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生,你干啥哩。”一天道人悠悠回魂,见到这袒胸露肚的一幕,殊为困惑。
羊生抹了把泪,吸吸鼻子,说:“我给师妹喂奶。”
一天道人:“???”
一天道人:“!!!”
一天道人迟疑道:“给你师妹喂……奶?”
羊生那风吹坦荡荡的胸膛上,还留有小鹤湿漉漉的口水印。
一天道人看到了,小鹤也看到了。
小鹤现在不想活了。
她想去死。
如果她有罪,请用法律制裁她,而不是天降一个冤种师兄,并且还让这个冤种用盆地一样的智商同化她。
想到之前失败的经历,羊生很紧张地问一天道人:“师父,我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怎么奶不成小鹤?这可真是叫人害怕。”
一天道人他笑。
他狂笑。
他笑得打跌:“我的乖徒弟,你是有毛病哩。”
羊生吓道:“师父,是个什么病?”
一天道人哈哈道:“是个投错胎的病!”
这不正经的老道长吁短叹,万分惋惜:“天可怜见,怎么就把我徒弟生成个男儿,若是个姑娘家,就不须有此等烦恼。”
羊生自小跟着一天道人这个老光棍儿,莫说女人,连个沾母字儿的生灵都少见,因此不大通晓男女之别,方才闹出这等笑话。
一天道人忍着笑,同傻徒弟说阴阳之分,乾坤之辨,男女之别。
弄明白个中关窍,羊生又羞又急:“罢了,是我不晓得这档子事,才丢了个大脸,只是小鹤没得奶吃,怕要饿杀了,若是如此,传出去还是你面上不好看。”
一天道人问:“怎么是我面上不好看?”
羊生道:“人家说你无能,连徒弟也养不活。”
一天道人白眼道:“不消你操这份闲心。”
这道人眉飞色舞,得意洋洋,从腰间解下个肚大腰圆的细嘴葫芦,抽开葫芦塞儿,一股香甜奶味窜出。
道人道:“昨夜掐指一算,百里外凤尾湖鲤鱼精诞育幼子,我星夜赶去,果然不错,便同她讨了一葫芦奶水,正好来养你师妹。”
羊生狐疑道:“你同她讨要,人家就肯给你?”
“这……”一天道人面露尴尬之色,旋即强硬道,“小孩儿家家,莫要恁多话,你师父我交游广阔,五湖四海都愿卖我情面,又岂是你这屁大的小子能揣度的?”
他不意多提,把葫芦往上一抛抛,那葫芦就斜斜定在半空,缓缓流出一道水柱,不偏不倚,恰恰落入小鹤口中。
小鹤:“……”
小鹤认命吃起了奶。
还别说,这鱼精的奶挺香挺甜,吃两口,四肢百骸都暖和有力气。
她心想:成精的鱼是与普通鱼不大一样。
呱呱吃完一葫芦奶,小鹤满足地咂了咂嘴,觉着自个儿这才切切实实活了过来。
可惜这葫芦里的奶也只管得一顿饱,不过几个时辰,小鹤的肚子又叽叽咕咕叫起来。
一天道人这才发觉事情棘手,他捡大徒弟时,羊生已经可以断奶,跟着他早喝糊糊晚偷鸡,饥一顿饱一顿混日子,可这奶娃娃,是能喝粥呢还是能啃大鸡腿子呢?
“唉~”一天道人叹了口气。
“唉~”羊生跟着叹了口气。
“唉~”前途无亮的小鹤同样叹了口气。
师徒几人愁云惨淡了一会儿,都为肉眼可见的悲惨未来深深忧虑。
自觉捡了个烂摊子的一天道人苦了半刻脸,不得不再度使出吃饭的工夫——掐指一算。
想当年他学这门工夫时,可没想着要用来一天三顿给徒弟找奶喝啊。
即便是一天道人这般混不吝的角色,也有点心绪复杂呢。
他闭目凝神,口里念念有词,手上胡掐一气,须臾,睁眼道:“东方大吉,当往东行,羊生,你且驾一朵云,咱往东边儿寻奶去。”
羊生正在屋外磕头拜菩萨似的念经,嘴里嘟囔些“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梦话,听师父吩咐,迷蒙好一会儿,慢悠悠站起来,边打呵欠边拖长了声调:“晓——得——了——!”
至于小鹤,她是被羊生从榻上扒拉起来才醒的。
随后,小鹤像根瘦不拉几的小葱似的,被羊生装进篮子里——她很怀疑这个篮子就是买菜用的。
在小鹤还未醒神时,她突然发现自己升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