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靖把手机塞到兜里,给了小刘后脑勺一巴掌:“走吧。”他跟在小刘后边,不远处华沙大厦已经被围了起来,警戒线后边还堵着一层看热闹的人群,大多都拿着手机录像。
他迈进警戒线的时候,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
林行渊已经不见了。
“死者是露阴癖?”严靖边戴橡胶手套边上电梯:“死者?女性?”
“是,张队那里送来的资料,男女比例14:1的露阴癖,女性本来就很罕见,”小刘跟在他后边:“所以死者的前科很好查。”他指指旁边:“两个月前,就是五月十八号,死者从华沙被带去了警局。”
“警局?”
“片警,小地方小案子,批评教育,没往上报。”小刘划拉了一下笔记。
严靖点点头:“继续。”
“华沙早上九点半开门,七点清洁工开始工作,发现尸体是在七点五十三分,嗯这个时间不是很准确,我记下来了。”小刘边写边道:“队里接到报警是八点零一分,这个有记录。”
电梯叮咚了一下。
到六楼了。
张宁川就坐在电梯正门口,看见严靖就刷的一下站了起来。“老严啊!你可算来了!”男人热情的笑道,一边引着严靖往里走一边道:“我记得你喜欢吃片鸭是吧?”
严靖扫开他的手。他跟张宁川是老同学,两个人上学的时候就不大对付。严靖做事有条不紊,大学四年上课写的笔记码的整整齐齐,大扫除一个人能包揽全队上下的活儿,堪称二队首席全职保姆。张宁川跟他相反,大一就出了柜,把家里闹得天翻地覆,现在一个人潇潇洒洒的过日子,袜子三十双存一个月才搁洗衣机里搅和搅和,出门倒是干净,浪起来能把整个魔都的gay吧荡漾一遍。
张宁川伸出手把领带往下扯了一下,扭扭脖子露出喉结:“下班之后咱俩去搓一顿?”
严靖拿着小刘的笔记翻看,没说话。
两个人一路进了女厕。
盥洗槽上一共五个,四个正常高度,干净无水渍;最左边一个乘轮椅者专用的,前方边缘正中间,端端正正的放着小刘拍给他的人头,后边的凹陷下去的水槽中,码着整整六排暗红色薄厚均匀的肉片。
严谨一阵反胃。
张宁川:“怎么样?片鸭走起?”
严靖心想他这辈子都不会再去吃片鸭这种东西了。张宁川道:“该采集的指纹脚步痕迹科的人都已经采完拿走了,现场遗留物只有一枚戒指,也已经被带回去了。”
旁边跑来个气喘吁吁的小警察:“严队张队,那边说四楼发现了血迹,要不要带人去看看?”
严靖一愣:“四楼?”
……
林行渊叼着一根棒棒糖,溜溜达达的跑进了被封锁的华沙大厦。
“你闹什么别扭?”林行渊顺着楼梯往上爬:“严靖阳气重,我就喜欢他身上那味,甜的跟加了三倍糖的牛奶一样,有本事你也散发点阳气让我舔啊?”
“……”
“你有么?没有就闭嘴真的——你刚才吓到人家了。”他舔了舔嘴唇:“皱眉的样子真好看,像是个嘤嘤哭着要抱抱的小可爱。”
邢鸠冷淡的走在他身边:“……身高一米八三的小可爱?”
林行渊冷静道:“你闭嘴,就是小可爱。我跟了他三个月才刚刚摸到他的手,软软的甜甜的,不是小可爱能有这样的手?”
“……”
“四楼现在应该没几个人,”林行渊从包里掏出一把三尺长的剑,提溜白菜一样提溜在手中:“干完这票我请你看我吃小龙虾。”
“你小心点,不要被别人发现了。”邢鸠提醒道。
林行渊笑眯眯的点点头。
二
林行渊溜溜达达的就进了四楼女厕。他把背包放在地上,拉开拉链把东西稀里哗啦倒了一地,翻找了半天,一拍大腿,惋惜道:“哎呀!我昨天画好的符箓忘带了!”
邢鸠斜倚在女厕门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演戏。
他身高腿长,黑衬衫的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禁欲的气息。镌刻似的五官俊美异常,低垂的眼睫卷长,浓密的像是一片森林。
可惜正常人都看不到他。
男人低声道:“你今早出门的时候把符箓掏出来放桌子上了。”
林行渊欢天喜地道:“那就没办法了,看起来我们只能一剑下去了。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天,斩我我都特意带过来了!”
“……”邢鸠看着他到一楼就提溜在手中的剑,没揭穿他:“鼠须笔跟朱砂不是都带了么?现在画还来得及。”
“邢鸠,”林行渊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师尊他老人家的教诲,你可真是一句都记不得了。‘画符不知窍,反惹鬼神笑’,我出门外在,随随便便画几张符箓,万一学艺不精给师尊丢脸怎么办?”
青年站起来,脸上开玩笑的表情还没有收回去,反手就是一剑,干脆利落的捅碎了盥洗盆前的玻璃——
随着一声尖锐的女音,镜子的碎片哗啦啦的碎了一地,露出了一张惨白的年轻女人的脸,紫黑色的嘴唇咧开到了耳边,露出了黏腻的舌头跟暗黄色的牙齿,喉咙深处传来一阵喑哑的嘶吼,像是野兽一样低声咆哮。
林行渊眉头一皱,一剑一剑的捅上去,把这张脸割的支离破碎,年轻女人的面孔上冒出黑色的烟,肌肤逐渐脱落,嘴中冒出几个零碎的句子。
“我嘶……爱……爱你啊……”
“我不想……不想嘶……嘶……不想……”
人脸很快就消失了,林行渊却是皱着眉,若有所思。邢鸠问道:“怎么?”
“不是这个。”林行渊道:“死在六楼的女人,不是这个。”
他伸手摸了摸还黏连着几块碎片的镀层,轻声道:“这玩意儿叫半魂,就是受惊之后可能会留下来的东西。大多数的半魂都是哭哭啼啼梨花带雨的,这种鬼样子的倒是第一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