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儿一落,他翻身便将她压下,低头吻住她的唇,缠绵许久。放开她时,两人都有些气喘。苏长离吻了吻她的额头,低哑道:“若不是明早还要启程你起不来,别想我会轻易放过你。”敖雨辛依偎在他怀里,闷闷地笑。第二日天不亮时,大军拔营,离开徽州,往西北方向魏京行进。从徽州到魏京,路途遥远,越接近魏京,周边与魏京连成一线的各郡越是兵荒马乱。有的城守弃城而逃,有的则组织城中仅有的魏军殊死抵抗。大魏虽腐朽之至,可既有奸佞当道,便有忠义之士。苏长离要合围进宫魏京,便要兵分数路,并与一直与魏兵对峙的北军会和完毕。一年里最热的时节都在路途上度过,一路清除障碍平定各郡,等到了魏京时,已经入冬了,天气乍寒了起来。这里的冬天来得还要更早一些。从北方流过来的冷空气,夹杂着寒风,凛冽如刀。敖雨辛站在魏京城外的高地上,俯目望去,见偌大的皇城像一副画卷展开在眼前。周遭的背景一应是雾蒙蒙的,大抵是数战过后的硝烟还未来得及清散。那座皇城里,曾经繁华的表象下,处处藏污纳垢,眼下颓败得犹如一座囚牢,囚牢里满是挣扎的蝼蚁。前世她便是那些蝼蚁中的一个。在皇宫里被囚了十年,后来为大魏征战,直至战死。那时她父亲的遗骸就被镇在她身后的那道城门下,她拼死也不能退让。前世种种,如走马观花。今生又回到了这个地方,回到前世的那个终点。只是这一世她再也不是那个任人摆布的大魏皇后。她终于还是改变了自己的命运,成为了手执屠刀的那一个。她知道这一次苏长离会带兵攻哪个城门,她也知道魏凌渊会从哪个方向出逃。她若没记错的话,魏凌渊会从西城云华门逃。西城守兵相对薄弱是其次,重要的还有一条暗道从皇宫通往云华门,便是专门为这等城破宫乱之际准备的。大魏的御林军历来身负着保卫皇城的重担,只是如今大军压境,御林军势寡,再怎么精锐也终是不敌。魏京的城门一次又一次受到重创,摇摇欲坠。曾经最为繁华的天子脚下,而今只剩一副残局。百姓们能逃的则逃,不能逃的则闭门不出。冷清空旷的街道上一派狼藉,无人敢出门上街,唯有魏兵从那街上横行而过。外面大军围城,城内魏兵无粮,只能挨家挨户地去搜去抢。早些时候战事没这么紧,百姓们能逃的机会更大一些。但是如今魏凌渊下了死令,凡他天子脚下的庶人百姓,临阵脱逃者,格杀勿论。大魏气数已尽。若为亡国君,怎能他一人孤身上路,他也要拉上这满城黎民百姓,为他做祭奠。魏凌渊坐在冷冰冰的朝堂上,看着浴血的御林军跑进跑出地传来战报。御林军死伤无数,都城就快要破了。起初还有一批朝中官员和他一起镇守朝堂,可随着形势越来越颓败,偌大的朝堂之上,便只剩下魏凌渊一人,身着龙袍,端坐在那象征着九五至尊的龙椅之上。宫里的老太监颤颤巍巍地进来劝道:“皇上,御林军收不住了,皇上还是快逃吧!”宫里也有一批忠心耿耿的旧人,曾是伴魏凌渊左右多年的心腹。他们安排准备着魏凌渊的出宫逃亡之路,并由一批御林军护送。这时皇宫里已经乱得不成样子了。宫人和后宫的妃嫔们想要活命,只得趁机逃路。魏凌渊也没有管,任由他们卷了细软出逃,把宫里所有能带走的值钱的东西都一扫而空。他这个皇帝喜怒无常、残忍暴戾,大抵最后唯一的仁慈便是生死之际没有阻止大家各奔东西。外头响起一阵动静。琬儿冬日里一身飘逸的素衣长裙裹着婀娜有致的身段,跌跌撞撞地从后宫跑到前朝来。她裙裾在寒天里飘飞,像是一只跳跃的蝴蝶,跑过宫门下宽阔的广场,跑过殿前龙腾祥云的玉石台阶。御林军见她是后宫妃子,还指望她进殿劝一劝魏凌渊趁早逃出皇宫,遂不拦她。她一至殿前,便被门槛绊倒,重重地跌落在冷清而又庄严的朝殿上,抬头看着龙椅上坐着的魏凌渊时,发髻散乱,小脸惨白,眼里的泪摇摇欲坠。她哪有想过今天。一直以来,她在后宫里锦衣玉食,尽管魏凌渊不爱她,可她也是前呼后拥的贵妃。她沉浸在自己的美梦里不可自拔,就等着魏凌渊平叛了诸侯之乱以后,她可以仗着敖家的势力,做大魏真正的皇后!可是现如今,敖家并没有给她做坚实的靠山与后盾,而是与安陵王联军,眼看就要攻破了城门,覆灭了魏朝。她做不了皇后了,她应该何去何从呢?琬儿望着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哭着哭着便悲惨地笑了起来,笑得大泪不止,道:“皇上,这世道向来如此,谁若先动了真感情,谁便是一败涂地的那一个。她可比你无情呢,所以最后你斗不过她。”魏凌渊不如往日那样暴怒,只是平静地看着她。琬儿咬牙切齿地垂泪道:“最后你落到了她的手上,还指望她对你手下留情吗,定然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她不怕激怒魏凌渊了,因为他二人此时此刻是一样的,形同两条丧家之犬。当初魏凌渊在徽州败兵逃走一事,在朝中散布开来,导致群臣动荡,早已不是什么秘密。那时他连夺徽州数座城郡,俘虏了威远侯的夫人与儿子,使得徽州大军不敢轻举妄动,节节败退,是何等的振奋军心。那时形势对他十分有利,如若他不曾延误战机,一鼓作气,趁着徽州群龙无首之际一举攻破,说不定今日之形势又会不一样。可他却迟迟止步不前,俘虏得来的两个最有利的人质,最后竟拿去换了一个侯女回来。不仅如此,侯女赶回了徽州,各方部署围攻,最后他败兵逃走时,竟把侯女留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