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茵冷声纠正,“名义上的家人。”当然,再名义上的家人,她不也允许被外人轻视。管家佯装恍然,“如果那位外人出声讽刺夫人,您也会下逐客令吧?”“宋茵神色未变,“徐轻盈一个大人,性子又不懦弱,不需其他人帮忙出气。”说了几句,宋茵耐心告罄,情绪淡淡地睨了眼管家,“你有事?”管家摆出一本正经的态度,“前些天栀梨小姐暂时体验的合计32门辅导课的老师评价今早都收集齐了。”这也是家里的传统,孩子们第一次体验的辅导课都会让老师给予评价,从前蒋越潇刚上课时,宋茵也看过这些老师对蒋越潇的评价,再后来的考核才不再关注。“这个给徐轻盈。”“夫人那里我通过邮箱发过去了。”茶室重归静谧,谁也没再出声说话。宋茵继续翻看手里的书,偶尔喝几口茶,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手里的书却没看上几页。“嘭。”一声轻响,精装硬壳书被反扣在桌面,书角划过茶杯。宋茵屈指点了点桌子,平淡道:“拿来。”管家不用多问,立刻将平板拿了过来。她还开机打开了整理过的评价目录,这才推给宋茵,全程表现就很准备有序。“有些书比较晦涩无聊。”管家帮忙找补道,“看点有趣的评价打发时间也好。”宋茵低头看着平板里的评价目录,不作回应。让管家没想到的是,宋茵要么不看,一看竟然看到了晚上,期间还用电子笔在评价上画圈批注,让不知内情的人看见了,还以为宋茵在批阅学生们的卷子呢。宋茵也是第一次批这些评价,比起自小独立的蒋越潇,栀梨那孩子总让人有种下一秒就能被人骗了的担忧。想到孙子,宋茵刚画下圈的笔尖稍稍停顿,眼前闪过在节目里教栀梨打拳头的蒋越潇,和栀梨一起把花环吃秃的蒋越潇,还有在院子里陪栀梨捡石头的蒋越潇,看着也不太聪明。宋茵批注下最后一份评价,抬眸看向管家,“蒋越潇从前的那些评价呢?”管家忙说:“在同一个文件夹里。”“嗯。”宋茵随意找了找,果然找到了几年前就看过一遍的老师评价,在一室茶香里,再她次看了起来。相比第一次,这次看的时候,宋茵提笔写了些相关批注。于是,当天晚上,蒋越潇下楼吃晚饭时,猝不及防地从管家手里收到了一份来自四年前的初测卷子,管家特别善解人意地将这些评价都用打印机打成了纸质文件。蒋越潇低头一看,这些文件上面有他体验过的所有辅导课的老师评价和批分,还有来自他奶奶的评语,一门一门全都有!全!都!有!蒋越潇:“!!!”这公开处刑延迟得也太久了吧?!他们是不是猜到我想找人安排金融实践课故意打击我呢?!栀梨手里也拿着属于自己的纸质评价,好奇地凑过来看蒋越潇手里的评价,惊讶道:“哥哥,你好厉害呀!比我厚好多好多!”这么厚的评价,体验的课程肯定也很多,哥哥果然是什么都会的小天才!蒋越潇连忙卷起这些纸,背在身后,微抬下巴,相当不在意道:“也就一般吧。”回答时,他扫了眼节目组装在四周用于明天拍摄的摄像头,心里松了口气,幸好这些摄像头还没开始工作。栀梨听了,看蒋越潇的小眼神更崇拜了。蒋越潇见状,紧紧卷着手里的纸,心里暗暗发誓,这些记录了他黑历史的卷子,绝对不能让小屁孩看见!“对啦!我有东西给哥哥!”栀梨伸着小手,从小兜兜里掏啊掏,掏啊掏,掏出了两颗糖递给蒋越潇,声音脆甜,“哥哥,答应给你的糖!”蒋越潇接过糖,“怎么两颗?”小屁孩不就贷款给他一颗糖吗?“一颗橙子味的糖还有一颗菠萝味的糖。”栀梨抿唇笑道,“我也不知道哥哥你今天喜欢什么口味的糖,所以都拿给你啦!”栀梨记得前天录节目时,蒋越潇先挑了橙子味棒棒糖说喜欢橙子味,但很快又说喜欢菠萝味的果糖。蒋越潇默默地握紧手里的糖,须臾,他看了眼四周的摄像头,心里头回生出一种可惜,有点可惜其他人看不见小屁孩一口气给了他两颗糖。两颗!这份可惜一直持续到饭桌上。宋茵和下班回来的蒋彦恒过来吃饭时,两个人就看见蒋越潇面前的碟子边放着两颗果糖。蒋越潇和他们对上视线,冷酷又平淡地解释道:“栀梨给的。”他说完,目光还似有若无地扫了眼宋茵和蒋彦恒的桌前,即使没说话,也让两位血脉相连的亲人从他眼神里瞧出了点儿含义。-我有糖,你们没有-大概就这么个含义了。然而,蒋越潇的这份从容自在,冷酷平淡的逼格只维持了不到三分钟,就在佣人往桌上端菜时宣布告破。“哇!”栀梨眼睛亮亮地盯着桌上刚端上来的菜肴,惊喜地拽着徐轻盈的手腕,脆声道,“妈妈,这就是你说的叫花鸡嘛!外面真的有荷叶耶!”听到叫花鸡三个字,蒋越潇立刻条件反射地伸手捂住肚子,生怕它不给面子叫出声。蒋彦恒注意到蒋越潇桌下的小动作,眉梢轻扬。原来养儿子的乐趣在这呢。第36章 (2合1)养儿子的快乐这个想法刚冒起来, 蒋彦恒又在心里摇头,清冽的目光越过餐桌,望向坐在蒋越潇身边的栀梨。儿子养了八年, 快乐才有不久。与其说是养儿子的快乐, 不如说是儿女双全的快乐。儿女双全——蒋彦恒屈指点了点桌沿。他和小不点见面的次数并不多, 到底从什么时候起这么自然地把小不点当女儿看待了?吊灯的灯光照下来,映亮了餐桌上的丰盛菜肴,叫花鸡,黄焖鸡,白切鸡, 宫保鸡丁,一共八盘菜,鸡肉就有四盘。全鸡盛宴?蒋越潇越看脸色越木,手也越用力压肚子。“妈妈, 它们闻着都好香呀。”栀梨两手托腮,目光一错不错地落在正中间盘子里的叫花鸡上, 叫花鸡的份量比其他菜的份量都多, 被一张大大的荷叶牢牢包着。栀梨从前翻平板里的菜单时看过叫花鸡的图片, 但菜单里很多菜肴看着都很好吃, 所以她一次也没点过叫花鸡, 还是这次参加节目给大鸡仔们取名, 才听妈妈说起叫花鸡怎么做。据说, 这层荷叶外面还会包上一层泥土。栀梨想到这个问题便稚声问了出来,“卫叔叔,它外面也有泥土吗?”“有的, 不过上桌前都敲开了。”负责做叫花鸡的厨师卫叔戴上一次性手套, 将外层的荷叶一点点剥下来, 里面的整只鸡金黄油亮。他边拆分鸡肉边解释道:“我们看了上周末的节目直播,一致认为夫人和栀梨小姐,小少爷可能都想尝尝看这几样鸡肉菜肴,正好大家今天晚餐都没点菜,我们便做了这些。”厨师们会看直播,和栀梨有很大的关系。原本他们在蒋家就是按部就班的上班做饭,但自从栀梨那次来厨房和宁姨学做小蛋糕认识了这些笑容很亲切的厨师长辈们后,不上辅导课的时候偶尔也会牵着闪电来厨房晃悠一圈,再到后来,栀梨每次从厨房离开都能收获两份小零嘴。一份小零嘴给栀梨,一份小零嘴给闪电。听着厨师卫叔说的这些话,蒋越潇表情很僵。他不想尝什么鸡肉菜肴,至少未来一个月,他都不想见到任何和鸡肉相关的菜肴。蒋彦恒瞥见蒋越潇脸上绷得很紧的表情和一直压在肚子上的手,心里微哂,难得在饭桌上起了些逗弄儿子的心思,“蒋越潇,你肠胃怎么样?不舒服吗?”蒋越潇:……蒋越潇:…………这个老父亲就应该和卡里的250元一起扔垃圾桶!他冷着脸,咬牙切齿,一字一字地回答,“我肠胃很好,不用你管。”等会儿?!蒋越潇猛地抬头瞪向蒋彦恒,这人怎么知道他肠胃不舒服的借口?!蒋彦恒神色坦然,充分向儿子展现了什么叫年长者的淡定和从容。栀梨知道哥哥肠胃很好能吃叫花鸡,放下了心,便兴致勃勃地和宋茵以及蒋彦恒说道:“奶奶,爸爸,我妈妈说叫花鸡超好吃哒!”“先生和老夫人都吃过了。”厨师卫叔笑道,“前天你们录节目的那顿午饭,家里就做了叫花鸡,还是先生特地点的菜呢。”“……”蒋彦恒脸上的淡定从容裂开了一条缝,表情也微微僵住。他不在乎被儿子或者其他人知道他看过直播,但真有点在乎被他们知道他看了直播还点了叫花鸡。蒋彦恒掀开眼皮,果不其然,蒋越潇投来的一言难尽的小眼神,除了儿子,连徐轻盈也略微惊讶地望了过来,应该没想到他能看直播?桌上眼神交锋波涛汹涌,宋茵平静地吃着菜。这种用在别人身上的话多,还挺不错,希望家里的管家也能和厨师小卫学习一下。栀梨今天退烧了,脑子也转起来了,稍微一想,顿时惊喜道:“爸爸,你有看节目吗?妈妈形容的叫花鸡听着特别香对不对?我听的时候都偷偷摸摸吸溜了好几次口水呢!”蒋彦恒能怎么说,老底都被厨师像拆叫花鸡似的拆得干干净净。他用着在商场谈判时的喜怒不形于色的表情面具,点了下头,声调冷冽,“味道是还不错。”话音刚落,蒋彦恒就听见蒋越潇重重地,冷冷地呵了一声。啧。蒋彦恒淡淡瞥了蒋越潇一眼,这儿子从前也是少年老成,现在怎么越来越幼稚了?难道和小不点待久了,年龄倒退了三岁?不,至少倒退了五岁。管家将桌上众人的表情收入眼底,低头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