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媛继续翻墙,这主仆二人于是出得殿外,春兰四下里一望,只见腊梅一璧走,一璧朝她招手。春兰于是问:“主子,那小蹄子确实进宫里来了,但是不肯停,一直在往前走,追不追?”
林夏道:“想必她有什么话,是不方便在人前说的吧,追上去,看她怎么个意思。”
春兰于是就扶着她往那腊梅的方向走。
馨儿和另外两个宫娥上来施礼道:“娘娘要上哪里去?”
林夏道:“在屋里坐久了,有些不大畅快,本宫,要出去走一走,你们不许跟着。”
馨儿答了个是,再道:“奴婢多嘴,还请娘娘略走走就回来吧,不然殿下回来不见娘娘,又要担心。”
林夏点点头:“本宫知道了。”说着拉了春兰便走。
那腊梅也是走走停停在等着那二人。等到一宫墙拐角处,巡逻的侍卫又正好去了另外一边,见她们赶了上来,抬手便扶住旧主的手,开口先哽住:“公主……”
林夏抬手竟然捧住了人家的小脸儿。
以前还说电视里那些小瞎子,见个人就要把人家的脸捧在手心里揉搓一顿,原来真不是做戏,而是一种情感慰藉和心理需要啊,假装自己看得见什么的。摸了几摸,觉得腊梅在丞相府待得应该还是不错,水灵灵的,反而比先前在皇宫还多出来几两肉的样子。也难怪,在小缨国也好,在东宫也罢,都是她服侍别人,这一去了丞相府,自然是别人服侍她了,一下子连阶级都变了,能不翻身把歌唱吗?
春兰却跟她不一样,一下子就切中要害,着眼在她微微隆起的腹部上,眯了眯眼,皱眉道:“你有崽子了?”
腊梅的脸刷拉就红了,很娇羞地垂下了头,等于默认。
春兰便哼了一声:“你手脚倒快。”
林夏点点头:“恭喜你,腊梅姐姐。但我有一个问题,你素日其实也说五姐与我不睦,怎的今日肯帮她瞒天过海,叫她入宫来找我?”
腊梅默了一默:“公主。你毕竟是小缨国的人。国破家亡,”林夏今天是第二次听到这个词了,“所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不瞒公主说,前一阵子说到缨叛变投金,就连奴婢也受到了质疑,张府里张昀的母亲,老夫人人老了,疑心病重,一个劲儿地说我是那国里派来的眼线,要逐我出府。”
春兰道:“还有这事?”
腊梅望了她一望:“张昀游说了老夫人许久,她都不允许我再待下去,说我会对她儿子的仕途产生影响。”
林夏默然半晌:“难为你了。”她让慕臻帮忙去看过,慕臻笼统说她还挺好。
“公主不必说奴婢为难,托公主的福,奴婢一直过得不差,那时府里闹了起来,我便晕了过去,原也要扎挣着叫张府休了我,好进宫来继续服侍公主的,可彼时医官给奴婢诊脉,诊出来有了身孕,因此又被留了下来。”腊梅的声音里也听不出悲喜,“今日也是说孕中思念公主,想与春兰谈一谈昔年大漠上的风土人情,这才随张昀进宫来的。”
林夏点点头:“张大人是很不错,对你也挺好。”顿一顿,“但我依然不明白,为何你要叫五姐来和我说那些话?你不是最不赞同我同她走到一起去的么?当日她来建安城,我要出宫去找她,你还苦苦相拦。”
那边便又默了一默,“公主。你眼下身子的状况,是不能受刺激的,但有些话我一定要讲。这方才不负咱们十多年的主仆情分。”
林夏笑道:“你讲。我姑且还听得见。”
腊梅听完更难受了,拿手帕掩住口鼻,泣了一阵,方道:“奴婢听张昀说,殿下着人拿了生辰八字上安宁侯府与安宁侯家的小姐合八字,只要八字相合,便会提亲……这岂有八字不合之理?便是不合,安宁侯也能叫它相合。听得说,这位小姐将来是要做中宫的主人,母仪天下…”
春兰这个时候不耐烦地插嘴:“她住中宫,那我们公主住哪儿?”
腊梅便不说话,林夏苍白了一张脸,也没说话。
春兰想了一回,便恨恨道:“那太子脑子又不会想事了是不是?!这样一来咱们公主住哪里?”
林夏便道:“这是流言,我去找她问清楚。”
然而也只是自我安慰而已。所谓空穴来风,而张昀又不是那种轻薄口舌的奸臣,虽然说话时常爱耍些话术和俏皮,但这种事情上,他不会以讹传讹。
可要她相信小太子对她明里一套暗里一套?天啊,这也太可怕了。比穿越可怕。比和亲可怕。比系统被毁可怕。比自己在现世被放弃了,更可怕。
好比一个穷到极点的人,连饭也吃不上了,可怀里揣了个举世无双的宝贝,于是便以为自己虽然看起来一文不名,但实则是贫民窟里的百万富翁。直到有朝一日,大家都告诉她,你这个宝贝是假的,你确实很穷…
险些站不住,扶着春兰的手道:“扶我回去,我要问清楚。”
然则,春兰扶着她刚抬脚,林夏便觉得脖子上一阵钝痛,心下清楚后脖颈着了谁的道,一阵直透脑门的酸麻之后,人堪堪便晕了过去……
醒来时靠在什么人的怀中,软绵绵的,没有小太子身上的味道。似乎有车轮滚滚……所以现在是在马车之上?
“你醒了?”是明媛!
林夏顿时一个激灵坐直了:“姐姐,你要带我去哪里?!”
明媛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随便哪里,只要远离那个是非之地便好。”
“……”林夏要哭了,她还没找容予问清楚,竟然就这么走了,死都不瞑目!
“怎么,”明媛的声音冷冷的,“你还想着他?”
“我要找她问清楚!她是不会骗我的,她答应了我的事,就一定会做到的!”林夏也不知自己哪里来的自信。
明媛刚想说什么,却见到小七的面色剧变,猛然瞪大的双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