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布置得喜庆热闹的新房,小鹤不胜唏嘘:“布置得这样用心,却不知到底是新房哩,还是他的灵堂哩。”
“小鹤,你在看什么?”羊生不知何时已爬上?了?床,他拍拍身边的空位,招呼小鹤,“奔波了?一?路,过来歇一?歇,这儿的床榻软和?,坐着屁股不痛。”
小鹤确实也有些累,闻言蹬掉鞋,跟在自己家一?样,大摇大摆地爬上?了?喜床。
床上?除了?红通通的鸳鸯被,还撒满了?红枣、花生、莲子、桂圆,这时都便宜了?他俩,正好拿了?当零嘴吃。
两个人坐在喜床上?,边吃边点评:“这个桂圆太硬。”
“这个花生好吃。”
“红枣也挺香甜。”
“……”
他俩自小一?块长大,什么好东西都是分着吃,哪怕吃到一?颗格外?香甜的枣儿,都要给对方分一?半。
也不知寒山大王晓得自己的新房被两个小孩一?通乱造,会不会活活气死。
吃了?一?会儿,羊生不大惯事的揉了?揉胸口,皱着眉头,倒在床上?。
倒下后依旧觉得不舒坦,又坐了?起?来。
坐不了?多久,觉得躺着更?好些,就?再次倒了?下去。
小鹤看他一?会儿坐,一?会儿躺,不知在闹什么,不免有几分担心,就?问他:“你怎么了??”
羊生叹了?口气,说:“我闷得慌。”
小鹤不解:“怎么就?闷得慌了??”
羊生愁眉苦脸道:“胸口这两个包包太大了?,坐起?来时像绑了?两块大石头,直往下坠,躺着时又压在心上?,出不得气儿。”
实在被压得难受,他不由抱怨:“为何要长这么大,好磨人耶。”
那一?脸的天真?无邪,透露出一?股清澈的愚蠢,几乎让人哭笑不得。
或许是羊生抱怨得坦然,小鹤也不觉尴尬,正正经经同他解释:“女子要生娃娃,还要给娃娃喂奶,所以要长得大些。”
羊生想起?幼时养他的那头母羊。
那时候他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因孽龙作乱,九州闹起?饥荒,他也饿得快要死去,一?头失去羊羔的母羊,把?他当成了?亲生的小羊,跪下来给他喂奶。
母羊也饿得皮包骨头,吸不出多少奶水,然而它执意要喂,喂到后头,连奶水都是红的。
喂完他,皮包骨头的母羊就?死了?。
一?天道人把?羊尸边呆坐的孤儿捡回来,给他起?名羊生。
自那以后,每到逢年过节,羊生都要给他的羊母烧纸念经,祈盼它来世富贵,衣食无忧,且他发愿一?世不吃羊肉,路上?遇到母羊,还要主动给母羊让道。
想到那些往事,羊生发了?一?会儿呆。
他对小鹤说:“我想起?给我喂奶的那头母羊了?。”
小鹤在他旁边躺下,两个人枕着一?块枕头,面对面说话。
她问道:“你是不是想要娘了??”
羊生却说:“我不是想要娘。”
他顿了?顿,才说出心里话:“我是觉得天底下当娘的好辛劳。”
他从?前只觉得做人母亲,哺育子女,是件极有功德的善事,所以一?直也想做这样的善事。
如今却发现?,原来这不但是件善事,还是件苦差事。
羊生低声说:“师父说母乳都是血化成的,做女子的胸口要生这么大的包包,日日夜夜压在身上?,一?压就?是一?辈子,只为了?有朝一?日将血化作奶水,把?自己的子女养大成人。我只生了?这么一?会儿,就?觉得十分难捱,一?辈子都带着大包包,过得该有多劳累。”
小鹤想了?想,以过来人的心态说:“其实习惯了?也就?不觉得累了?。”
羊生叹道:“或许罢。”
过了?会儿,他突发奇想,问道:“小鹤,你以后也会长大包包么?”
小鹤如实道:“好些年以后的事儿,我怎么晓得。”
羊生郑重?其事道:“最好不要长这么大,太大了?实在太沉,而且穿衣裳也不好看。”
他看看小鹤一?马平川的小胸脯,又看看自己胸前两坨大肉包,非常主观地评价:“平平整整的确实好看些。”
又动手动脚,捏了?一?把?小鹤腰上?的五花肉,觉得这种肉肉的、软软的腰,和?稍微有点鼓的肚皮也都很好看。
小鹤刚把?那双贼手拍掉,就?听到面前的羊生发自内心地祝愿:“希望小鹤以后的肉都不要长在胸口,多多的长在腰上?肚皮上?。”
小鹤:“……”
她气得翻了?个身,拿屁股对着羊生。
羊生却很想继续聊下去。
他没有这种跟小鹤睡一?张床的经历,第一?次躺在一?起?聊天,觉得既新鲜,又很有趣,小鹤拿屁股对着他,他就?爬啊爬,爬到小鹤面前去。
小鹤在床上?摸了?颗花生,自顾自地剥花生吃,不想同羊生说话。
羊生却又来招惹她。
盯着小鹤的肚子,羊生半是纠结,半是好奇:“小鹤,你以后会不会生娃娃,会不会当娘?”
小鹤没好气道:“不晓得。”
羊生没有被轻易打发,不知他脑子里琢磨了?些什么,以一?种怜爱又关怀的眼神看着小鹤,自告奋勇道:“要是你生了?娃娃,我可以帮你奶。”
他露出一?副聪明相:“长包包太累,喂奶也太辛苦,我叫师父把?我变作女身,替你把?娃娃奶了?。”
小鹤:“???”
小鹤:“!!!”
她发出不可置信的疑问:“你到底在想什么,这种事谁要你帮忙?”
羊生会错了?意,以为小鹤心疼他,心中不免生出暖流。
他语气轻柔,好似理?所当然一?般,说道:“我是你师兄啊,因此关心你,爱护你,都是应该的。”
“师兄帮师妹奶孩子,是天经地义的事,你不要觉得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