍枝这般,反其道而为之的,却也新鲜。他道。
岭南王还是连连摆手,“枝枝,想带燕郎出去玩耍是假,自己偷溜是真,不可胡闹!”
燕临似乎察觉霍枝有些失望,润声道,“县主邀燕临出游,自是不敢推脱,不知县主想带燕临去何处?岭南山川秀美,花团锦簇,燕临倒是愿意一见。”
霍枝抬眼看了一眼对方,心中嗤笑,他还算有眼力见。
两人下了楼,燕临问她:“县主想去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