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的衣服被酒水浸湿了大半,裸露在外的手臂上还多了几道血痕,显然都是被酒瓶渣子给划伤的。“又见面了。”施允南将他上下打量,微微摇头,“就你一个?上次你那么帮谢可越出气,这回他怎么不来帮帮你?”“就我一个又怎么样?你别有事没事就带上可越!”上次在夜店被坑的事还历历在目,原锐被酒意占据的双眸里充满了敌意,说话声一如既往带着刺。“我今天没心情跟你们耗,别惹我。”“等等,谁让你走了?”施允南迅速将他拦在原地,犀利反讽,“有些人一如既往的不长眼睛,自己喝醉酒撞到人、还害对方受伤了,现在连句道歉都没有就想要溜?”“允南算了,我没事。”温亦北在身后低声提醒。“哥,你别管,这是原则性问题。”原锐还是那个一点就爆的朝天椒脾气,他立刻揪住施允南的衣领,抡起拳头威胁,“你说谁眼瞎?”“施允南,上回我是看在谢可越的面子上才没直接抡起拳头揍你。”眼看着双方有干架的趋势,温亦北迅速上前护短,“这位先生,你道不道歉我无所谓,但请你立刻放开我弟弟!”“弟弟?”这个词不知道是怎么戳中了原锐的心窝子,他眸底的恍惚一闪而过,忽地爆发出更大的脾气。“你又算哪门子的哥哥,别来多管闲事!”原锐反手一推,力度算不上强,但温亦北没防备地踩到了地上的玻璃滑片,顿时失去重心往后一摔。他的腰部好巧不巧地摔在酒桌圆角,强烈的钝痛感让他无力直起身子,只能瘫坐在一侧的沙发软座上缓和痛苦。原先的施允南没打算真动手,就等着原锐一句道歉,这事就这么翻篇过了。毕竟温亦北也不是娇气大小姐,这点小伤还真不至于他们大动干戈。可现在形势急转直下。施允南一心维护自己的兄长被原锐推到受伤,终于还是爆发出了怒气。原锐看见温亦北的痛苦脸色,内心刚钻上一抹愧疚感,结果下一秒——施允南就一拳揍了上来,带着十成十的力气。施允南最初在国外上学的那些年,学会最有用的一件事就是用拳头说话,真要论起动手干架,他从来就没有憷过谁。“……”原锐猝不及防地被施允南轰到在地上。他戴在脖子上的白玉吊坠被意外甩出,砸在地上‘咯嘣’碎成了两半。原锐脸上的怒意骤然凝固,他盯着碎裂的白玉坠,眼眶渐渐发红,连带着呼吸起伏也跟着厉害了几分。“允南,发生什么了?”付子遇急匆匆地上前,随手将精心调制的鸡尾酒搁在酒桌上,他望着满地狼藉和突然出现的原锐,一时没弄明白怎么回事。温亦北才从腰部的钝痛中缓过来,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允南……”“施允南!”回过神的原锐就猛地爬了起来,红着眼眶嘶吼道。他完全忽略了身体上的疼痛,带着一脸破罐子破摔的狠劲冲了上来,“我跟你拼了!”“允南!你小心!”“原锐!你别在我的地盘上闹事!”温亦北和付子遇一前一后地急喊,还是没能止住开始干架的两人………半小时后,荣兴区派出所内。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原锐坐在椅子上,红着眼眶没说话,不过酒意已经被打醒了。施允南气定神闲地坐在另外一侧,身侧还跟着操碎心的温亦北。双方打闹的动静太大,引起了夜店内其他客人的关注,有消费者怕闹出大事,躲在围观人群中闷声不响地报了警。夜店和这个片区的派出所就隔了一条街。民警一听说是夜店打架闹事,不到五分钟就出警抵达了现场,再然后,将他们两人都带了回来调查。不远处,作为夜店老板的付子遇正忙着和派出所的民警解释情况。“你看看你,手臂都擦伤了。”“哥,我这点小伤没事。”施允南压根不在意这点擦伤,反问,“你腰部还疼吗?还是先去医院拍个ct吧?你要是腰部受伤严重,我和原锐那家伙没完。”说完,他又瞥向长椅另外一头的原锐,对方一反常态地低头坐在椅子上,紧握的拳头渗出不少血色。“那块玉佩可能对他很重要,我看着他一直攥在手里。”温亦北低声和自家弟弟说话。想来,对方手中的血迹就是碎裂的玉佩割了伤口。“又不是我故意砸碎的。”施允南眸光微晃,还是补充了一句,“他只要肯向你道歉,我就立刻向他道歉赔偿。”温亦北叹了口气,没说话。事情闹成这样,再去分个谁对谁错已经没什么意义了。很快地,付子遇就跟着办事民警走了回来,后者公事公办道。“既然你们双方都同意私下调节,那这事就好办,在案件确认书上签个字就都可以走了,记住下不为例!”话音刚落,门口就响起秦简的声音,“家主,施先生在那边。”“……”施允南对上了骆令声的身影,内心一咯噔,那股轻松劲顷刻消失得无影无踪。还没等他想好怎么解释,骆令声就操控着轮椅靠近,那目光深邃又凝重得可怕。施允南下意识地怂到想要躲避,却不得不强行挂起笑容,“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你们在夜店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想不知道都难。”骆令声看似平淡回了他一声,实则心里的大石头悄然落地。他今晚提前忙完了工作,想到施允南下午随口提及的那句:还是你要陪我去?我很乐意让你亲自监督。于是,骆令声心思一动提早抵达了夜店,没想到对方又送给他一个意外惊喜。施允南极力掩饰心虚,“就是点小摩擦,已经解决好了。”虽然原锐在夜店铆足劲和施允南对着干,但到了局子后,他反而缩了回去主动提出要私下和解。温亦北这边也不想把事情过分闹大,点点头就同意了。不远处,又响起了一道冷静的询问声,“你好,请问原锐是在这边吗?我是他哥。”有民警回答,“喏,在里面坐着,你是他家属?先登记一下。”众人闻言,不约而同地挪去视线——一名身形高挑的男人径直朝着原锐走去,第一时间在对方跟前蹲了下来。大概是注意到了过分渗血的双手,男人不由分说地控住原锐的手腕。“路照安,你给我放开!”原锐抗拒。名叫路照安的男子看着清瘦,但力气似乎格外厉害,原锐压根拗不过他。路照安冷静对上原锐的双眼,问,“你不让我处理,是想要把这事捅到师父面前?”“……”原锐没说话,但也没乖乖摊手。路照安也不强求他听话,沉稳而小心地掰开他紧握的双拳。很快地,沾了血色的碎裂玉坠就展露出来,向来拽得没边的原锐忍出点哭腔,“它坏了。”路照安的语气里终于有了一丝起伏,“没关系,我……”“你当然觉得没关系!”原锐猛地将手抽回来,又像个鼓起气的河豚。他冷笑一声,眼带嘲讽看着对方,“从小到大,你路照安什么时候会真正考虑过我的想法?”原锐丢下这句话,起身匆匆在民警的确认书上签了字,“你好,我可以走了吗?”民警看向施允南等人,“你们双方如果能达成一致的话,随时可以离开。”原锐看向施允南,神色依旧不好看,然后,他将视线转定在温亦北的身上。众目睽睽之下,他极为诚恳弯腰鞠了一躬,闷声道歉,“一码归一码。”“对不起,刚才是我下手没个轻重误伤了你,麻烦你去医院检查吧,过两天我会主动找你赔偿的。”“……”施允南和温亦北对视一眼,显然没想到原锐会主动道歉。小孩脾气怎么这么别扭呢?原锐迅速出了派出所大厅,被丢在原地的路照安缓缓起身,主动走到施允南等人的身前。“各位,小锐从小被家里人宠着长大,脾气也纵得不知道收敛,如果今晚他有冒犯的地方,还请大家原谅。”路照安讲话声很平稳,有种不符合他年轻长相的历练和沉着。施允南想起那块被砸碎的玉坠,开口问,“原锐的那块玉坠很重要吗?”今天这事双方都有一定的错,不过玉坠这事实属来得意外,施允南见原锐都主动道歉了,自然而然就问起了这事,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补救措施。路照安回他,“这事我会想办法处理,不劳各位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