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到家杜春分停下,眯着眼看他:“再说一遍。”“扑哧!”一连长笑喷,一见营长看他,拎着东西就跑。邵耀宗面色微怒。杜春分抬起下巴,想打架?车站人来人往人很多,还有一连长在,邵耀宗拉不下这个脸跟她计较,“一连长,车呢?”一连长朝外努一下嘴,“在门口。”杜春分把孩子和东西放车上,坐到副驾驶。一连长愣了愣神,朝副驾驶看看,又看看邵耀宗,这个嫂子哪找的?真不拿自己当外人。邵耀宗又不能说,她脾气大,傻大姐一个,这样也不是第一次。只能硬着头皮说:“我夜里睡了一会儿,她一直没睡。”一连长不敢信,压低声音问:“一夜?嫂子蛮好的。”自己娶的,不好也得捏着鼻子认。谁叫俩闺女认这个娘呢。邵耀宗:“家里还缺几样东西,买了东西再回去。”一连长试探道:“我开车,您坐后面看着几个孩子?”邵耀宗心说,我不看也不行啊。到车上,邵耀宗就把盛着四个孩子的箩筐拉到身边。一连长麻利的去开车,“嫂子,买啥?”“水桶、面盆、洗澡盆和水缸。知道在哪儿吧?”部队搬到这边,里里外外都要置办,最近一连长没少往安东县跑,“知道。嫂子,困的慌就眯一会儿,到了我喊你。”“不用!事不办好我睡不着。”杜春分能睡着,她怕邵耀宗买了水缸忘了桶,气得她忍不住跟邵耀宗个傻子干架。一连长不由得看杜春分,熬的跟鹰似的,“回去的路上再睡?这边离我们驻地挺远。”杜春分点一下头:“卖东西的地方不远吧?”“不远,前面拐弯就到。”水缸占地方又便宜,在城区弄个店不合算。火车站离闹市区远,房屋便宜人又多,做大物件生意的就把店设在火车站附近。一连长话音落下,车转个弯,杜春分就看到几口大缸。车停稳,杜春分跳下去,早点弄好早点回家睡觉,困死老娘了。四个孩子夜里睡的好,可今天比往常早起一小时,不习惯,姐四个都没啥精神。邵耀宗看了看孩子的脸色,说:“在车上等着。”平平和安安陡然精神,伸着小手要出来。一个孩子好办,俩孩子不好抱,邵耀宗说:“你们看甜儿和小美。”俩孩子转向两边的小姐妹。甜儿窝在宽大的箩筐里,靠着她娘的新衣服,舒坦的跟个小太爷似的:“妹妹,别下了。爹娘买好东西就上来啦。”平平和安安又忍不住看邵耀宗。邵耀宗:“爹一会儿就上来。”小孩抿着嘴唇,不说好,也不说不好。但她俩把手缩回去,邵耀宗就知道成了。邵耀宗转过身准备下去,险些一头扎车底下。杜春分一手拎两个很大的坛子正朝他走来。邵耀宗无力地问:“买这么多坛子干嘛?”“腌菜啊。”杜春分不禁瞥他一眼,一个营长连这点都不懂,还不如一连长呢。邵耀宗不是不懂,是没想到,“秋天腌菜,我知道。”“一次买好,秋天不用来了。”杜春分二话不说递给他,“放上去。”邵耀宗认命的放角落里。杜春分和一连长抬着水缸过来。邵耀宗跳下车,帮杜春分接一把。杜春分去找水桶、洗澡盆和和面的陶瓷盆。一刻钟,置办妥了。运输车摆的满满的,一连长跟邵耀宗小声嘀咕:“这个嫂子买东西真干脆。”邵耀宗心说,结婚更干脆。要不是谈婚论嫁的时候他犹豫一下,相亲当天就能拉他扯证。“你嫂子快撑不住了。”邵耀宗朝副驾驶看一眼。一连长想到杜春分一夜未睡,“我开慢点?”邵耀宗“嗯”一声,跳上车坐四个闺女中间,“你们也睡一会。”三个大人来来回回搬东西,早把小孩吵的清醒的不能再清醒。甜儿睁着灵动的双眼,“爹,去哪儿?”“回家。”杜春分离婚的时候,俩孩子还不记事,又过去大半年,甜儿早把她奶奶家忘了。邵耀宗的家,杜春分提过,但甜儿睡一觉睡忘了。甜儿心中的家只有一个,“姥姥家吗?”邵耀宗心说,你姥姥家回不去了,“爹的家。比姥姥家好。”看到平平和安安,“比爷爷奶奶家好。我们的家。”甜儿甜甜地说:“我喜欢我们的家。”邵耀宗看到小孩开心的样子也笑了。对四个孩子说:“到了我们家,想吃什么吃什么,想买什么买什么。爹和娘有钱。”杜春分撇出去的嘴唇收回来,娘有钱。一连长注意她动了一下,看她还没睡:“嫂子,咋不会睡会儿?”杜春分不怕家丑外扬,但也不能当着人家下属的面抱怨。否则都当她事多难缠,哪天把邵耀宗打了,她说没打也没人信。杜春分胡扯:“在想我娘家人。”微风把杜春分的话带到车厢,邵耀宗险些被风闪了舌头,想你娘家人骂你吗。杜春分说完,就在想她二婶咋骂她。殊不知她二婶林香兰懵了。小河村离滨海近,邮递员下乡送信先送小河村。这个时节生产队没多少活儿,杜春分把孩子带走,她二叔二婶闲下来,早饭就端着碗出去吃,顺便跟左邻右舍侃大山。聊的正起劲,邮递员喊:“杜广元,杜广元?”村长不知道杜春分啥时候走,她又说走之前寄封信,想知道这点,村长这几天早早吃过饭就奔她二叔家。村长心里咯噔一下,转瞬间想到杜春分走了,等于他儿子转正妥了,开心的想笑,在这个档口又不敢笑,一脸扭曲的指着杜二叔:“他就是杜广元。”“杜广元,你的信。”杜二叔奇怪:“谁给我写信。”“看看不就知道了。”杜二叔虽然只读过几年私塾,但看信没问题,“我看看。我们家没外地亲戚。”村长心里好奇的跟猫爪的一样,走过去看到拆开的信纸,“二叔,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走了。”“走了?”邻居万大娘没听明白,“啥意思?”杜广元杜二叔也想问。村长看了看信:“跟她丈夫走了。”二婶林香兰奇怪:“春分哪来的丈夫?”村长不敢说实话,垫着脚又看看:“在饭店认识的,军官。随军走了。她二婶,你的意思,你不知道?”“我——我昨儿还跟你说,今天跟我外甥相亲。我要是知道,我能一女许两家,其中一家还是我外甥?!”林香兰一想到姐姐一家今天过来,顿时又气又急乱蹦跶,“啥时候走的?信上咋说?有没有说去哪儿了?”村长起先闹不明白,不想嫁人可以好好商量,干嘛偷偷摸摸的走。又看看信,村长心头的疑惑解开。摊上这么个一心想着娘家的二婶,换他有机会也一走了之。不能刚出虎口又进狼窝。即便躲过了豺狼,万一前方还有坑等着她咋办。在杜春分和杜广元一家之间,村长毫无疑问地站杜春分,也不再给杜广元两口子留脸:“去哪儿她也不知道,驻地保密。春分说不告诉你们两口子,是你林香兰做事太过分。给她介绍的那人,好吃懒做啥都干,就是不干人事不干活。”杜广元慌忙把信收起来。“村长说的是真的?”万大娘是杜春分堂伯的妻子。以前家穷,经常管杜春分借粮票。有就还,没有杜春分也不要。万大娘心中有愧,所以对甜儿小美特别好。俩孩子去她家玩,玩忘了回家就在她家吃。万大娘一听村长的话,急眼了,“你们真给春分介绍个二流子,春分不得已才走?”杜广元下意识反驳:“放屁!”“说谁放屁?”万大娘撸起袖子,“平时不跟你一般见识,当我怕你?”上去就撕杜广元的嘴。杜广元下意识挡。“还敢还手?非教训你不可。”万大娘腿长胳膊长,抬手就是一巴掌。杜广元懵了。林香兰顿时红眼,“敢打我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