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那些无心小妖迟早要死,但封城一个个查的还是王妄,杀人、或者说是杀妖的人还是王妄,他战战兢兢地跪下时偷偷瞥了一眼陈幺的神色。
陈幺端坐着,瓷白的脸羸弱又慈悲:“孤让他杀的。”
“孤比他可怕。”
福全不记得自己当时是什么心境了,他脑袋空了两天,全是那句孤比他可怕……是吗?是的吧。他们这个身子骨病弱到连门都出不了,说一句话就要喘气的陛下其实真的很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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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吩咐你们就听了?”卫贤见过王妄那疯狂的样子,其实说不上疯狂,王妄在凉州杀人时一直很平静,但他越平静,就显得越疯狂。
那么多人、那么多人,王妄是怎么做到无动于衷的,他问过王妄,但王妄并没有回他,“你们根本就不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让我进去,我要去探望陛下!”
福全膝盖一抖直接跪下了:“卫大人,陛下交代过了。”
卫贤铁了心了:“我要进去。”
福全抱住了卫贤的腿:“大人,大人!你敢忤逆陛下吗?”
卫贤一滞,强行忍下了进去的冲动:“知道了。”
福全这才松开卫贤:“您稍等。”他撩起袍角就往书房跑,拿起密信就又折返回去,小心地交给卫贤,“这是陛下让咱家交给您的。”
卫贤要跟陈幺在诸位大臣面前演不合,很少跟陈幺有正面接触,一般是通过密信交流的,他知道自己拿到信后就要离开了,少年又往紧闭的寝殿大门看了眼才把信塞进怀里:“替我告诫陛下一声……保重身体。”
福全低头道:“知道了。”
卫贤出去后直奔钦天监,二师傅受伤不轻,如今在钦天监养伤,是需要人照顾的,他推开门,看到了一个苍老的背影,眼睛骤然一酸:“二师傅。”
二师傅背对着卫贤:“少帝如何?”
卫贤小声道:“我没见到少帝。”他摸了摸怀里的信,犹豫道,“二师傅,王妄、无量山那些人,真的可信吗?”
“可信?”二师傅笑着摇头,“哪有什么可不可信,”大临的情况糟糕至此,“不过是背水一战罢了。”
卫贤怔了下:“怎么还是背水一战呢?”他已经乐观很多了,“你也看到了,大临的百姓如今能吃得饱,穿得暖,少帝他……”
二师傅苍老了许多,他弯了下腰:“你知道天下最需要防备的是谁吗?”
卫贤脑子里蹦出来一个名字:“王妄?”
二师傅一叹:“陈幺。”他念叨,“是少帝啊。”
卫贤摸不着头脑:“少帝?怎么会是少帝,二师傅。”他讪笑,“二师傅,你是不是老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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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幺一昏就是半个月。
王妄一直守着陈幺,他开始懊恼,他还忏悔:“你别睡了,我不跟你生气了,都怪我。”他趴在陈幺床边,“我明明就知道你身体不好气量还小……”
陈幺失去意识前还停留在王妄喜欢他的震惊上,他睫毛颤了好几下——身体不好气量还小。
很好,非常好。
王妄还在念叨:“身体不好也挺好的,你看,你往这一趟,我就再也不敢跟你计较了。”
陈幺:“……”
你在说什么鬼话,是他想昏倒的吗?
王妄终于发现陈幺醒了,他蹭一下站了起来:“你醒了?”他总想跟陈幺道歉,但这次不是他做错事了,“你要跟我道歉吗?”
陈幺沉默了下,他现在嗓子很痛:“渴。”
王妄去倒水,然后离得远远地把杯子递给陈幺:“给。”
陈幺不仅是渴,还浑身无力,他的手脚瘫软地跟面条一样:“我没劲。”
王妄还是没过去:“你可以叫长生啊。”
陈幺知道王妄在闹脾气,但他也不想道歉,他仰躺着:“我昏了多久?”
“谁给我换的衣服?”
王妄顿时手脚都有点不自然了,他媳妇,自然是他来的,他又过去,若无其事道:“喝水是吗?”他半抱起陈幺,一点点喂他,等他喝完一杯水才接着道,“我之前真的很难过,我怎么都想不通。”
陈幺冷着脸,一言不发。
他也很难过,他也怎么都想不通,干嘛要喜欢他!是他不够狠辣,还是不够阴毒。
王妄怀里是具冰凉的、心跳都很缓慢的躯体,他真的很难过,但他又真的没办法跟他计较,他怕陈幺又一躺半个月:“我们扯平。”
陈幺垂眼,神情阴翳。
王妄去捏他的脸,捏了好几下,陈幺才有点恼地看他,他这才笑:“你还生气?”他客观评价道,“真不要脸。”
陈幺:“……”
我砍死你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