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杜拿起那块“砖头”,摸一下就能确定他猜对了。拆开厚厚的报纸,果然是四沓美元。老杜叹了口气。平平和安安惊得睁大眼睛。邵耀宗此时也明白过来:“见着外婆了?”甜儿点点头,赶紧为自己解释,怕慢一点挨到身上:“我没想要。沈思维伯伯和沈爷爷非要我拿着。他们说我拿着那个奶奶心里能好受点。我身上的衣服和手表也是她买的。”指着行李箱,“还有三件同一款式不同颜色的是那个奶奶给平平、安安和小美买的。爷爷,你俩不是和平分手协议离婚吗?沈爷爷怎么说她对不起你们?”杜春分道:“你沈爷爷说的可能是‘你’,没有‘们’。”老杜想起往事又不禁叹了口气:“事实证明我的选择没错。她心里对我的怨气要是因此消失了,可能会觉得对不起你娘。没见着你,也就午夜梦回睡不着的时候心里有愧。见到你,你又像你娘,那点愧疚无限放大,她又是个要面子的人,没勇气回来,所以就用这些弥补。”甜儿明白了:“这就难怪了。”杜春分不禁说:“其实她没养我,以后也不让我伺候她,我跟她扯平,她不用这么愧疚。”老杜以前经常利用人心旁敲侧击有用的情报。他前前妻心思简单,几十年没见他也能猜到她那点心思。即便没见到甜儿,听到沈舒城说到杜春分现在只是个厨师,再看看生活很好的养女一家,她一样会觉得对不起她。更何况有了甜儿这个高材生作对比,旁人不说她也会想如果把闺女带出去,现在是不是跟甜儿一样有出息。老杜道:“她如果一直没结婚,你就是她唯一的女儿。”甜儿想一下:“她结过婚。跟娘之前猜的一样,没多久就离了。听沈伯伯的小儿子说,好像总共才半年。可能后来一直没遇到合适的就收养了一个。那个阿姨我见过,也是四十出头。沈伯伯的儿子说,肯定是因为她想娘才特意挑个跟娘差不多大的。”平平不禁说:“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安安点头:“她收养那个阿姨的时候,那个阿姨肯定还未满十八岁。那时候爷爷还没再娶,她干嘛不回来啊?”老杜道:“如果是建国前收养的,她可能以为我会败吧。如果是建国后,咱们不光打败了常凯申,还把美国赶到三八线以外,无异于我朝她脸上打了两巴掌,她怎么可能回来。”平平感慨:“造化弄人啊。”甜儿问:“那这些钱怎么办?”邵耀宗转向杜春分:“这么多回头让甜儿还回去吧?”老杜道:“不用。对咱们来说确实多。以我对她家资产了解,如果没缩水,这些年一年增加百分之零点五,这些不过是她的零花钱。她那样的人好不容易低下头,你还给她,她能气得扔垃圾桶里。”甜儿不禁说:“难怪沈爷爷非让我拿着。”老杜递给杜春分。杜春分:“我不要她的钱。再说了,她也不是给我的。”老杜看甜儿,“她当时怎么说的?”甜儿仔细想了想:“好像说给我们的见面礼。还真没说给娘。”说出来,猛然睁大眼睛,“我才发现她居然没给娘买礼物。也没有爷爷和爹的。”老杜道:“这才是她。你们拿着吧。哪天她回来跟我和你娘吵起来,我们也能理直气壮地反驳。”平平忍不住说:“你们都这把年纪了还吵?”老杜:“道不同,指不定说三句话就能吵起来。”随即把钱递给甜儿。甜儿试探着问:“真让我们自己收着?”老杜点头:“你们都不小了,也该学着理财了。”甜儿想想她的专业立马把钱包好,对平平和安安说道:“回首都再分。”邵耀宗问:“坐飞机来的吧?”他这冷不丁一问,甜儿吓得哆嗦了一下。抬眼看到他没生气,嘿嘿笑道,“这不是有钱了吗。穷人乍富又不敢穿金戴银,再不暗戳戳享受一下,还不得憋死我。娘,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多年过去,记忆模糊,老杜又没她的照片,杜春分对她那个娘真没什么感觉,无怨无恨无爱也无思念。她现在不差钱,还有自己的房,以后她和邵耀宗的退休工资都花不完,甜儿花的还不是他们的钱,自然很难在意。杜春分道:“有下次也没关系。你们到首都就把这笔钱花掉也没关系。因为大手大脚遭人惦记,出点什么事别怪你娘我就行。”平平和安安不由得想起火车上那一幕,就想告诉甜儿。到嘴边想到爹娘也爷爷都不知道,连忙把话咽回去,改催甜儿把钱收起来,把那个奶奶给她们买的衣服拿出来。安安看到湖蓝色连衣裙:“我喜欢这个。娘,我们收了那个奶奶的礼物,要是那个奶奶回来,是不是就得我们照顾啊?”杜春分:“你们招待。这点东西和这点钱,招待她几天就够了。”安安点了点头:“这样还行。因为这些钱和礼物就赖上我们,我可不要。”甜儿忍不住看她。安安不明所以,“咋了?”甜儿摇头:“真没想到你居然能说出这种话。”“我说错了?甭管当年因为什么,她不要娘是事实吧?当然啦,我说的都是万一。不过凭她的性格也不大可能回来。除非她生病了。”平平问:“因为久病床前无孝子?她对养女很失望?”安安点头:“娘,我想上去试试。”杜春分:“去吧。甜儿,箱子里还有什么?”甜儿把衣服拿出来,三大盒巧克力跃入眼前。杜春分无语:“你又买这些干什么?你又不吃。”“那个奶奶准备的。我可以对天发誓,这箱子里的东西没有一个是我买的。”老杜想去去年她回来巧克力快化了,也相信甜儿不会再买:“爷爷相信你。赶紧拿出来放阴凉处。”甜儿拿出来,巧克力底下又多出个纸包。杜春分和邵耀宗同时皱眉。甜儿解释:“这是几个钱包,比我巴掌大一点。听沈伯伯的女儿说挺贵的。”杜春分点头表示知道:“收起来吧。你们现在还是学生。”甜儿点头:“我没用也是怕横生枝节。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干了什么事才有钱买这么贵的包。说不定还会连累爹被查。”邵耀宗想笑:“谢谢你没被这些糖衣炮弹冲昏头脑。”甜儿摇头:“我起先不好意思用其实还有点心虚。好像是我卖娘求荣似的。听爷爷那么一说,她又是给钱又是买东西,不过是想自己好受点,我就不觉得珍贵了。”杜春分提醒她:“既然收了人家的东西,以后见着人家客气点。”甜儿点头:“我知道。让我喊什么喊什么。”顿了顿,看向老杜,笑眯眯问:“您说我要是告诉她喊你爷爷,她会不会让我管她叫奶奶啊?”第161章 大姐大老杜气笑了:“你可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人家没调侃你。”老杜:“你之前叫她什么?”甜儿回想一下:“阿婆啊。沈伯伯让我这么喊的。”沈思维考虑到那位跟养女一家住一块,叫外婆怕养女一家多想。喊奶奶的话,又怕那位还怨老杜。后来想到他管祖母叫阿婆,带有一个‘阿’字又有点亲切,这才让甜儿这么喊。老杜道:“以后也这么喊。”甜儿吸溜嘴,“您这人——”老杜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甜儿说不下去。行李箱里除了她们几个的裙子、手表和包,全都是吃的。甜儿把衣服、手表和包给平平,就把东西全倒地上。杜春分忍不住皱眉:“放桌上累不着你。”甜儿:“太多了。她好像知道你们在这儿,以为从首都从这儿坐飞机也得转机,所以就弄这些东西留我路上吃。”老杜问:“你告诉沈思维我们在这儿?”甜儿点头:“沈爷爷在管理所那些年被教的太成功,又有常凯申时不时帮咱们一把,沈爷爷现在有多佩服你们就有多厌恶光头的人。沈爷爷跟他们没共同语言,又不会英语,一出家门就烦。这两年国内经济形势见好,沈伯伯觉得有您和爹这层关系一般人不敢欺负他们,就想搬去羊城试试。我怕他们想给你个惊喜偷偷飞去宁阳找您。”杜春分看向她爹:“这儿跟羊城两隔壁,沈家知道你在这儿,不会今年就搬过来吧?”邵耀宗道:“一大家子在美国经营几十年哪能说搬就搬。”甜儿:“他们打算先让沈伯伯的大儿子过来,要是能行的话,愿意回来的就回来,不愿意回来的就留在那边。对外开放了,飞机直达也方便。”停顿一下,“我觉得沈伯伯想回来还是在那边吃不惯。去年春节他看到家人包饺子可开心了。还偷偷跟我说面包没娘做的粘豆包好吃。”杜春分不懂:“干嘛还偷偷的?”甜儿想想:“可能怕给儿子儿媳妇添麻烦,怕他夫人听说以前只能吃粘豆包难过吧。我当时忙着做菜没顾得问。”老杜:“你做?”甜儿点头:“我就不说他儿媳妇了,他夫人都没我做的好吃。自打去年八月十五吃了我做的菜,春节还没放假他孙女就写信让我过去。”还想说什么,不禁睁大眼睛。老杜奇怪,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安安穿着裙子下来。湖蓝色也趁皮肤,安安不如甜儿长得明艳大气性格张扬,这种颜色恰好配她的气质,清清丽丽,跟个冷美人似的。然而冷美人一开口就完了,弱弱地问:“怎么了?”担忧地打量一下自己,“要不,我换下来?”邵耀宗道:“春分,赶明儿买个穿衣镜?”杜春分点头:“明天就买。”安安忍不住问:“那是好看还是不好看?”“好看!”甜儿过去拉住她,打量一番:“我的眼光真不错。”安安的担忧瞬间消失,颇为嫌弃:“你选的?”“让娘说。”杜春分笑道:“甜儿的眼光确实不错。那条白色的是平平的,粉色的是小美的?”甜儿点头:“平平肯定觉得粉色太娇。”话音落下,平平下来,不过她没换衣服。杜春分还是多嘴问一句:“平平,白色的行吗?不喜欢让甜儿跟你换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