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烧船前,他把两艘船的航海日记和监控还有自己录下的三卷录像带,都用防水塑料袋打包,然后系在救生圈上,丢到海里——出事后的第二天,打捞残渣的海警发现了救生圈,自然知道你父亲犯下的罪行,所以以后的军事法庭和所谓的外国施压根本毫无关系。而出于善意,没人把第三段录像的内容告诉你,他们想让你把自己的父亲当作英雄,而不是被病毒吓倒失去理智的杀人恶魔。”
“可惜,”舒墨鄙夷地冷笑,“你理解不到他们的善意,你一直在曲解所有的真相,并把结果往黑暗的方向想,因此走上一条万劫不复的路,你这个人完完全全无可救药。”
廖城安难以置信的睁大眼睛,他的眼睛因为充血而发红,身体也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当谎言被揭穿,阴谋被揭发,真相被披露时,那些支撑他怒气的力量瞬间被抽得一干二净。
四周的所有人都惊诧地看着这场变故,尤其是那些拿着武器,前一秒还在疯狂屠杀其他人的审判者们像石化般僵住了,他们包围着圆台,呆呆地望着站在最中间相互对峙的两人。
“你怎么敢——”廖城安虚张声势地吼了一声。
“你怎么敢!”舒墨大喊,用比他更大的气势怒吼了过去,“你怎么敢模仿舒阳,你哪里有和他半点相像的地方,刚才我在这里,看见你故作姿态模仿他的时候,我简直要恶心得想吐了,你的演技简直拙劣得令人发指!廖城安,你连他的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
廖城安紧紧咬住嘴唇,浑身颤抖得更加厉害。
舒墨语气里的鄙夷得更加厉害:“你这个懦夫、小偷,卑劣的撒谎者,小人,杀人犯,没有人性的蠢猪。”
“让我来告诉你更多的事情,为什么你比不上舒阳。”舒墨扬起头,用高傲的语气说,“他拥有你没有的头脑,智慧,神性,你说我父亲一直在利用我们,你恰恰错了,他爱我的母亲。在他得知她打算回国后,就从实验室偷出疫苗给她。而决定打针的是我母亲本人,他们知道这疫苗会有副作用,可我母亲不知道自己已经怀孕,也不知道会影响到后来的生育。但尽管如此,他们的所作所为没有伤害任何人,反而是保护了我们,其实不止舒阳,我也拥有了免疫力。”
廖城安屏住呼吸。
“你奇怪为什么神眼没有告诉你?”舒墨冷笑着摇头,“你又忘了,我告诉过你,它们诞生的第一个指令就是‘永远保护舒墨’,所以有关我任何不利的消息,除非我故意泄露,否则他们绝不会告诉任何人。”
舒墨此时看向廖城安的眼神像一只随时准备攻击的大蛇,他眯起眼睛:“在你杀死舒阳的时候,你以为自己杀掉了病毒唯一的解药,如今你失败了,因为还有我在。在我得知你的邪恶计划的时候,我含有免疫力的血清就交给了父亲,他花了整整五年的时间研究,如今已经有了成果……哦,对了。”
在廖城安难以置信地看向他的时候,舒墨笑得格外灿烂起来:“你以为淮市死亡的那些病例是真实的数目?的确,你选择传播病毒的人,都是那些可悲的吸毒者,被毒品严重破坏了身体免疫力的他们,所以无论如何也救不了,但其他人都获救了。我父亲的团队去年下半年就来到这里,在我注资的疗养院地下继续做研究。而当6月15日你利用病毒袭击省电视台的时候,他们所有人便带着治疗方案进入了各大医院。”
“你的所有计划全都一一失败,”舒墨说,“反而是把自己的老窝暴露了出来,你输了,廖城安,你彻彻底底输了,那些被你囚禁起来的可怜感染者们已经逃出了这里。而你和你的盟友们的邪恶罪行将在朝阳升起的那一刻,被全世界的人知道!”
“无所谓!”廖城安大吼起来,在被彻彻底底揭穿,被迫直面自己失败后,他开始自暴自弃了,“反正无论真相是什么,我们都要死了。舒墨,你自大出现在这里的一刻开始,就注定你也会死在我的手上。”
他因为激动而语无伦次起来:“这座黑塔,不仅仅是我的墓地,也会埋葬掉你,你将会永远和我们这些邪恶的、恶心的怪物纠缠!”
“哦,你还是没有听懂。”舒墨轻轻地微笑着。
他的姿态那样镇定自若,让廖城安没由来地感到恐惧。
“审判者们。”舒墨突然提高音量,这个称呼显然不是在对廖城安。
大厅内包围着他们的人一动不动,良久,匍匐在地上的和服女人站了起来,她的脸已经因为泪水变得一片泥泞,然而不妨碍别人看出她是个精致的美人。
在她站起来后,人群里又有几个人走了出来,他们有的看起来非常平凡,有的十分瘦弱,但在他们站出来的时候,廖城安的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
“审判者们,”舒墨提高音量,冷声说,“在八年前你们选择背叛创始者,在这八年的时间,你们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吗?”
没有人说话,只有和服女人压抑的哭声。
是的,他们就是初代审判者,也是可耻的背叛者。
但显然,这八年他们并不好过。
新的王不信任他们,他们没有自由,被当作刀,不停地捅向陌生人。
“现在,我给你们一个机会,向舒阳——你们的神明赎罪的机会。”舒墨说着,用冰冷的目光看向他们。
无声的威压弥漫开来,不需多时,第一个人动作了,一直哭泣的和服女人忽然转身,谁也没看清她的动作,只是离她三米远的守卫呯地一声倒地,喉咙上插着一根手臂长的长针。
一声惊呼,混乱开始了,初代审判者们动手,和那些拿着武器的人搏斗。刹那间,局势就转换了,那些拿着武器的屠夫被当作猎物一样被追赶。初代审判者似乎在这种极限的狩猎中找到快乐,他们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熟练。
有了初代审判者的帮助,其他人终于有了空隙去推那扇大门,如果一只蚂蚁是蜉蝣撼树,那上千只蚂蚁呢?
争斗声,嘶吼声,枪声,撞击声,各种各样的声音在空阔的中塔里不断响起。
在“嘭”的一声如炮击的巨响响起的时候,那扇死死紧闭的门开了一条缝,更多的浓烟渗了进来,但他们已经顾不上这些,飞快地重新戴好防护罩,然后继续大声嘶吼着用力。
容铮微微一怔,他想到刚才舒墨告诉他的,魔盒的最后是希望。
不到最后一刻,绝对不能放弃希望。
“轰隆”的巨响声中,门终于打开了,欢呼声、鼓掌声响彻四周。廖城安的脸变得惨白,他举起手里的枪,把枪管塞进自己的嘴里,然后他痛苦地闭上眼——
电光火石的瞬间,一股猛然撞击的力量突然从身侧袭来,廖城安根本来不及抠动扳机,就被狠狠撞倒在地,手里的枪也顿时飞了出去。
下一秒,一只糊满泥的运动鞋踩住枪上,廖城安望过去,错愕地睁大眼,他失声大喊:“周鹏?”
“你好啊,安哥。”周鹏弯腰把枪捡起来,皮笑肉不笑地骂了句脏话,“我他妈可真想不到,老廖家居然会出你这么个不孝杂种,可真够晦气。”
说完,他就抬手一拳,把人干净利落地砸晕了。
把人打晕后,周鹏二话不说把人扛到圆台中间,刚才所有人被突如其来的一幕震惊住了,没有人注意到这里圆台可以升降,只有一直隐藏起来的周鹏发现了。
周鹏想的很简单,既然廖城安可以在大门关闭后从升降台进来,那他们也可以从那里出去。
魏威和张诚还有廖爷爷都站在圆台里,他们来不及相互打招呼彼此寒暄,此时此刻任何一句废话都显得格外奢侈,而舒墨和容铮在他们呼喊声中也跳进了圆台。
随着舒墨操纵神眼,升降台缓缓降下,在视野的最后是一片血染的狼藉。初代审判者杀掉最后一个守卫,但他们没有离开,只是像完成使命的死士站立在原地。他们凝望着缓缓离开的舒墨身影,眼中某种被禁锢多时的东西终于破碎了。
而中塔内,尽管大门已经打开,但被山洪冲击的黑塔已经摇摇欲坠,此时黑塔的底部已经是一片火海,火舌快速地顺着汽油向上攀升,飞快逃命的人在朝升降机和楼梯奔去,然而狂奔的人数太多,不少人被挤下长廊,在一声惨叫后坠入火海。
带着昏迷过去的廖城安,他们一行人从圆台的通道逃出来,来到之前魏威看到的只能向上的升降机。显然这个升降梯的质量要很好多,能直接快速通向黑塔的顶部,据说那里有个贵客专属的出口,建造的要比其他地方坚固许多,如果整座塔坍塌,只有那里可以幸免于难。
只是想要发动这个升降机需要钥匙,ai无能为力的一种最基础的钥匙。
“在这里。”突然,魏威发声。他摊开手掌,上面有一把钥匙,张诚狐疑地拿过,插在升降机的发动机上,轻轻一转,升降机动了!
“爷爷刚才给我的,在他抱我的时候,把钥匙塞进了我的手里。”魏威说,他低头看着轮椅上的老人,老人已经失去了意识。
随着升降机发动,迅速攀升的火舌吞噬了中塔,来不及坐上升降机的人发出凄惨的尖叫声,即使打开了门,那里仍旧是炼狱一样的场景。
几秒的沉默后,周鹏突然说:“你们已经尽力了。”
“当然,”张诚接了他的话,冷冷地说,“而且这些人早就犯了死罪。”
再次陷入沉默,没有人去责怪舒墨为什么在最后一刻才跳出来,因为那不重要。在进入黑塔,看到那些毫无人性的邪恶的事情发生的时候,他们就意识到,法律无法审判他们。
这些人大部分是外国人,在废死风行的西方世界,这些犯下滔天大罪的人最多监禁25年,就可以保释出来。
他们没有必要去代表受害者去原谅他们,也没有必要自身难保的情况下牺牲自己去保护他们。
一切都结束了。
在升降机停止,他们逃出黑塔的那一刻,看见了许多晃动的光线。
那是手电的光!
他们赶紧连滚带爬地冲进暴雨中。
在风雨交加的大山里,他们看到熟悉的绿色身影在树林里艰难攀爬。
他们立刻难掩激动地抱在一起。
强忍许久,泪水终于流了出来。
这不是痛苦的泪水,是激动的泪水。
这一刻,所有人都清楚,一切都结束了!
容铮也难以掩饰内心的激动,他立刻转过头,想去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可背后空空荡荡,一无所有。
容铮愣了愣,他看向四周,拼命去寻找,他看见了喜极而泣的张诚和魏威,还有和救援的jūn_rén 抱在一起激动大喊的周鹏,以及被押解离开的廖城安和换jūn_rén 背上的廖爷爷。
舒墨在哪儿?
他快步走了两步,走到人群中间,他推开面前的jūn_rén ,看向在流泪的魏威。
“舒墨呢?”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微微颤抖,“舒墨呢?”
魏威微微一愣,他眼神中有片刻的迷茫,在他愣神的瞬间,容铮内心突然油然而生一种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他听见魏威问:“舒墨是谁?”