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子, 白亦容不好装作看不见, 只好停下脚步, 转头看向三皇子姜瑞源。
姜瑞源见到他,便露出一个笑容,在白亦容看来,这个笑容莫名其妙地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跟带着张面具似的。大概是我看错了?白亦容心里暗道。
“白大人, 久闻你的名字,一直没机会跟你谈一谈。三天后,我举办了个赏梅诗会, 邀请了整个殷都的学子前来, 你也一起来吧!这是请帖。”他将一封像是事先准备好的请帖递了过来。
白亦容不想跟三皇子扯上关系,便道:“劳烦三皇子费心了,我三天后可能还有公事要忙, 恐怕是去不了了。”
三皇子姜瑞源脸上的笑容一僵, 随后,他又笑了:“不碍事,白大人请随意。”
白亦容朝他点点头,告了声别, 转身就走。
三皇子看着他远去的身影, 眸色愈深,拳头握得紧紧的, 直到随侍唤了声“三殿下”, 他才醒过神来, 又露出了那个人畜无害的微笑。
皇城内皆是皇上的耳目,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皇上的耳中了。
“老三邀请了白爱卿,白爱卿拒绝了?”
“是的。”
皇上曲着手指叩着桌子,脸色不是很好看。老三这是在向白亦容示好,也就他失宠后才会这么干,若是换成了往常,恐怕他还不将白亦容放在眼里。皇上心里想着,不禁哼了一声。
看来,那番敲打是起了作用,老三往后恐怕都会夹着尾巴做人。
三皇子自是不知道皇上这番心理活动,他只知道自己失宠了,连续几次请求觐见父皇,都被拒绝了。他能察觉到自己是被冷落了,再加上秋菊被杀一事,他也闻到了风声,终于知道害怕了。这些日子,三皇子日夜苦思,就是睡不着觉,最后才想出这个法子,当面向白亦容示好。
不过,显然,白亦容并不买他的帐。
在白亦容心中,他就是个搞学术的,跟皇子扯太多,没什么好处。他对自己目前这个情况很满意,不用站队,也不属于任何党派,只衷心于皇上一人。天塌了,有皇上来帮他撑着,谁也不敢再动他了。
然而,三皇子却是因此而记恨上他。他可是屈尊纡贵来邀请白亦容,他一个种田的居然不给这个面子,好面子的他自觉脸皮都被白亦容扯下来扔在地上踩,教他如何不记恨?不得不说,三皇子虽然没有遗传到永和皇帝的心胸和精明,爱面子这一点倒是十足十的相像。
这日,依旧是白亦容休沐的日子。
天气冷得很,刺骨的寒风呼啦啦地吹着。虽然没有下雪,但那低得可怕的气温远远不是白沙村可以比拟的。
这么冷的天,白亦容不可能出去哪里找罪受。屋里烧着地龙,他哼着小曲儿,躺在摇椅上,看着一本文集。
在这个落后的朝代,有钱人还是过得十分舒服的。
白亦容身为地主,自然有钱,不会亏待自己的。大概是前世习惯了暖气的缘故,他很是怕冷,所以才舍得斥资烧地龙。不然,平时的他都是很随意的,没那么多讲究。
屋外传来了春江急急的声音:“三殿下,你不可以这样子闯进来——”
白亦容起身,走到门口的时候,门被粗鲁地打开了,三皇子姜瑞源出现在他卧室门口。白亦容不悦地皱起了眉头,这三皇子好生无礼。
官场上正常人拜访一个人的时候,是要先递名帖的,然后视主人的心情决定见与不见。当然,三皇子官高他许多级,可以不用递名帖,但是哪有不经通报直接闯入人家的卧室,这不是要结仇是做什么?
白亦容一看,三皇子身后还跟着一众身穿身穿青衿的读书人。不过,看那衣服的材质和光鲜程度,就知道这群人是有钱人家出来的。
这些人全都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毫无私闯他人卧室的羞愧。
白亦容不知道的是,那些懂得羞愧的人全都离开了,留下这群豪强子弟打算跟三皇子一起整白亦容。
三皇子的算盘打得很精妙,打倒了白亦容,他可以拉拢众多豪强的心,这笔生意是很划算的。
想来想去,他们认为,白亦容再厉害也只是个十三岁的少年,只要让他跟皇上离心就够了。
业精于勤荒于嬉,他们打算让白亦容沉迷于其他事情中,荒废种田一道。
由于担心白亦容借故不见他们,所以他们才闯进来,直接找白亦容。
殊不知,白亦容对他们的旁若无人早就心生厌恶了。
“三殿下,有事?”白亦容问。
三皇子姜瑞源看着白亦容,只见眼前这个少年唇红齿白的,眼睛如同一汪深水让人看不透。他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论相貌,白亦容也是不遑多让的。想到了那个私底下的流言,他不由得怀疑自己父皇是不是真的看上这个少年。
最近,民间不知道哪来的传闻,说是永和皇帝其实是个断袖,那个农官大人只不过是以色事他人。不然,他年仅十三岁,何德何能让皇上不仅对他高看一眼,还对他百般维护?
三皇子姜瑞源对这流言是嗤之以鼻的,现如今,他都有点打退堂鼓。不过,转念一想,就是真的又如何,难道在父皇的心里,白亦容还能越得过自己这个亲生儿子不成?
白亦容自是不知道这些龌蹉事情的,他等着三皇子的回答。
三皇子姜瑞源笑嘻嘻道:“今天我们举行诗会,我打算邀请你参加。这不,你今天也休沐,不如……”
白亦容脸色沉了下来,姜瑞意没想到他会变脸,便抢在他开口之前,带着几丝威胁的口气道:“白大人不会是怕了吧?”
白亦容呵呵笑了声:“三殿下,你闯入我房里,已经是非常失礼的事情了,我非常介意这种事。如果我这次答应你了,是不是以后随便一个人就可以进入我的房间,我还得笑脸以待?”
三皇子噎住了,随后,他又说:“白大人,别那么严肃,这是我的不对,我向你道歉,可以吗?”
他心里暗暗咬牙,自己已经把姿态放得这么低了,白亦容要是还敢拒绝的话,他非得发飙不可。
白亦容才不理睬他,说:“春江,送客。”
姜瑞源一下子站直了,那手指着白亦容的鼻尖,怒睁双眼:“你、你……”
白亦容冷着脸看他,说:“三殿下,请吧!”
姜瑞源忍不住气笑了:“好好好,你别仗着我父皇的恩宠,就敢这样子对我,你早晚会后悔的!”
白亦容转身回屋,却是再也不想理睬他了。
如果连姜瑞源这种蠢货都能登上大宝,那他白亦容这个官不做也罢!
姜瑞源原本想着将白亦容拐到妓-院,反正黄赌毒让白亦容随便沾上一样,这样子他就彻底废了。
没想到,白亦容却是连他的面子都不给。
姜瑞源出门时,脸都红了,不是羞的,是被气的。
随行的豪强子弟都笑着看他,虽然没开口,但是姜瑞意知道他们都在看自己的笑话。
因为这事,他对白亦容更是嫉恨交加。他好歹也是一个皇子,而且是有希望角逐皇位的皇子,白亦容这样子做,就是在打他的脸,意味着站到了自己的对立面去。
由于在场的人极多,次日,这事就传了开来。
永和皇帝听着手下的汇报,不由得皱起眉头,这个老三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他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就会有个这么蠢的儿子呢?
就在这时,三皇子姜瑞源再次求见皇上。
永和皇帝敲了敲桌子,面无表情道:“让他进来吧!”
三皇子得知皇上肯见自己了,兴奋地进入了圣安殿,不过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不安的。
进入了圣安殿后,他先请了安,然后兴奋地看着永和皇帝。
却见永和皇帝满脸冰霜,不由得心里咯噔一下,这又是出什么岔子了?
永和皇帝看着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心道,心狠手辣他倒是有,可怎么连个礼仪都学不好?
“我听说,你私闯白爱卿的宅子,这事可是真的?”
三皇子姜瑞源一听这话,就觉得不对劲,不由得小心翼翼道:“父皇,我是为了请他参加诗会,他屡次拒绝不肯给面子,儿臣也是爱才惜才,想见识他的才学……”姜瑞源试图往好的方面说,然而永和皇帝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就算是有天大的理由,谁让你闯他的寝室的!回去将礼记抄写一百遍!”永和皇帝粗鲁道,“朕看你的礼仪都喂狗吃了!”
姜瑞源浑身一抖,心里委屈万分,却不敢表露出来,只得认错:“儿臣知道错了,请父皇给儿臣一次改正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